正廳。


    杜景之依舊掛在杜悅溪身上。


    他顯然哭過,那雙眼睛紅得厲害。


    冷月站在杜悅溪身後,也垂著腦袋,時不時用帕子擦拭著麵頰。


    她也受了不小的驚嚇,隻不過是礙於自己的身份,沒法子像杜景之這樣肆無忌憚地哭罷了。


    “你們到底是怎麽回事”杜悅溪環顧兩人一圈,“不是吩咐你們在長袖坊等著,哪都不許去嗎好端端地,跑出去做什麽”


    杜景之的肩膀抽動兩下,鼻尖也蹭得通紅,委屈巴巴地抬起眼看向杜悅溪:“我們原本要在長袖坊等你,可他們說你被望春樓的那些客人為難了。我擔心你,隻能讓冷月姐姐帶著我去尋你。”


    杜悅溪挑眉,狐疑地瞥了冷月一眼。


    後者穩住心神,定了定情緒,才沉聲道:“是望春樓的小二來告訴我們的。說你在望春樓內被幾個醉漢戲弄,一時難以脫身。景之擔心你,才拉著我去找你。不成想會在路上遇到綁架之人。”


    原來,杜悅溪離開不久,就有自稱是望春樓小二的男子來尋冷月,說了杜悅溪在望春樓內與幾個醉漢動手之事。


    不過那個小二顯然是挑挑揀揀,隻選了對杜悅溪不利的話來說。


    原本冷月不相信他的話,畢竟杜悅溪在長袖坊的這幾日的本事如何中人都有目共睹。


    就憑杜悅溪能從鄧公子的手中救下自己,冷月就不信區區幾個醉漢能耐杜悅溪何。


    可杜景之卻害怕得緊。


    他自幼和杜悅溪一起長大,情誼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杜景之從小看到杜悅溪忍氣吞聲,早就在心中認定杜悅溪是個柔弱之人。


    至於這段時間的杜悅溪,才讓杜景之覺得格外反常。


    他說什麽都不肯在長袖坊等消息,央求了冷月帶他一同前往望春樓。


    哪知道兩人出了長袖坊,走了沒有幾步,忽然從暗巷中躥出幾個黑衣人,不由分說便用麻袋套住了兩人的腦袋。


    冷月和杜景之都是手無縛雞之力之人,哪裏能對抗得過那幾個黑衣人


    一時之間隻剩下呼救的機會。


    冷月說到這裏,低垂著腦袋,耷拉著眼皮,小心地側過眼睨了睨蘇燁:“好在蘇公子及時趕到,救下了我們二人,又將我們帶到這裏,這才算是保住了我們兩人的性命。”


    蘇燁被她說得麵紅耳赤,立即擺手:“不不不,都是我們家公子路見不平,姑娘要謝隻謝我們家公子便是。”


    杜悅溪滿心擔憂,顧不得冷月和蘇燁之間的你推我就。


    她擰著眉頭:“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綁架,看來對方來頭不小啊!景之,你們可看清楚了對方是什麽人”


    杜景之撇著嘴角,連連搖頭:“他們從背後偷襲,蘇公子出現之後他們便匆匆散去,我也沒有看清楚他們到底長什麽樣。”


    一天之內,先是自己險些被莫須有的罪名趕出長袖坊,後來又在街上遇到了杜老二和趙二娘一度黑心夫婦,現在又有杜景之和冷月險些被綁架,若說這些事情之間毫無瓜葛,怕是杜悅溪自己也不信!


    可如今人都跑了,該從何處入手呢


    思及此,杜悅溪霍然別過頭,望向秦淮瑾:“阿瑾公子,那個在街上幫著那對夫婦演戲的男子是不是被你帶回來了”


    聽到杜悅溪對秦淮瑾的稱呼,蘇燁驚得下巴都要脫臼了。


    阿瑾!


    這可是三皇子的乳名。


    平日裏除了陛下之外也就是太後能喚一句,就連當今皇後都從來不會這樣喚三皇子。


    蘇燁回首錯愕地望向秦淮瑾,後者卻對這稱呼甘之如飴。


    他凝望著杜悅溪,隨意對蘇燁擺擺手:“帶上來。”


    “不必了。”杜悅溪神色驟變,眉眼之中多出了一抹厲色。


    她搭在杜景之腰間的手輕輕摩挲兩下,帶著幾分笑意睨了睨杜景之,低聲道:“景之,你隨冷月姐姐在這裏等著,我去辦點事情,很快就回來。這次可不許再隨意離開了。”


    杜景之緊張地抓著杜悅溪的衣角。


    兩人視線相對,許久之後,他才依依不舍地鬆開杜悅溪,垂著腦袋哦了一聲,向後退了兩步。


    “阿瑾公子,煩請帶路,我想去見見那人。”


    雖然不知杜悅溪要做什麽,秦淮瑾還是起身帶著她一同往後院走去。


    那人被關在後院一處小柴房內,外麵守著兩個彪形大漢。


    那人自打被關進去,就一直哭喊。


    杜悅溪人都沒有靠近,率先聽到他伸冤的聲音:“你們抓我幹什麽我不過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杜悅溪收住腳步,站在距離柴房幾步遠的地方。


    她抬起右手,豎著拇指,半閉左眼,將拇指立在自己眼前,定定地看著柴房的方向。


    “杜姑娘,你這是做什麽”


    蘇燁話都沒有問完,隻聽秦淮瑾沉聲道:“給她一隻彈弓。”


    蘇燁半信半疑地遞上彈弓。


    卻見杜悅溪拉滿弓,搭上一顆石子。


    唰。


    石子飛速而出。


    緊接著,便聽柴房內的人傳來一聲哀嚎。


    蘇燁再度往柴房的方向望去,卻見那顆石子已經順著柴房的門縫打了進去。


    柴房的門安然無恙,可站在門後的人卻已經倒在地上,捂著額頭,痛苦地呻吟。


    蘇燁看得目瞪口呆。


    這種隔門擊中對方的手法千裏挑一,即便是京城幾位自幼習武的皇子也不見得能做到。


    想不到杜悅溪一個小小的舞娘,居然可以做到!


    蘇燁正發愣的功夫,杜悅溪已經闊步走到門邊。


    不消她開口,那兩個彪形大漢早已經恭恭敬敬地開了門。


    在他們這些習武之人的眼中,自然是實力高於一切!


    杜悅溪能隔門擊中房內的人,這種本事他們望塵莫及,豈敢不對眼前之人肅然起敬


    杜悅溪小巧的背影立在柴房門邊,居高臨下,半垂眼皮,盯著倒在地上哀嚎不止的人。


    那人一手遮住了眼睛,模模糊糊中瞧到杜悅溪手中的彈弓,頓時來了精神:“你出手傷人,我要報官!”


    話音才落,他驟然失去重心,後邊的話隻剩下“啊啊”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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