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人小心翼翼地往巷子內摸索。


    借著月光,不難辨認出來者應該是個女子。


    這女子一看便不是尾隨的高手。


    深夜尾隨,她居然還穿著一身長裙,鞋子的樣式也是典型的蘇繡女鞋,從倒影中都能清晰地看出鞋尖上的迎春繡樣。


    杜悅溪第一反應便是來者是望星!


    白日裏她大鬧了長袖坊一趟,眼下也是最有可能會尾隨自己的人。


    杜悅溪一邊猜測著身後之人的身份,那人也已經溜著牆邊,小心翼翼地往巷子內摸索而來。


    眼看著影子距離自己越來越近,杜悅溪不再猶豫。


    她探出身子,提前預判了影子的下一個落腳地,伸腳擋住影子的去路。


    下一秒,果真見那影子踉踉蹌蹌向前兩步。


    杜悅溪即刻側身而出,迅速扭住影子的胳膊。


    影子發出一聲沉悶的呻吟。


    杜悅溪從聲音聽出,跟在身後的哪裏是什麽望星,分明是剛才在秦淮瑾府中為難自己的六小姐!


    眼看著自己被發現,秦淮夢索性也不假裝,別過頭,擰著秀眉,怒氣衝衝地盯著杜悅溪:“躲在暗中偷襲算什麽本事?有本事你我之間堂堂正正地過上兩招?”


    杜悅溪一臉無奈,合著這有錢人家的小姐不管到了哪朝哪代思路都是如此清奇嗎?


    她深夜尾隨自己,如今倒變成了自己偷偷摸摸?


    杜悅溪懶得與她斤斤計較,索性就勢推開秦淮夢,自己拍著手後退幾步:“你大半夜地鬼鬼祟祟跟著我做什麽?”


    秦淮夢揉著自己生疼的手腕,挑著眉角,惱怒地瞪著杜悅溪:“少廢話!你敢不敢和我堂堂正正過幾招?”


    原來方才在府中,杜悅溪輕易便接下了秦淮夢一招。


    秦淮夢回去之左思右想,怎麽都覺得不服氣,索性吩咐手下的丫頭等在院中,隻要看到杜悅溪出來,一個丫頭趁機調走秦淮瑾,另外一個則火速通知了秦淮夢。


    大內那些高手與她過招都是輸多贏少,她可不想輸給一個舞姬!


    杜悅溪雙手環在身前,視線在秦淮夢的身上上下遊走一圈,唇角輕揚,不屑地嗤笑兩聲。


    她越是如此,秦淮夢心中越是惱火:“你笑什麽?”


    杜悅溪輕描淡寫:“你贏不了我。”


    這話更是瞬間將秦淮夢所有的勝負欲點燃。


    她頓時拉開架勢,不由分說,徑直往杜悅溪的麵前撲了過去。


    之前秦淮夢是突然出手,杜悅溪尚且接住她一掌,更別提如今她已經做好了準備。


    幾乎就在秦淮夢衝到杜悅溪麵前的同時,杜悅溪扯住她的胳膊,猛一彎身,將秦淮夢砸在地上。


    秦淮夢哪裏吃過這樣的虧?


    悶哼兩聲,也不喊痛,起身就往杜悅溪的麵前撲了過來。


    又是一個背摔……


    這次秦淮夢隻覺背後的骨頭都要斷開了。


    她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肺部像是安裝了一隻抽風機。


    反觀杜悅溪麵無波瀾,淡然地退到一邊,沒事人地拍拍手,饒有興致地看在倒在地上的秦淮夢,低聲問道:“還來嗎?”


    秦淮夢高喊一聲:“來!”


    她爬起身剛想往杜悅溪麵前衝,卻聽暗巷口傳來陣陣馬蹄聲,還有小廝們高呼的聲音:“六小姐……六小姐……”


    其中一個聲音正是秦宇。


    聽到這些聲音,秦淮夢對杜悅溪投去一個警告的眼神,一手搭在唇瓣上,沉聲道:“別亂說話!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說完,秦淮夢貓著身子,一手還扶在自己的腰上,火速往暗巷口衝了過去。


    她站在巷口,回首望向杜悅溪,臉上沒有絲毫怒色,反而還帶著幾分笑意:“今日不算,改日我必定親自去長袖坊。到時候,你我再戰!”


    不待杜悅溪回話,秦淮夢已經衝出巷子。


    不多一會兒,杜悅溪便聽到秦淮夢的聲音傳來:“我在這裏!”


    待到馬蹄聲遠,杜悅溪才悠哉悠哉地從暗巷中離開。


    這秦淮夢雖然跋扈了些,不過性子倒也不失張揚可愛,難怪秦淮瑾拿她也沒有辦法呢。


    月色正好,杜悅溪漫步回了長袖坊。


    今夜忙活了一夜,她也累了。


    回到長袖坊,杜悅溪倒頭就睡,這一覺睡得倒是香甜。


    直到第二天午後才醒。


    沒了司琴,杜悅溪如今便成了長袖坊除劉教司之外的第二人。


    長袖坊的姑娘們一個個對她心悅誠服,言聽計從。


    一早姑娘們就已經在院中一邊練習,一邊等著杜悅溪。


    瞧到她出來,姑娘們一擁而上,七嘴八舌,你說你的,我說我的,吵得杜悅溪一個腦袋兩個大。


    “得了得了。”杜悅溪擺擺手,指了指冷月,低聲道,“冷月你來說,怎麽了?”


    冷月撥開眾人上前,笑著望向杜悅溪:“今日一早,城內已經下了舞魁選拔令。初步定於本月十五,賽事分了三輪。城中所有的舞坊都參賽。這次不僅有單人獨舞,還有群舞呢。”


    冷月話音落下,其餘姑娘們麵麵相覷,笑意盎然。


    從前賽事隻有單人獨舞,因而隻有那些舞技超群的頭牌能夠出人頭地。


    像她們這些平庸的舞姬們,隻能眼睜睜地瞧著,沒有半分法子。


    今年改了賽事,便是她們中間出不來一個花魁,若是奪了群舞的魁首,日後長袖坊的客人定會多起來,她們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


    如此想來,姑娘們難免不心生歡愉。


    眼下長袖坊最炙手可熱的人便是杜悅溪,姑娘們知道她一定要獨自衝擊花魁一位。


    她們一早圍在這裏,隻是想看看杜悅溪能否幫她們編排一支舞蹈,好讓她們也去競選一番。


    冷月作為代表,小心地將姑娘們的意思告訴杜悅溪。


    眾人都屏氣凝神,隻等著杜悅溪回話。


    杜悅溪故意擰著眉心,猶豫了許久,才道:“既然你們都高看我一眼,我若是不答應,倒像是我小氣了呢。”


    姑娘們頓時炸開鍋,院子裏滿堂喝彩。


    就在此時,劉教司哭喪著臉從外麵緩步而入,耷拉著眼睛,掃視眾人一圈:“今年的比舞,長袖坊參加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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