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才想說什麽,”曹操笑而不語。


    但看向戲誌才的眼神卻已經是有所猜測。


    誌才一向知曉自己心意,而且善於揣度,若說用計策,卻也奇計頻出,為人時常有諸多奇思妙想。


    現在看來,很可能是思緒撞到一起了。


    “主公何不趁此機會,設計引徐州兵馬出城來,”曹操一聽這話,臉上立刻頗為得意的燦爛起來。


    “哈哈哈!和我所想並無不同!”


    曹操頓時意氣風發,心思也不再糾結,在戲誌才方才那一番話之前,他的確在為自己用人之策所憂愁煩擾。


    當時聽聞張邈和陳宮兩人內外勾結在兗州作亂的時候,心思的頹敗感,實際上大於了震怒與慌亂。


    因為這兩人,他都是真心對待。


    張邈更是自己的發小好友,小時便是與袁紹一起,三人玩到大的,相交甚篤,卻沒想到這樣的老友,會趁著自己離開兗州作戰之時,選擇起兵做亂。


    而且,差一點就奪下了鄄城,到時候曹氏宗親之家眷,幾乎都要落入他手,為他人魚肉。


    是以,曹操在懷疑自己,是否應當用人以察,時刻防備,從此之後不可再輕信他人。


    越是如此想,就越覺得想改,以至於產生了嫌隙與猶豫。


    不過,戲誌才一番話後,讓曹操重振氣度。


    現在自然心思通達。


    “下令,三日後兵馬後撤二十裏,藏於山林之內,以精兵良將占據各處要道,營內器物選老舊之物丟棄於山野,輜重不要,將車馬轅印引向小沛方向。”


    “另外,讓子孝,子和,子廉三人,以及文則與李典都後撤,靠近中軍,放棄南北數個城池。”


    “此次,我敢料定,陶謙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畢竟曹軍已經壓製下邳太久了,他再不出來,軍心一定會亂,那和兵敗沒有什麽分別。


    加上城內流言四起,這座下邳看似堅固,但也不再是那麽堅固。


    陶謙乃是久經沙場之人,必然明白軍勢軍心之理。


    若是他不肯出來,那等數日之後,兵馬再來攻,必然可以一鼓作氣攻下城池。


    因為那個時候,可以宣揚已經毫無後顧之憂,勠力攻城,拚死血戰。


    將會讓這些已經守得軍心渙散的徐州丹陽兵更加膽寒!


    ……


    三軍令下。


    在三日內徐徐退去,將軍營不斷後撤,此等動向,實際上在第一天就已經被陶謙查探到。


    那時候他還不知為何要撤。


    陶謙甚至以為是有援軍來了,但等來的消息,袁紹、公孫瓚、袁術等人都同時拒絕出兵,能相助者不過寥寥。


    孫乾似乎隻請來了劉備,如今剛從青州而至,還有幾日才會到達郯縣,但劉備所帶兵馬不過兩三千人,並不能威懾曹操。


    至於他為何會來,陶謙現在還來不及去考量。


    此刻,他正被又一個消息所困擾。


    曹操的兗州,發生了內亂!


    呂布正在犯其濮陽,而內部似乎也在作戰,鄄城、東阿、範縣三地,封境長達三日之久!


    陳留之地,也同樣在用兵!


    這樣一來,陶謙心裏按捺不住激動之情。


    戰機。


    他苦苦等待的援軍沒有來,卻等來了這樣一次絕佳的戰機。


    “怪不得曹操會撤,”陶謙低聲感慨,在案牘前陷入了沉思,俄而,猛然抬頭看著所來匯報之人,“你確定在內亂嗎!”


    “絕對是!曹操兗州內亂已起,他兵馬全部在攻打徐州,唯有不到一萬人守境,小人得探報時,兗州已經封境了!”


    “許多百姓都不敢隨意進出城池!”


    “主公!”


    在旁的曹豹當即站出來抱拳,“這必是好時機!我們應當立刻出兵,阻斷曹操的去路,讓他不可回援兗州。”


    “如此,可以將他拖入進退兩難的境地,無形之中,便是消耗其軍心,振奮我之士氣,而後下邳必然可守住,甚至能拿回失去的城池!”


    “主公,此事還需再思量,”陳登冷不丁的說道,奈何他生得太過白淨英朗,年紀很輕。


    如此麵貌軍中將軍向來多有不屑,又因兩方本屬不同派係,引來了一片嗤笑。


    曹豹頓時冷哼道:“元龍善於政,卻不善行軍打仗,我軍連日守城,曹軍士氣高漲,聲勢浩大,攻城兵馬源源不絕,早已讓將士士氣低下。”


    最重要的是,曹操這支兵馬並非是不義之師,是以百姓與將士心中流言四起,不肯賣力。


    說白了,就是曹操的檄文非常有效用,很多將士也覺得害人父母,遭致此仗,卻還要賣命守城,心中已經極為不平衡了。


    隻是當著陶謙的麵,曹豹說不出口來。


    “若是此時不攻,唯有棄城保存兵力,退守郯縣。”


    但是郯縣,可沒有這麽高的城牆,那時候士氣將會更加低落。


    “元龍,你就算不領兵,卻也應該明白兵敗如山倒之理,一旦將士軍心崩潰,那就真的是山崩一般,無法挽回也。”


    “將軍……”


    陳登表情淡然,依舊是雙手合攏在袖中,執禮而拜,頗為冷靜的說道:“在下不通兵法,不曾帶兵,但是明白據險而守當是優勢,如今雖艱苦,卻也可勉強而守。”


    “若是出城去,便是求變,變數好壞不可測也,萬一逼得曹軍棄兗州而攻徐,豈非適得其反”


    “在下看來,還是按照原定之策,據守待援。”


    “待援!”曹豹胡須一吹,略微粗獷的麵容上浮現輕蔑之色,盯著陳登道:“咱們現在能靠自己,為何還要待援”


    “再者說,哪有援軍!當初會盟時說好共為大漢,如今無非是各自爭奪地盤,各自為政,其餘諸侯嘴上說得好,真到此時,有誰肯來援!”


    “根本沒有援軍!”


    曹豹怒喝之下,火氣已經起來了,但他在情急之下,卻有一句話觸動了陶謙。


    此時的陶謙,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錯,現在可以靠自己,為何還要等待那不可能來的援軍。


    至少攻出去,士氣也能挽回些許。


    否則真就是坐以待斃了。


    “攻!”


    陶謙麵色一板,往日在堂上為政時那等慈祥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曆戰多年的嚴肅與威嚴,眼中浮現,都是自己年輕時候意氣風發的樣子。


    “曹操將兵馬據守於各處要道,而中軍退去,諸位,這是真的退軍,絕不是故布疑兵,因為他賭不起。”


    “他必須要盡全力退回兗州,方可保全自己的地盤,否則將會無處可去,曹操已經慌了。”


    “如此,全軍當衝鋒也,兵馬齊動,取曹軍!此戰必勝!”


    “此天賜良機,戰場瞬息萬變,雄者當勇猛精進也!!”


    陶謙大手一揮,當即下令,出兵!戰!


    ……


    陶軍出城而追,在幾十裏後,遭到曹操伏兵合圍,死傷大半。


    “怎麽,會這樣……”


    衙署正堂內,陶謙聽聞到消息,丹陽兵被殺得丟盔棄甲,牙都要咬碎了。


    攻出去被埋伏,中了曹操奸計!若是不攻,士氣全無,同樣是將城池拱手相讓……


    如之奈何!這徐州城,難道真要拱手讓人!


    其餘人退回下邳,緊守城門,而曹操此次,則是大軍兵臨城下,直接將營地又推進了十裏地。


    日夜威脅!


    讓下邳城守將軍士可謂是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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