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歸聽白無常表明不會插手,心下大安,悠悠的道:“不歸曾經聽說一個故事,覺得很是好笑,分享給大家聽聽。從前有隻青蛙,生活在井裏。一天有隻小鳥飛來,落在井口上。青蛙問小鳥說:‘你從哪裏來?’小鳥回答說:‘我從天上來,飛了很遠。’青蛙說:‘你就別說大話了,天不過井頭那麽大,能飛多久?’小鳥說:‘你弄錯了,天沒有邊際,可大的很。’青蛙笑著說:‘我天天住在井裏,一抬頭就看見天了,我難得還會弄錯。’”


    眾人心知肚明,胡不歸言外之意,卻是將駙馬爺比作坐井觀天的青蛙。


    齊繼業氣得渾身發抖,隻是人家身負絕學,別說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就是一眾護衛,也未必奈何的了人家。再者對方雖然無禮,可言語隱晦,又代表相國府,就是公主也不能將人治罪。


    齊天板著臉問:“難道胡先生以為本府就沒人能留得住你?”胡不歸好整以暇的道:“難道候爺以為打敗了莫沉舟,天也就這麽的大了?”言下卻是將齊天也比作坐井觀天的青蛙。


    齊天道:“天有多大小候不知道。”胡不歸問道:“那候爺知道什麽?”


    齊天道:“本候隻知道,要想留住胡先生,不用家父出手,就憑本候矣以。”他這話雖然說的輕淡,可自有一股威嚴的氣勢,讓人不可小覷。


    胡不歸心中一凜,凝聲道:“候爺何不試試?”白無常拍手說道:“這是又賭上了?大家何不添點彩頭,以助餘興。”


    胡不歸道:“如此甚好。要是候爺能留的住不歸,那當不歸沒有來過,若是留之不住,還請候爺履約。”


    白無常聞言,臉上露出失望之色,道:“就賭這個?”搖頭晃腦的道:“沒意思,沒意思,不好玩。”


    齊天點頭道:“就依胡先生所言。”李鳳霞擔心兒子,急道:“好好的不學,沾什麽賭……”向齊繼業使了一個眼色道:“兒子如此墮落,你也不管管。”


    齊繼業道:“這不是夫人你說的,孩子大了,得有自己的主意。男子漢大丈夫,隻要不為非作歹,賭賭無傷大雅。”


    齊天道:“還記得小時候,母親經常給天兒講關夫子的故事,尤其是‘溫酒斬華雄’那段,讓孩兒不勝仰慕。而今天兒長大了,雖然沒有關夫子的英雄,可留下胡先生,想來溫酒足矣!”


    李鳳霞聽兒子話中信心十足,當下不再多言,萬一就是輸了,在代王府中,胡不歸再無禮,總也不致有性命之憂。隻要人沒事,輸贏對一個母親來說,卻也不值一提。


    齊繼業笑道:“好,這才是我代王府的本色。”突然想到,自己一生處處示弱,事事求全,雖是存亡之道,不使招人猜忌,說來總是窩囊。


    胡不歸跟著笑道:“候爺口氣不小,希望本身也不小。”右手搭在腰上,抽出一柄軟劍,迎風一抖,長劍筆挺。


    齊天道:“咱們以武會友,何必動刀動劍。”胡不歸道:“候爺膽怯了?”齊天微微一笑,從懷裏掏出“昆侖刺”。


    他解開包在外麵的布條,右手持劍,左手假裝不經意的梳了梳頭,手指間夾帶著一縷斷發。齊天張嘴一吹,那縷發絲飛出,落在劍刃上,頓時斷為兩截。


    胡不歸瞳孔一縮,笑道:“候爺言之有理,咱們以武會友,動刀動槍的,可有傷和氣。”將軟劍插回腰鞘中。


    齊天暗中舒了口氣,“昆侖刺”雖然鋒利無雙,可自己不諳劍道,持此對敵,要是一般的人,還能占到便宜。可胡不歸既得白無常誇許,以白無常的見識,人家自非泛泛之輩。自己以短對長,表麵上兵器占了便宜,實剛反成製肘。


    齊天心知像胡不歸這樣的高手,定然見多識廣,見就算認不出“昆侖刺”,待見吹毛斷發,也必識其鋒利。果然胡不歸不明就裏,為了穩重起見,果斷地收起寶劍。


    齊天跟著將“昆侖刺”包好,收回懷裏,走了出去,胡不歸緊緊跟在後麵。李鳳霞關心兒子,待要跟上。白無常道:“好兄弟效仿關夫子,公主何不溫酒相等?”


    李鳳霞不明何意,正待詢句。齊繼業道:“老人家言之有理。”當即吩咐下人。王府中一應俱全,兩名丫鬟分別取了盞盤與酒上來。


    齊繼業將酒倒入盞盤上的連體杯中,用蠟點燃,酒還沒溫熱,齊天獨自走了回來。李鳳霞急奔上去,拉著兒子的手問道:“你沒事吧?可有傷著?”


    齊繼業不見胡不歸轉來,想是走了,他臉色一黯,歎息著道:“連胡不歸這樣的人,都能任來任去,代王府果然是今非昔比!”


    李鳳霞強顏道:“天兒沒事就好,一點小小的顏麵,又要的什麽緊。”吩咐左右道:“快請秦先生過來,給小候爺看診。”


    齊天叫住道:“娘,不用麻煩秦先生了。”李鳳霞道:“聽說習武的人,多會內功,傷人無形,萬一落下暗傷,那可隱患不小。”


    白無常笑著道:“公主不用擔心,那老小子功夫雖然不錯,可要想傷你兒子,那是老和尚瞧嫁妝,這輩子也休想了。”


    李鳳霞又驚又喜道:“老……老人家是說天兒贏了。”側頭殷殷地望著兒子。


    齊天點了點頭。他本讓對方先出手,可兩人既以江湖規矩了事,胡不歸作為前輩,不便率先動手。而這場勝負關係到代王府的顏麵,齊天也就不再推讓。


    齊天先習“襲常功”,後服“白澤丹”,再練“春風化雨”,這三者人所難求,卻讓他機緣巧合全得,功力之高,就算比不上“重樓榜”上的那些高手,卻也相差不遠。


    而“天馬拳”與“行空步”既乃武林中一流的絕學,又讓他占了先機,胡不歸武功雖高,也隻有招架之功,全無反手之力。


    胡不歸不到百招,便被齊天一招“馬空冀北”擊中胸膛,這還是齊天手下留情,不想與相國府結下深仇,要不別說走出代王府,就算不死,也得讓人抬著出去了。


    外麵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響,人還未到,聲音先傳了過來:“聽說我幹爹回來了。”另一個聲音喊道:“幹爹,幹爹,你在那兒?”聲音奶聲奶氣。


    接著從門外衝進來兩個小孩,大約三歲左右,紮著朝天辮,虎頭虎腦。兩人衣著打扮固然相同,就連身材相貌也都一樣,就似一個模子烙印出來一般。


    那兩個孩童後麵,緊跟著一個素衣如水、蛾眉如畫的女子,一邊喊道:“延兒,昭兒,慢點,可別摔著了。”


    那女子年輕雖已不小,可歲月並沒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跡,眼神依然清澈明亮,皮膚依然光滑緊致。她跟進廳裏,望見濟濟一堂,微微一愣,目光流轉,落在齊天身上,臉上浮過一絲喜,遲疑道:“是齊……小候爺?”


    齊天笑道:“都說少年弟子江湖老,幾年不見,青青姑娘還是老樣子,齊天卻變得讓青青姑娘快認不出來了。”


    那兩個孩子聞言,跑到齊天麵前,一齊抬頭望著他,問道:“你就是我幹爹?”他兩人聲音相同,語速一致,就好像從一個人口中說來一般。


    齊天知這兩個孩子,便是劉柱中遺孤,他蹲下身子,雙手摸著兩人的頭,笑著問道:“那個是昭雪和延誌?”


    左邊的孩子道:“我是劉昭雪。”右邊的孩子道:“我是白延誌。”白無常、葉紅梅、花雨、小蕊、王大海見那兩個孩子長得一模一樣,顯是一奶同胞。隻是這兩人既是同胞兄弟,卻為何一個姓劉,一個姓白,各自暗暗不解。


    齊天笑著問道:“你們認得我?”白延誌道:“我倆經常聽娘說起你。”劉昭雪道:“娘常常說幹爹你長得好看,現在看來,似乎也不是很好看嘛。”柳青青臉色一紅。


    齊天哈哈大笑,一手一個,將他兄弟抱了起來,信口道:“幹爹我以前本來是很好看的,隻是見不到你們,心裏想著想著就長得不那麽好看了。現在見到你們……”


    白延誌和劉昭雪同時問道:“見到我們怎麽了?齊天本要逗他們說,以後就會又長的好看了,但想對小孩撒謊可不太好,當即道:“見到你們當然是很高興了。”


    白延誌和劉昭雪同時一笑道:“我們也很高興。”白延誌道:“我們想去玩,可娘老說男孩子得幹爹帶著,才能去玩,天天讀書可沒意思。”


    劉昭雪對讀書雖不排斥,可聽到有得玩,也不由眼睛放光,道:“現在幹爹回來,就可以帶我們去玩了。”


    齊天道:“好,好。”白無常放聲大笑,跟著道:“好,好。”眾人一齊望著他,不明所以,心想齊天說好,是答應帶孩子去玩,你說好卻是為何?


    白無常向齊天道:“好兄弟,這事你可得答應我。”齊天見他神情嚴肅,態度誠懇,那是從未有之,問道:“有什麽事,前輩盡說無妨。”


    白無常道:“我和老黑羈於故舊之情,一生隻為完成教主的遺願,也沒個傳人,老黑多半不在了,老白我也不知還能活多久。我哥倆這一生所謀不得,所求不成,這一身武功,也沒個傳人,想想心裏可憋屈的很。現在見到這倆兄弟,簡直就是我和老白小時候的翻版,要是能將老黑一身武功傳下去,便能夠慰他在天之靈,而我有了傳人,也沒了後顧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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