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白玉飛劍一個盤旋,隨即便一閃而逝,鑽入紀源眉心的紫府之中,繼續暢遊在劍氣湖泊內。


    許七七與江河快步走來,兩人先是猶豫片刻,方才在紀源的示意之下,輕輕將其從地上扶了起來。


    “木樓中……”


    他抬頭望去,旋即便把說了一半的話又咽回去。


    此時的木樓外,正站著一名名護院武夫與家仆,這些人目光複雜的望向一處,那裏是趙無痕生前所站著的地方。


    見此一幕,紀源三人相視一眼,已是暗中做好了搏命的準備。


    雖然先前三人聯手,再以白玉飛劍一錘定音,越境擊殺了立足在武道二境之中的趙無痕,但這已經是他們用盡了全力。


    如今紀源身受內傷,短時間內暫時無法行動,而許七七與江河雖戰力不弱,但若要對上二十餘名最弱都是皮肉境初期,以及好些個皮肉境中期的武夫,也一樣是雙拳難敵四手,最終會敗下陣來。


    最為主要的一點,是他在兩次強行動用‘元寶’和‘小白’之後,已是無力再使喚它們。


    然而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不管是哪一個,都不是啟蒙境修士所能隨意動用的重寶,否則的話別說是二十來個皮肉境武夫,就算是筋骨境又能如何


    “江河,我懷中有兩張入品符籙,待會兒你便拿去,盡可能的殺傷對方。”


    紀源苦笑一聲,隨後沉聲叮囑道。


    聞言,江河點了點頭,不過暫時卻沒有從他的懷中拿出符籙,隻是默默的抽出了背後的長劍。


    少年自然是知道,一張入品符籙的珍貴與威能,但也正因如此,在徹底陷入絕境之前,他絕不會將對付那個的入品符籙取來。


    不多時,各自收斂了心緒的一眾武夫,紛紛先後向著他們三人看來,且在凝重的氣氛中,緩緩向著此處走來。


    當隻剩下莫約一丈半的距離,領頭的五位家仆止步,眼中滿是憤怒的死死盯著三人。


    他們都是皮肉境中期的武夫,也是跟隨趙無痕縱橫江湖的心腹,有的跟了三十多年,有的跟了十幾年,每一個人都曾受過那位老人的大恩惠。


    否則的話,他們也不會追隨對方,犯下如此慘重的殺孽。


    “你們……都該死!”


    其中一名較為年輕,實際也有三十多歲的家仆,此刻咬牙切齒的開口。


    紀源等人聞言,心中當即冷笑一聲,若不然他們就該束手就擒,等著被趙無痕活生生的害死,成為供他奪舍趙月白的祭品


    這世間哪有如此的道理,隻需別人殺人,而不需被殺之人反擊!


    隻不過雖然眼中滿是嘲諷,但幾人卻都沒有開口說話,似是根本不屑於這些人爭論什麽。


    至於許七七與江河兩人,更是默默調動體內精氣,做好了隨時與對方廝殺的準備。


    但也就在此時,五名家仆突然瞪大了眼睛,有兩個沒忍住連噴了好幾口鮮血。


    他們或是低頭看向刺穿胸口的利刃,或是難以相信的回頭看去,視線中一張張以往熟悉的臉龐上,此刻卻布滿了寒霜與冷意。


    似乎是當心這些家仆死的不夠徹底,幾名護院武夫不由分說的補了幾掌,徹底斷了這些人體內的一切生機。


    不過轉眼間,五具正逐漸冰冷的屍體,便直挺挺的倒在血泥之中,至死他們都死不瞑目,似乎是想不明白,為什麽會被自己人在背後捅刀子。


    “你們”


    見這些護院武夫,出手幹脆的殺死了幾名家仆後,紀源的眉頭便不由微微皺起。


    眼前這一幕,是他萬萬沒有預料到的,也不明白對方為何會如此做,若是一兩個人也就罷了,問題是十幾名護院武夫,所作出的選擇竟是驚人的一致。


    而且在動手之後,每個人都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色,甚至有兩三個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更是心境當場崩潰,直接就坐在血泥地裏抱頭痛哭。


    “趙……趙無痕最開始說的,的確沒有半點虛假之處,隻是沒有告訴你們後來發生的事情。”


    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獨自一人走到三人的麵前,看著他們眼中的警惕,便在半丈之外止步。


    雖然說這點距離,對於修行之人而言,甚至不需要一個完整的彈指,但卻足以讓人感覺到一點心安,且也是表示著自己的誠意。


    這名中年人在止步後,稍一頓了頓,隨即便開口說道:“後來發生的事情,不論是送出人血祭,還是欺瞞你們真相,都與我們沒有太大的關係。”


    他麵無表情的,將一些事情緩緩道來,並嚴明這些護院武夫都是被武力逼迫,他們也曾反抗過,之所以沒有被直接打死,甚至不過隻是輕傷,完全是趙無痕之後很可能會用到這些人。


    想了想,那中年人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同伴,隨後轉身對紀源沉聲道:“若你心中依舊有怨氣,便衝著我一個人來,還請放過其他的人!”


    聞言,紀源緩緩的搖了搖頭,並沒有打算去追究什麽,說一千道一萬,此地除了趙無痕和他的心腹,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無辜的被害者。


    同時他也從這個中年人的口中,得知了在趙無痕帶人進入木樓後,一共都發生了些什麽事情。


    其實事情也並不複雜,無非就是趙無痕每隔一個時辰,便會從木樓中丟出一人,讓盤踞在宅邸中的邪物帶走,當做所謂的祭品獻祭。


    而這些被當做祭品之人,大多都是寧死也不願屈服,或是木樓二層往上的趙家女眷。


    片刻之後,紀源在許七七與江河的攙扶下,返回到了木樓之中,找了個幹淨的地方便盤膝坐下。


    此時他的體內情況,著實是有一點糟糕,五髒六腑遭受衝擊不說,一身氣血更是在身體中橫衝亂撞,幾乎每時每刻都要承受劇烈的疼痛。


    剛一坐下,紀源便從袖袍中取出幾種丹藥,先後取出一兩顆不等,將其盡數咽入腹中,如此才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隨後他方才閉上雙目,以玄天道經的核心心法口訣,調動著體內的精氣,開始煉化吞入腹中的幾顆丹藥。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當藥力緩緩化開,開始平複體內的傷勢,以及滋潤遭受創傷的地方後,他這才感覺到一身的痛疼減輕了許多。


    直到一個時辰後,紀源方才停下運轉的心法口訣,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濁氣,隨後睜開雙眸,揮袖驅散身前的濁氣。


    “怎麽樣了”


    許七七與江河一同轉身,在先前的一個多時辰裏,他們一直守在紀源的身前,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哪怕一步。


    聞言,紀源微微頷首:“內傷還有大半沒有痊愈,不過好在暫且算是壓製下來,今後多休養一陣子也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


    至於身體上的傷勢,基本上都已經完全愈合,隻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印子,唯有右邊小腿上的口子,隻是暫時止住了血,並形成了一層血痂。


    雖然已經能夠不妨礙行動,但暫時是別想做什麽劇烈的運動了,稍不注意就可能會令傷口崩開。


    “這段時間裏,應該沒出什麽事情吧”


    紀源先是環視一眼木樓內,隨後對身邊的兩人問道。


    先前在療傷時,因為太過於專注,也導致了他對身邊的動靜幾乎全無感知,除非那種動靜極大,或是危及生命的事情,才能將他從那種狀態中喚醒。


    兩人相視一眼,隨即紛紛搖頭,在他療傷的這一個多時辰裏,此地出於意料的十分安寧,全無任何事情發生。


    按理來說,在斬殺了邪風化作的中年人之後,趙家作祟的邪物便應算是伏誅了。


    但紀源幾人卻知道,那隻不過是一尊傀儡而已,真正的邪物還隱藏在這座宅邸的深處,此刻他身邊被紫府中蘊含的劍氣,所暫時鎮壓住的漆黑長刀,便是最好的證明。


    也正是這柄從宅邸深處,飛掠而至的漆黑長刀,方才令那邪風化成的中年人,多次給紀源帶來生死危機,幾度差點在此身死道消。


    “接下來怎麽辦,是在此地等待師兄他們,還是深入宅邸尋找那尊邪物”


    江河低聲問道。


    隻是看他眼中隱隱浮現的期待,似乎並不是很想等待自家師兄,而是更願意幾個人深入宅邸,去將那尊邪物斬於劍下。


    不過此話一出,頓時便惹來了許七七的一陣白眼,對方沒好氣的拍了他一巴掌,好叫這個讓人不省心的師弟安生一點。


    然而紀源卻像是,真的把江河的這句話聽了進去,竟是露出認真思索的樣子。


    這一幕看的許七七差點跳起來,連忙便是開口勸道:“你可別聽我師弟瞎說,他就是有些不知道輕重,說話的時候根本不過腦子!”


    她是真的怕,紀源會聽了江河的那些話,然後真的就幾個人深入這座宅邸,去找那尊邪物一決生死。


    倒不是她怕了那尊邪物,而是她們這點境界修為,去了無異於是在送死!


    手段多如紀源,不僅有大量符籙,還有著一件法器在手,更別說疑似擁有一柄類似本命飛劍的存在。


    可就是這樣,在對付一個不過是傀儡的中年人後,紀源也已經算是幾乎盡了全力,最後更是讓趙無痕有機可乘,一番偷襲致使他當場身受重傷。


    隻是紀源卻搖了搖頭,他認真思忖道:“恰恰相反,若是想要活命的話,或許我們真的得先拚命一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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