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那邊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


    縣衙深處的一座庭院中,紀源點著腳尖看了一眼,不過隔著重重院牆,自然是什麽都看不見。


    不過雖然看不見,但他卻能感受到四股氣息消亡,而錢霓裳與老婦人的氣息,依舊如同皓月般閃耀。


    顯然先前的廝殺鬥法,是以兩人大獲全勝而落幕。


    「你究竟是什麽人」


    正當他在感慨時,一旁忽然有聲音響起。


    聞言,紀源慢慢悠悠的轉過身,滿是笑意的看著麵前的李文清,以及其身邊的一名老者。


    甚至他的大半心神,都放在了這位二境修士的身上,藏在袖中的掌心內,已然是握住了三枚銅錢,隨時都可激發出其中的所有靈氣。


    「啊,我隻不過是一道觀的道士而已。」


    紀源笑了笑,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麽,便立即補充道:「還是大渝王朝登記在冊的道士。」


    在大渝王朝之中,一旦有道士登記在冊,雖然沒有官職加身,但卻也能每月領一筆俸祿,對修行中人而已不多,但對普通百姓來講,卻是足夠大半個月的花銷了。


    看著麵前攔路的小道士,李文清卻並沒有半點輕鬆之色,不僅是因為對方出現在了此處,更因為其手中正握著一顆鮮紅如血的果子。


    雖然此前從未見過,但他能夠肯定,對方手中的定然便是,那足可以增加凡人十年壽元的赤心朱果!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


    察覺到對方的目光後,紀源笑吟吟的說道:「這其一呢,便是現在拿去赤心朱果,隻要將其交給郡守,哪怕無功而返也不會被問罪,還能得到一筆賞賜。」


    「至於其二,由我將赤心朱果煉製承擔,服之可增長十五年壽元,不過先說好,材料得你出。」


    這第一個選擇,便是要他今晚什麽都沒看到,拿了東西便動身返回郡城,隻要將這顆赤心朱果上繳,此行縱然空手而回,也隻會有功而不會被問罪。


    至於千鈺城的各項事宜,自然由其副手操持,到時候他隻需要在郡城中,往遞交上來的折子上簽個字就好。


    隻是這樣一來,別說是撈取城中的好處了,就連最後賑災的功績,都落不著他的身上,也就隻有一份郡守的賞賜而已。


    「要是我選了第二個,有需要做什麽」


    他幾乎是想也沒想的,便立即出聲問道。


    相比於第一個選擇,李文清自然是傾向第二個選擇了,別說是增長十五年的壽元,就算隻有五年也值得他傾盡所有。


    對一個壽元無多之人,特別是手握大權、盡享榮華富貴後,沒有什麽是比活下去更加的重要。


    「聯手。」


    而回答他的,卻隻有兩個字。


    沒有什麽長篇大論,也沒有如錢霓裳那般的言語,從紀源口中說出來的便隻有兩個字而已。


    他也不需要多說什麽,對李文清這種聰明人來說,隻需要將實打實的利益放在麵前,再給一個大致的方向,剩下的對方便會自行補上。


    果然,隻是沉吟了片刻,李文清便目光一閃:「你是想要將十三家勢力的人,都盡數留在這座縣城之中」


    饒是其身具郡守府高位,此刻心中也不由一驚,沒想到麵前的這個小道士,竟然玩的這麽大!


    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中卻一點都不意外,甚至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而在意識到這一點後,李文清再看向對方的眼神中,便不由多了幾分鄭重和認真之色。


    「這不可能,你知道十三家勢力的人,若都被留在了這裏,將會到來多嚴重的後果麽」


    打量了半響,隨即他便搖頭說道。


    聞言,紀源依舊保持著臉上的笑容,氣定神閑道:「那都是你需要煩惱的事情,我隻是告訴你條件而已。」


    「再說了,縱然有什麽後果,你不會全甩到李家的身上嗎」


    李文清瞳孔一縮,片刻後露出一抹笑容,這一息他已經明白,眼前這個小道士的真正目的。


    或者說……這是錢霓裳的真實目的


    原來對方今晚赴宴,所求的不隻是破開死局那麽簡單,還想反布下一個大局,讓一些人付出沉重的代價。


    而如今看來,至少現在這一刻,對方的謀劃是成功的,目前一切都進行的十分順利。


    李文清瞥了一眼大堂的方向,若是所料不差的話,此時那裏應當談的非常盡興,恐怕要不了多久,便會搞出一個皆大歡喜的結果來。


    但他要是慢了一步的話,別說是兩個選擇了,哪怕是現在就跑,估計都跑不出這座縣城!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另一邊恐怕談的就是,怎麽把我留在此地,將一切嫁禍給另外四家勢力,攪.弄風雲之後,其餘九家勢力便可漁翁得利,從中得到不少好處吧」


    他嗬嗬一笑,臉上已布滿了寒霜。


    好歹也是官場上混了數十年,比這還要錯綜複雜的計謀,見得也不在少數了,甚至有些時候一點苗頭都看不出來,但是當晚便有權勢滔天的大人物,被抄了家、滅了門的都有不少。


    如此不算複雜,幾乎一眼就可看出端倪的計謀,自然在其這裏算不了什麽了。


    但看的出歸看的出,能否讓自身不入局、不遭劫才是正理。


    這已經算是半個陽謀了,不在乎看不看得出來,能夠不被牽涉其中才是本事。


    隻是不管他,亦或者是另一邊的眾多勢力,恐怕都拒絕不了擺在眼前的東西。


    「可是你憑什麽認為,我會背叛自己的家族」


    李文清麵色一冷,其身邊的老者微微上前半步,一身法力激蕩而出。


    雙方之間,頓時彌漫起一股凜冽殺機。


    不過紀源卻依舊神色不變,比這更冰寒刺骨的殺意,他又不是沒有承受過,照樣也挺過來了。


    而且他如何能看不出,此時的李文清不過是裝個樣子而已,就是想唬住他這個非郡城之人罷了。


    若是隻看表麵,李文清與明心軒的李家沒什麽關係,可實際上,前者卻是李家家主的私生子,暗地裏兩邊互通有無,這些年著實賺了不少的好處。


    但是郡城之中真正大勢力,卻知道李文清與其生父,其實早已是心生間隙,兩邊之所以合作無間,不過是為了利益而已。


    真要是有機會的話,兩邊都會毫不猶豫的下狠手,不弄死對方決不罷休。


    這其中所牽扯的陳年舊事,外人雖然不清楚,但卻能通過一些手段,確定兩方的確不是作假,故意弄出一個陷阱留給敵人。


    而是真真正正,相互有化解不開的仇怨!


    甚至根據錢霓裳告知的情報,這李文清若不是運氣極好,仕途一路高歌至郡守府功曹主事,方才被李家發現了其真實身份,恐怕早就是被李家的那位家主給殺了。


    「你和李家的關係,真的要我說出來麽」


    他似笑非笑的輕語了一聲,同時拋出了手中的赤心朱果。


    此果一入手,便能感受到一種溫潤的手感,像是握著一塊品相上好的美玉一般。


    其中所蘊含的濃厚生機,就算李文清隻是一介凡人,卻依舊能夠感受的十分清晰,他甚至忍不住想要當即就咬上一口,將果子吃進肚裏才算踏實。


    「你之所以想多活幾年,不就


    是為了能夠看到李家衰敗的那一天麽。」


    然而就在此時,紀源的聲音幽幽傳來:「你在郡城中的那些布置,別人或許不知道,但郡守肯定是知道的,而錢家也恰好偶然得到了些消息。」


    聞言,李文清先是一愣,隨即便反應了過來,沒想到已經沒落的錢家,竟然在郡守的身邊安插了眼線。


    可以說城中各大勢力,在郡守府中基本都安插了眼線,但想要在郡守的身邊也做到這一點,難度大的根本難以想象。


    就算是明心軒的另外兩個東家,也從未能夠做到這一點。


    「丹藥什麽時候可以煉成」


    他思忖片刻,隨後長出了一口氣,將手中的赤心朱果丟了回去。


    雖然已經決定入局,但他卻沒感到半分的壓力,甚至覺得此刻一身輕鬆,像是一塊壓在心口的大石落了地。


    「等此間事了,返回郡城之日,我等一起同行如何」


    紀源收起手中的赤心朱果,答非所問的說了一句。


    話音落下,李文清點了點頭,轉身便帶著那名老者離開,動作幹脆利落,顯然是心中已有了定計。


    而當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這處庭院之後,紀源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盡管心中有些許疲累,卻還是維持著麵上的從容,慢慢悠悠的離開。


    片刻之後,庭院內的一處陰影中,有黑影一閃而逝,向著李文清離開的方向而去。


    另一邊,倒塌的大堂廢墟外,九個勢力的代言人一臉陰沉,似是剛剛經曆了一些不怎麽愉快的事情。


    倒是此刻的錢霓裳,宛若春風拂麵般,臉上的笑容雖然不重,但卻盡顯其如今的心境。


    一番交談下來,她成功的扭轉了局勢,拉著九個勢力的人,入了她布下的局中,兩邊的身份頓時翻轉了過來。


    現在不是她擔心對方發難,破壞眼下的大好局勢,而是這九個勢力的人,得擔心她會不會反悔了。


    「既然該說的都說了,怎麽做邊看你們的了。」


    錢霓裳輕笑一聲,帶著身邊的老婦人,大搖大擺的往縣衙外走去。


    在其身前,所有擋著路的人,都下意識的往兩邊退去,任由她就這般離開。


    早先一個個臉上的倨傲、張揚等神色,此刻都已經變成了深深的愁意,甚至看著有些心不在焉,顯然是在心中思索著,剛剛錢霓裳所說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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