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用了一刻鍾的時間,墨子規方才將麵前的二十餘種材料,一一仔細地辨別了過去。


    這些材料雖然價值不菲,但卻並不算什麽罕見之物,每年明心軒都會有大量的交易。


    真正令他耗費精力和時間的,其實是每一種材料的特性,以及相互之間會起到一個什麽樣的反應。


    這一點與丹師煉丹,有種一些相似之處。


    所以紀源倒也沒有著急,悠哉悠哉的喝著茶,不斷往肚子中積攢些許靈氣。


    「這些材料倒是沒有問題,可以與此寶融合到一起。」


    墨子規坐直身板,一臉笑意的說道:「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什麽比例和先後順序等要求,或者是另準備了一些秘術」


    這也算是比較常見的情況,有些人會自行準備一些秘術,為的就是將需要洗練或重鑄的法寶,鑄成與自身行屬,甚至是功法相符合之物。


    不過玄天道經中記載的幾件法寶,對此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要求,隻要將材料煉進去了,往後多耗費些時日和心神,便可以一點點的煉化。


    於是紀源聞聲後,便輕輕搖了搖頭,表示沒有這方麵的需求。


    「若是如此的話,七日時間應該就差不多了。」


    墨子規沉吟道。


    若是尋常人的話,管他二境還是三境修為,一律隻要兩三日即可,當然過程中難免會動作粗暴一點,對法寶本身也會有些影響。


    不過怎麽說也是錢霓裳帶來的人,再加上錢家特等供奉的身份,自然是值得他用心對待,動作精細一些的話,七天也不算長了。


    這還是由他出手的緣故,若是換了尋常的器道大師,保證會多出近半的時間。


    「那我們七天以後再來。」


    錢霓裳點頭,放下話之後,便直接起身帶著紀源離開。


    在她的身後,墨子規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半句挽留的話,最後隻是發出了幾聲歎息。


    兩人一路下了樓,走出了明心軒,待到登上了馬車之後,紀源方才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從見到這位器道大師開始,兩人互相間的態度,便著實是有些耐人尋味。


    「我與他曾有婚約在身,是家中長輩相互定下的。」


    錢霓裳倒也沒什麽隱瞞,便將兩人之事隨口說了出來。


    早年間,雙方家裏的長輩關係極為不錯,甚至是時常來往走動,某一日喝得多了些,便定下了這麽一樁婚事,若是生男生女,便來一個親上加親。


    隻是在錢霓裳出生後,對方家中足足晚了二十年,方才生下了墨子規。


    而這位自小便展露出極高的天賦,在修行與煉器上冠絕同齡人,更是在十八歲的時候,以一境之身成就器道大師。


    年輕氣盛之下,墨子規自然對家中定的親事無感,甚至在得知對方比自己大了二十歲後,更是大筆一揮,寫了一封隻有兩字的信。


    「那封信中隻有兩字:退婚!」


    一回憶起當年的事情,錢霓裳的麵色不由變得有些許的難看。


    當時錢家已然沒落,在風浪之中苦苦支撐著,自然也沒了心思去處理此事。


    直到過了一個多月,墨子規在機緣巧合之下,隨著好友來到落霞郡觀霞城中,第一次見到了這個曾與自己,定下了親事的錢霓裳。


    也不知世間是否真的有一見鍾情,隻是見了一麵而已,曾經的意氣風發便忘到了不知何處,更是當眾給了自己兩巴掌。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墨子規便死纏爛打的留在了觀霞城,甚至成為了錢家的一等供奉,住進了明心軒的雅間中。


    聽完這段往事,紀源一時間也不知該


    怎麽評價此人,也難怪錢霓裳從頭到尾,不僅沒有給一個好臉色,甚至都沒有正眼瞧過對方。


    完完全全,就是將其當做了一個工具人來用。


    偏偏墨子規對此毫不在意,甚至一副樂此不疲的樣子,覺得如此便算是幫上了忙,能在她的心中留下一點好感。


    隻可惜這位仁兄並不知道,他在錢霓裳心中的感官,早已墜入到了九幽之底,若無特殊情況,恐怕此生都很難重見天日了。


    「接下來這些天,我會專心煉化三十六顆重水珠,順帶稍稍參悟一下功法,若是有事直接找我便可。」


    他想了想,決定停下這個話題,唯恐不小心引火上身。


    聞言,錢霓裳垂目沉吟了片刻,以如今城中的局勢,至少數天時間之內,理當不會出現太大的變故。


    而且就算真出現了什麽情況,也不是此時的錢家,以及她和紀源能夠隨意摻和的,甚至就算城中鬧翻了天,實際上也與他們沒有太大的關係。


    畢竟真要出了點什麽事,該頭疼的也應該是李文清才對,此人已經可以說得上是被架在了火上烤,由不得他不盡全力。


    思念及此,她自然是不會有什麽異議,更何況心中也願意紀源將精力,都放在修行上麵,好讓她早一些時日,看到執刀人徐林口中,那將來成就不低於自己的天之驕子。


    待得返回錢家大宅,紀源與錢霓裳告辭之後,便回到了暫住的庭院中。


    此時除了張之崖外,其餘人都在各自的房中,借著錢家特意布置的靜室安心修行。


    如此機會放在平常,可是著實不多見的,除了許七七與江河之外,就算是趙遠鬆這位九玄門外門大弟子,要想在這般靜室中修行,都得付出不少的代價。


    恐怕也隻有門內長老,以及一些嫡傳弟子,甚至是一脈掌峰的親傳,才能時時享受到這般好處。


    「師父!」


    紀源喊了一聲,隨即便坐在了張之崖的麵前。


    老道士看了他一眼,倒上了一杯熱茶,隨後便望著雅亭外的池子,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麽。


    「師父是想道觀,想和幾位師兄一起生活的日子了」


    他一邊飲著熱茶,一邊問了聲。


    而當杯中熱茶入口,他忽然便是愣了一下,一種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


    在他還未踏上修行路,且修習了煉丹之術前,便是喝了十多年這種陳茶,隻是在丹道造詣有所小成,再也不缺銀兩後,便換成了蘊含靈氣的靈茶。


    這一份味道,卻是已經一年多不曾體會過了。


    「那些靈茶的滋味是好,但喝來喝去的,還是這個喝了大半輩子的茶最合心意。」


    老道士摸了摸下巴上的長須,眯著眼笑道。


    雖然沒有直接承認,但也算是回應了徒弟的問題。


    聞言,紀源情緒便有些低沉,若非自己做出的這個決定,此時的師父與幾位師兄,還能繼續留在縣城的道觀中,繼續著以往的生活。


    而如今賑災已經步入中後期,想來很快千鈺城便會解封,雖然數年乃至是十數年內,都無法恢複往昔的繁榮,可卻比遠赴他鄉要來的好上許多。


    「無需想那麽多,我本也不是千鈺城的人,早年亦是漂泊的書生。」


    張之崖笑道:「隻是離別多有憂愁,過段時間便好了,而且為師也算是隨你去享福了。」


    然而紀源卻知道,師父隻是在強顏歡笑罷了,心中還是更喜歡過了數十年的生活,若不是為了讓他的修行路更順遂一點,也不會在白發蒼蒼的年級,還得陪著徒弟遠走他方。


    「去修行吧,莫要耽誤了大好的時光。」


    老道士忽然臉色一正,故作嚴厲的說道。


    他一邊說著,一邊還提了提手中的拂塵,一副作勢要打的樣子。


    見狀,紀源心中的愁意頓時消散,做了個鬼臉之後,便溜回了自個兒的屋中。


    隻是等坐在靜室裏時,他臉上的笑意才逐漸消散,又恢複了原先的愁容,顯然剛才的一切,都是做給自己師父看的。.


    「回頭到了九玄門,提升修為之後,便多收一些弟子,也好讓師父開心一下。」


    他想了想,心中頓時就有了主意。


    隨後紀源深吸一口氣,默念了幾遍玄天道經的總綱心法口訣,使得自己的心神平複下來,這才從山河袋中,取出那一套三十六顆重水珠,以及一本九元重水經。


    稍作沉吟之後,他便將這一套法寶暫且放在身邊,捧著功法開始一頁一頁的翻看起來。


    這一本九元重水經,雖然是直指金丹的功法,卻也不過隻有寸許厚度,隻是唯有翻開之後,方才能知曉其中的奧妙。


    隻見一枚枚符文交錯在頁麵上,單獨一枚便有數種,甚至是十數種的表現,一張頁麵少說也有數十上百枚符文,相互排列在一起,又平白增添諸多含義。


    不過對比玄天道經,這本功法倒也顯得沒那麽深奧,隻是花費了兩三個時辰,紀源便大致看完了前三分之一的內容,以及煉化此功法專屬法寶的法訣。


    隻是他沒有急著去煉化法寶,反而是一遍又一遍的觀摩功法,一次看的比一次更加細致認真。


    整部九元重水經,一共分為十層境界,前九層對應一到三境,最後一層便是如何凝結成一顆金丹。


    在觀看了莫約七八遍,不說是爛讀於心,起碼也是胸有成竹後,紀源這才合起了九元重水經,準備開始修煉前三層的功法。


    他默默的閉上雙目,手中接連捏出十數道印訣,而後做出五心朝天的姿勢,心中浮現著九元重水經的核心心法口訣。


    無聲無息間,其體內的精氣開始湧入經脈,以其行功路經,在體內運轉了起來。


    雖然是第一次修行這本功法,但紀源卻出奇的順遂,一直到第一個小周天完成,也沒有遇到半分的阻礙。


    而隨著一個又一個小周天完成,他體內的精氣便如同河流般,在一條條經脈中奔湧,速度是越來越快,到最後更是有沉重的水聲從其身軀中傳出。


    不知從何時開始,一股濃鬱的水氣浮現而出,將其全身盡數籠罩在當中,其血肉深處更是有一股股精純的水氣精華湧現,不斷融入他的精氣之中。


    這是紀源也沒預料到的場景,隨著九元重水經在體內運轉,以往煉化水神丹,而積攢在血肉中的水氣精華不斷湧現,與其精氣交融在一起,流轉與周身一條條經脈中。


    這些水氣精華不僅令他的精氣更加精純,更是染上了一股至善至柔的氣息,卻又可在一念之間,化作至剛至強的氣勢。


    不僅如此,紀源的肉身在這一股股水氣精華的滋養下,在強度提升的同時,也變得更加柔韌起來,一些往日積累的暗傷,也在悄無聲息中被洗淨。


    這些暗傷積攢已久,當日紀源以入品靈丹,都未能使之痊愈,卻在水氣精華的衝刷下,化作淤血被逼到了體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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