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竹林中,紀源盤膝坐在蒲團上,正緊閉著雙目,手中捏出一道道法訣。


    其體內法力如江河般在經脈中奔湧,將煉化而出的丹藥之力,擴散至整片血肉山河中。


    一連數天的時間過去,他體內較輕些的傷勢早已恢複如初,畢竟先前三四個月的時間裏,雖然在專心接受傳承考驗,但卻並未停下服用療傷丹藥。


    當自身的狀態調整到最佳,紀源便睜開了雙眸,隨即便從翡翠扳指中取出了一個玉盒。


    隨著玉盒被打開,在濃鬱的靈氣之中,一枚三轉神露丹便出現在了眼前。


    此丹並未散發著絲毫丹香,一切都內斂了起來,若無表麵包裹著一團濃鬱靈氣,看著便與江湖郎中的丹丸並無二致。


    唯有二境以上的修士,方才能夠感覺出丹藥之中,所蘊含的極其龐大的藥力。


    紀源打量了片刻,隨即便兩指夾起此丹,將其放入嘴裏再咽入腹中,


    這一枚三轉神露丹剛一入腹,尚未被磅礴的法力煉化,便已是湧現出了一股龐大的藥力,盡在數個呼吸之間,便已然是擴散到了整具肉身。


    他深吸一口氣,隨即便調動磅礴的法力,將這一枚三轉神露丹包裹起來,而後開始一點點的將其煉化。


    其丹田、紫府、識海三處竅穴,頓時便已驚人的速度愈合,各自其中的那一道猙獰可怖的傷痕,正在不斷的愈合之中。


    而隨著傷勢正在恢複,紀源的氣息也逐漸深邃起來,不知不覺間變得更加圓滿。


    三四個月的傳承考驗,令得他的境界提升了一大截,如今隨著傷勢一點點愈合,立即便是體現了出來。


    一晃眼便是半個多月過去,三轉神露丹倒也不愧是七品丹藥,已然是讓他體內的傷勢,並且並未留下什麽隱患,甚至就連法力都增長了將近一成。


    隻不過如今的紀源,雖然不論是境界還是法力,都足以支持突破到點靈境中期,但其卻始終未曾邁出這一步。


    原本他的預期,是所修的兩部分功法,在啟蒙境的篇章上都能夠大成,對應點靈境初期的部分,也能夠雙雙達到小成的地步。


    可是隨著這四個多月下來,他的想法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希望每一個境界在突破前,都盡可能的達到較好的狀態。


    至少在境界和法力積累足夠的情況下,所修的兩部功法其對應的篇章,都應該要達到大成的地步才行。


    而這在紀源的心中,僅僅隻是最為基礎的要求而已。


    修行之路,並不是一味的突破境界便可,每一步都要走的無比堅實,方才能夠越走越遠。


    這一點是無數前人,所總結出來的悲慘經驗,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了更快的突破境界,使得自身最終被困在無法越過的關隘麵前。


    就比如這座水府的主人,數千年前的丹道宗師,便是在早年的時候,借助自己所煉製的丹藥,不顧根基的突破一重重境界,導致最後被困在明道境之中。


    若非如此的話,黃天賜可能早就突破到金丹境,不是成為某一大門派的座上貴賓,便是被大渝王朝請走,從此身份地位權勢隨手可得。


    如此一來,也自然不會被數千年前的血祭所波及,最終被迫忍受難以想象的痛苦和代價,將仙道根基轉化為神道,由凡人化作一尊神祇被困水府中。


    「看來你的傷勢已經痊愈了。」


    這一日,消失許久的黃天賜,再一次出現在了竹林之中。


    隻是跟半個多月前相比,此時的對方身上已然控製不住的,透著一股弄弄的腐朽味道,時刻都有著神力在崩解消散。


    「三轉神露丹效果非凡,體內傷勢的確已經徹底痊愈。」


    紀源點頭,此刻的他已然恢複至巔峰,不僅法力運轉順暢,肉身也再無半點傷勢,就連魂光等等都已是恢複如常。


    甚至就連他的修為,都有了長足的長進,實力比受傷前更強了不少,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六顆重水珠依舊受創嚴重,而他也一直未能有時間為其修繕。


    恐怕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是無法再動用此寶的了。


    「你……」


    他感覺到對方身上的狀況,不由眉頭微皺的開口。


    隻是剛張開了嘴巴,便見到麵前的老者輕輕搖頭,其雙目雖然越發的渾濁,但卻並未浮現出對離世的恐懼。


    若是想想倒也不意外,畢竟是已然活了數千年的存在,轉化為神道苟延殘喘了如此多年,對生死一事早已看開。


    若非是為了自己的傳承不斷絕,或許對方早就是自行崩潰神體,哪裏會去承受四五千年的無盡孤獨


    「大概還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老者歎了口氣,雖然早已算的上是看開了,可任誰真正麵臨死亡時,心境總會產生些許的波動。


    沉默了半響,他看著麵前的少年,臉上不由露出一抹苦笑:「可惜為了保持身體不會崩毀,我已經將這片水澤的水運耗盡,否則到時可以給你留下一樁機緣。」


    雖然兩者之間的關係,並算不上師徒之情,但對方總歸是自己的傳承者,總還是想要多留一點好東西。


    「你已經留給我很多了。」


    紀源麵色鄭重的說道。


    他直麵眼前的老者,眼中並未有什麽敬重之意,反倒是像在看著朋友般。


    兩人相遇之時,對方以自己年輕時的模樣,並以神力和記憶再現了幾個昔年友人,那麽他自然便隻認黃天賜這個身份。


    在紀源的眼中,麵前的人不過是從年輕時的樣子,變成了年老後的樣貌而已。


    老者雖然沒有說什麽,但顯然也是很滿意被這般對待,從未拿出過前輩高人的姿態,一直都是與眼前的少年平輩而交。


    「一會兒我送你去藥園,你看著選一些需要的靈藥吧。」


    他想了想便說道:「不過你可別拿太多,挑些合適自己的取走便好了,我需要留下大部分來迷惑外麵的人。」


    外麵的人


    紀源眉頭微微一皺,心中已是浮現出諸多猜測。


    聞言,黃天賜點了點頭,其輕輕一揮手臂,兩人頭頂的霞光便悄然散去,露出了水府之外的光景。


    隻見在被彩色霞光照耀的湖水中,竟是聚集了至少數十名修士,且最弱都是點靈境中期的修為,居中的五六人更是有著明道境的境界!


    不過紀源卻並未感到多少意外,隨著時間的不斷流逝,地下道場的消息遲早會席卷整個淩陽府,乃至是周圍相鄰的幾個府地。


    他在水府中的四個多月,已經是足夠隔壁幾郡的修士聞風而來,更不用說在望月門的推波助瀾之下,進入道場的修士隻會越來越多,而不會有半點的減少。


    「隻有留下足夠的東西,才能暫時轉移開他們的注意力,不然很難護你安全離開。」


    黃天賜坦言,如今的他已然屬於強弩之末,身體距離崩毀也進步過一線之差。


    若非是借助水府的陣法,恐怕一個二境修士,都足以對他產生威脅,而縱然借助陣法,其也僅僅隻能暫時拖住一兩名三境修士。


    而好不容易在消逝之前,尋到了一個算是挺滿意的傳承者,黃天賜怎麽也不會允許其出事,倒不是兩人有多深的交情,而是其怎麽可能讓自己的傳承斷絕。


    水煉成丹之法,並非是他在機緣巧合下獲得,而是自身耗費了兩百多年的時間創造


    ,更是在這數千年內不斷完善而出。


    「到時候我會將你挪移至大門旁,並以陣法遮掩蹤跡。」


    「待得外人差不多都進來了,再讓門口的兩尊血玉獅子護送你離開。」


    「它們跟了我漫長歲月,更是在最近數百年誕生了靈智,還望你能好好善待。」


    黃天賜顯然早已做好了安排,此刻一邊說著,一邊取出了一塊血玉令牌,將其交給了麵前的少年。


    這一塊血玉令牌中,蘊含著水府大門外兩尊玉獅子的核心,不僅可令其無法違逆持有者的命令,更可以一念將之崩毀。


    不過還沒等紀源驚喜,卻被直接澆了一盆冷水,想要驅動兩尊有著三境力量的玉獅子,所需的代價也大得驚人。


    「這兩尊玉獅子的力量來源,需要消耗上品靈石,或者是中品靈晶。」


    黃天賜瞥了他一眼,語氣平淡的說道。


    按照其說法,一尊玉獅子施展全力,莫約十五個呼吸左右,便會耗去一塊上品靈石,或是一顆中品靈晶的全部靈力。


    如果省著點用,或許能支撐的更久一點,但隻要釋放出三境的力量,便最多堅持半刻而已。


    「釋放一次全力攻擊,就要花掉最少五十萬兩紋銀」


    紀源不由咋舌,這種消耗除非是大門派、大勢力,否則尋常修士誰消耗的起


    不過轉念一想,兩尊玉獅子本身,便不是給單獨的修士使用,而是作為鎮守洞府的異寶,有陣法加持便無需消耗靈石、靈晶。


    「我已經在兩尊玉獅子中,儲備了足夠的靈氣,隻要不是三境修士出手,護持你離開水澤的範圍不成問題。」


    黃天賜默默抬頭,同時緩緩說道。


    聞言,紀源也望向水府外聚集的一眾修士,若是沒有三境出手的話,以其自身的實力,便足以在不曾出現變故的情況下,安然的離開這一片水澤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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