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拂清風,弦歌月索性打道回家。


    至於忘憂那裏,他覺得等秦漠回來後再說。隻是不過剛到家,就有不速之客攔著他的去路。


    霎時什麽好心情,都去見了鬼。


    內侍官楊允等他已久:“月殿下,主上在寶德殿召見您。”


    “他愛找誰你讓誰去,爺我還有事,恕不奉陪。”說罷,越過楊允身側離開。


    楊允手執拂塵,垂首默立,不急不緩的道:“主上說,這回您要還是不去,他就讓魔後來請。”


    弦歌月頓住腳步,臉黑如墨:“帶路。”


    讓母後來請,還不如讓他去死。


    整天吧啦吧啦就是一堆什麽嫡庶之別,什麽這欲海天終歸有一日會是他的,去他娘的天主之位,他又不稀罕。


    老大老.二.老三,誰不喜歡誰喜歡,誰拿去就好。找他幹嘛真是的。


    楊允眼觀鼻、鼻觀心,隻將人引到了寶德殿。


    殿上,早有勇王、昱王、穆王分列玉階之下。


    天主弦不越高坐在上,旁有文宰少真無一侍列在旁。


    二人近前,敘禮畢。楊允道:“主上,月下殿下帶到。”


    弦不越抬手讓楊允先退至一旁,看著弦歌月這副吊兒郎當模樣,登時眉頭蹙起。


    “你這是什麽態度成日不著四六,就不能學學你幾位哥哥替為父分憂”


    勇王是西宮李妃所出,不占嫡,但占了一個長字,昱王是王美人所出,其母不身得寵,但其自身好學,是以為頗得弦不越賞識。


    而老三穆王,出自慶夫人。


    身為天主,弦不越除去正宮魔後,攏共就這麽幾個女人。


    且各有所出,算得上雨露均沾。不過,眾子嗣中,他最喜的還是弦歌月。


    其智謀能為,皆是四個兒子中的翹楚。也是最有可能,可以躋身神之境。


    幾個兒子也清楚,弦歌月誌不在此,將來躋身神之境,天主之位還是他們的。


    雖有小心思,卻還是多重長幼。


    細論之下,兄弟間還算和睦。


    見父子兩個又鬥成烏雞眼,勇王出列道:“父親,月弟少年心性,肯請父親勿怪。


    給月弟些許時間,他日自會成長起來。”


    “你不用替他講話,今日不讓長長記性,他還真忘了自己姓什麽”弦不越斥道。


    “哼,要打我就直說,來,照著這裏來。”弦歌月指著心口,直翻白眼。


    “月弟,你就少說兩句吧,給父親服個軟成麽”成天的鬥,你是沒事了,過後還是我們哥兒幾個替你擔著。


    你可行行好,做個好人吧。


    弦歌月掙開幾人,提著衣衫不服氣道:“服啥軟我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了”


    “你還好意思說,前些日子你都去了哪裏,還有你這傷怎麽來的說。”堂堂欲海天的少主不著調就罷了,還學人逛風月場所。


    要不他撞見秦漠急急忙忙回宮,身上還沾著血,逼問之下,他才知道這兒子背著自己究竟幹了多少荒唐事。


    “死秦漠,屁事辦不好,還把爺賣了,爺要你何用”


    “責人不如責己,自己幹的好事,倒怨上旁人了,不嫌臊嗎”弦不越顯然是被氣的不輕,但更多的是擔心。


    弦家多少代,才出了這麽一個好苗子,萬不能毀在女人肚皮上。


    “行行行,我認錯,成了吧我可以走了嗎”死秦漠,你給爺等著。


    “阿嚏。”


    後宮中,魔後好整以暇的打量著秦漠:“怎麽了”


    秦漠揉揉鼻子,略慫的看了眼魔後:“沒……沒什麽,就是突然間鼻子有點兒癢。”


    完了,主子一定是怪上自個兒。


    “沒事就好,把你最近跟在殿下身邊看到的事,都給本宮一一道來。”魔後說很好聽,溫溫柔柔,唯有最後四字咬的極重。


    秦漠一個哆嗦,伏首叩地:“是……”


    寶德殿,少真無一忽然開口道:“殿下即對情事以通,不妨為殿下納幾名女子以和陰陽,順天地之氣。


    如此,有了美人在側,想來殿下就不會胡來。”


    弦歌月急了眼:“喂少真無一,你別太過分啊”


    說夢話呐,女人什麽的最是麻煩。看他家母後,便可知一二。


    弦不越看了眼少真無一,稍作考慮後,竟是默認了他的說法。


    挑眉倚著王座,道:“愛卿言之有理,楊允,傳吾朕旨意,著令司禮監看看有沒有匹配四殿下的女子。


    有的話,即刻將名單呈上。”


    楊允唱了個喏:“臣,遵命。”


    “慢著,此事我不同意。”弦歌月跳出來。


    “楊允”高座的男人,明顯不悅。


    “主上稍等。”說罷,便走。


    弦歌月看著楊允離開的背影,一咬牙,道:“我不能取女人。”


    “為何”


    “因為……因為……”因為啥呢他想不出來啊。


    弦不越逼問:“因為什麽”


    好小子,跟你爹耍心眼了,真是長進啊。


    “因為……”弦歌月暗自焦急,忽的目光瞥見老神在在的少真無一,脫口道:“因為我喜歡男人,我看文宰就很不錯。”


    “什麽你個混賬東西”連文宰也敢戲弄,當你爹我死了不成。


    少真無一雲淡風輕的按下震怒的弦不越,看著弦歌月,道:“若少真這身臭皮囊能入殿下法眼,便是舍了也無妨。


    隻是殿下您想好了嗎倘若好了,少真可以擇日搬入殿下寢宮。


    您看,怎樣”


    等住進小大宮,看你怎麽翻出手心。


    “哈……哈哈,文宰真愛說笑。我就是開個玩笑,你怎麽就當真了”弦歌月幹幹而笑,好比吞了一把蜚螊,嘔死了。


    “是嗎我也是說笑的。”


    “……”


    少真無一眼眸微抬:“現在,殿下可以說說您的傷怎麽來的嗎”


    “這個嘛……就是那個,男人的事兒你懂的。然後我一時大意,著了道。


    不過現在沒事了,已經有好人替我把隱患除了,不信,你們可以差人來驗。”弦歌月兩手一攤,大有死豬不怕開水燙之勢。


    弦不越看的暗地搖頭,這孩子也不知隨了誰,朝門口道:“請禦醫。”


    楊允即道:“遵命。”


    其實他一開始就沒走遠,伺候久了,君臣間早有默契。


    故弦不越開口的刹那,他就明白怎麽回事,遂配合其表演。


    沒多久,禦醫來到到寶德殿替弦歌月診脈。


    “可有大礙”


    禦醫拱手道:“回稟主上,殿下中的是蠱毒,幸得高人驅除,現以無事,隻需將養幾日便可。”


    聽了禦醫的話,弦不越總算放下心。


    弦歌月道:“既然無事,那我可以離開了嗎”


    “滾,看你在這裏就礙眼。”弦不越吼道。


    ……剛剛是誰死活不讓我走的,這會倒嫌棄上了,虛偽。


    勇王、昱王、穆王見狀,忙上前道:“父親,既然月弟無事,那我們就先下去了。”


    “去吧,記住別和那臭小子學,沒得怎麽死都不知道。”


    “是。”三人忍笑,低頭極速退出寶德殿,待離遠了,才開放懷大笑。


    老四這回,是真的栽了……


    “主上,臣也告退。”禦醫道。


    “準。”


    一瞬間,寶德殿上人走的所剩無幾。


    弦不越起身步下玉階,少真無一緊隨在側,楊允始終與兩點保持三丈距離。


    走到殿外,弦不越負手道:“文宰對此怎麽看”


    少真無一垂眸,雙手籠與袖中,道:“主上已有腹岸,無一淺見就不拿出來獻醜。”


    “行了,讓你說便說,好壞都恕你無罪。”


    “那臣就說了”


    “說。”


    “能將蠱毒用到如此境界的,隻有八風島上的邪修,而這其中以蟲子為最。


    隻是此人傳聞與紅寡婦、常帶子消失多年,且他是男的。


    而殿下,是著了婦人之手。”


    弦不越忽的駐足:“卿之意,莫非是指此女與其有關”


    少真無一,彎腰拜下:“主上聖明。”


    “那依卿之意,此事當如何決之”


    “主上不妨坐而觀之,殿下既命秦漠暗查,說明殿下心中已有決策。


    如此,主上不妨靜觀,也好籍此檢驗殿下有幾分應變之力。”且此女背後倘真的是蟲子,那同紅寡婦、常帶子也脫不了幹係。


    此三人之蠱邪之術,防不勝不防,不可輕易打草驚蛇。否則,必然後患無窮。


    弦不越沉默片刻,頷首道:“卿之所言在理,就照你說的辦。”


    ……


    翌日


    拂清風立在群山之殿,俯瞰茫茫雪穀。


    倏然,空曠的山穀虛空扭動。


    須臾,一人從中踏出,稽首道:“勞先生久侯,是休門失禮了。”


    拂清風拱手還禮:“客隨主便,既是規矩,禮當遵從。”


    “先生,請。”


    “請。”


    二人踏入其中,虛空恢複平靜。


    進入之後,所見則是別有乾坤。青山綠水,碧草連茵。


    弟子門人或與樹下參禪,或許溪邊垂釣,隻是釣到後又將魚放了。


    “讓先生見笑。”


    “豈敢,諸位已得真自在,吾所羨也。”


    “不敢當,前麵便是五賊師叔和雲師弟的住所,”


    “多謝,還未請教閣下如何稱呼”


    “承先生抬愛,貧道無岸。”


    說罷,朝屋內高喊:“師叔,有貴客到訪。”


    話音一落,門被打開,一老者從中迎出,敘禮道:“經年不見,先生可好。”


    拂清風雙手拂袖,托住老者:“後學末進,不敢承大師大禮。


    還請大師快快起身,莫要折煞吾。”


    “好,好,無岸,勞你去備幾樣素食,我與先生要好好敘舊。”老者道。


    “無岸領命。”


    是以,兩人自進屋敘舊,而無岸下去備飯。


    稍坐定,老者奉上新茶:“山野之物,還望不棄。”


    “大師說的哪裏話,托您的福,吾才能一品這五品之茶。隻不知,吾飲的是哪一品”拂清風細嗅其香,真是妙不可言。


    老者笑道:“微末之技,何當先生讚譽以先生能為,又有何品是嚐不得”


    頓了頓,又道:“不知先生此來,所謂何事”


    拂清風淺酌一口,放下茶杯


    “吾為令徒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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