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身就現身,還怕你不成”


    話音一落,人自暗處走出。


    素鶴回眸,缺前輩他怎麽來了


    棲聖君看清來人,頓時輕蔑一笑。他道是何人原來是獅子島的老缺頭,沒得三兩骨頭重,也敢出來笑話自己


    “缺雲子,你不在獅子島待著,攔我的路做甚沒聽過好狗不擋路嗎”


    “嘖嘖嘖,我說玲瓏子你也是個老人了,怎麽還是三言兩語就被這些毛頭小子攛著走


    敢情你這些年也是隻漲修為,不漲腦子。要不,我替醫一下”


    說罷,缺雲子單手負背,一副高人模樣虛托起見禮的素鶴。


    不大的眼睛,扒拉扒拉狂眨。


    臭小子,趕緊的起來。再下去,老夫的高人就快要繃不住了。


    素鶴順勢起身,退立一旁,低聲道:“前輩您怎麽來了”


    缺雲子摸了摸沒剩幾根的白須,故作傲慢掃過棲聖君,還有等著看熱鬧的釣溪叟、毒千手。


    “還不是怕有人老了眼睛不中用”


    棲聖君當下怒不可遏,抬手就差指著缺雲子鼻子罵:“老缺頭,別以為你會抓兩副藥就了不起


    老夫要不是看在過往的交情,今日就送你見閻王。”


    “哎喲,老頭子我好怕怕。你要不要我把你當年那點破事都抖出來啊”缺雲子裝模作樣的拍打胸口,眼睛有意無意掠過浥輕塵。


    棲聖君見他如此,立馬老臉浮起一抹可疑的紅,忙示意缺雲子打住。心不甘情不願的道:“說吧,我給兄長報仇怎麽就丟人


    你要說不出子醜寅卯,我今兒就讓你開花。”


    說完,側眸狠狠的瞪向釣溪叟和毒千手,你倆最好祈禱自己什麽都聽不到。


    釣溪叟什麽人啊雖然輩分不及棲聖君,可也是久曆世事的老怪物。看這情況,哪會不知接下來大概會發生什麽


    遂引廿文悄然往後退了幾步,然後猛然提元遁離此地。


    今日之事,有缺雲子插手必難再成。他雖是要奪石雪仇,卻不急在此刻。


    萬一棲聖君被缺雲子說動,屆時再想脫身,難矣。


    毒千手察覺不對,當即也想遁離,然缺雲子蔫壞的衝棲聖君使眼神,口中陰陽怪氣的道:“喲,多手小子,你這就要走嗎


    不留下聽聽老頭子我在島上憋的慌,肚子裏存了不少有意思的東西,你怎麽不聽就走”


    棲聖君登時怒上眉山,一股可怖威壓逼得毒千手雙腳直顫,險些立不住。


    “你想走”


    毒千手額上頻冒冷汗,眼珠左右來回急擺,欲給自己尋一個脫身之策,偷眼看著棲聖君道:“聖君勿怪,晚輩見釣溪叟忽然離開,想他是否有可不能告人的目的。


    故晚輩打算前去追他,不想被缺前輩誤會。”


    “哦你的意思,是我錯怪你呢”缺雲子摳了摳自己雞窩頭,一塊雪白被他彈飛。


    “我……”


    “夠了,毒小子。你們別真以為老夫不知你們心底打的什麽主意


    老夫不說,是看在你們兩家的前人。當年他們打基業不易,你們這些個小輩當知存惜。”棲聖君怒而拂袖。


    “前輩教訓的是。”


    “走吧,別在這裏礙眼。”


    “是。”毒千手拱手離開,然轉身之際還是陰毒的看了眼素鶴。


    缺雲子努努嘴,擠眉弄眼道:“你什麽時候修身養性,脾氣改了就這麽便宜他們幾個”


    棲聖君回過眸,沒好氣的道:“少給我顧左右而言他,你今兒要說不上來老夫會讓你知曉什麽是脾氣。”


    “說就說,你們兩個,先把他們帶過去。我和老頭有幾句話,要單獨說說。”缺雲子睇眼地上三人,讓素鶴槐尹把人搬走。


    “是,前輩。”


    說罷兩人把白鷺童子等,先後扶到浥輕塵處。


    等人都走開,棲聖君才道:“裝神弄鬼,你到底想說什麽”


    缺雲子取出一壇子酒,拍開酒封,然後抓住壇口,將如數美酒一股腦的全倒在地上。


    那低窪處,瞬間匯成泥水坑。


    棲聖君看的眉頭打結,這老家夥抽的哪門子的瘋


    要瘋也去別處瘋,別耽誤給兄長報仇。


    “別急啊往下看。”


    “神神叨叨。”


    “沒辦法,你腦子和常人他長的不同。非常之人,唯有行非常之法。”缺雲子自林間吸了一支樹杈,抬手起掌,刷刷削成木棍。


    然後摸出一隻雪白的野豬肚,估摸著是他上次吃剩的。


    又取了一把紅寶葉子塞到豬肚裏,將之填滿後,將木棍插到豬肚裏,扯了一根頭發,吹口氣,三下五下的把兩者綁好。


    棲聖君看的滿頭霧水,隻覺得他這暴脾氣快要忍不住了。


    然缺雲子仍是我行我素,還將綁好的豬肚伸到泥水裏涮洗,等洗的差不多,棲聖君也到了震怒邊緣。


    剛想開口,話便讓缺雲子堵了回去。


    “看明白了嗎”


    “……”他看明個鬼啊切了炒了下個酒,他還領三分情。擱汙水裏涮涮,看什麽


    缺雲子將豬肚放下,哀聲歎道:“玲瓏子,你久隨浥岱山,難道他就沒和你提過一個道理”


    “什麽道理”


    “明自晦生,淨從穢出。”


    聞言,棲聖君默然不語。


    “眼前所見未必是真,有心之言未必是善。要喝嗎”缺雲子抬手相招,地上的泥水嘩啦啦飛到酒壇裏。


    然後,遞到了棲聖君麵前。


    棲聖君險些沒控製住自己,一把將酒壇推開。


    粗聲粗氣道:“要喝你自己喝。”


    缺雲子搖頭,提著酒壇晃一晃,清澈的酒水灑出酒壇,示意棲聖君看向壇中:“明白了嗎”


    “你的意思是……”棲聖君忽的抬眸,看向缺雲子時,儼然有所觸動。


    他的意思,莫非是指自己冤枉這小子


    頓時,眼角餘光不經意的掃過素鶴,又在浥輕塵身上停了片刻。


    難道,小塵兒不是為他所擄更非受其利用


    浥輕塵搖頭,棲伯伯,他真的不是凶手。


    嘶……


    棲聖君斂了斂眸子,忽然死死盯住缺雲子,嚇的他抱著酒壇直往後退。


    側身,幹巴巴的道:“什……什麽意思有話好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你是如何知曉不是他幹的”


    “這還用想嗎臭小子什麽修為,浥岱山什麽人物


    是他能辦的到嗎”


    “嗯……你所言,我亦有考慮過。隻是萬一這小子有所隱藏,或用計用毒”


    “他有那本事還能讓幻差點殺了嗎”


    “幻他們交手過”


    “是啊,交手啦。為了保護你侄女,人家可是把命搭了,這樣好的侄女婿你上哪兒找


    沒看見小丫頭急得嗎你說你都不想想”說罷,看了棲聖君一眼,嫌他礙事,探出腦袋衝浥輕塵齜牙打招呼。


    一雙眸子在她和素鶴之間來回掃,使得向來持重的浥輕塵,登時香腮如凝脂,把槐尹看的心神蕩漾不已。


    浥輕塵嗔了缺雲子一眼,轉眸偷偷打量素鶴,見他仍是謙謙君子般不為所動。


    刹那間,纏在心頭的羞澀又苦又甜。


    然她的苦澀沒能持續多久,就聽得棲聖君道:“縱使如此,也不是他唆使小塵兒犯險的理由。”


    又轉身道:“小子,疏星樓一事,老夫可看在你對塵兒有恩就此作罷。


    但你與她,不是同路人。


    你百裏家的爛攤子未清之前,不許靠近我塵兒。”


    說罷,對浥輕塵道:“小塵兒,跟伯伯走。”


    浥輕塵暼了眼素鶴,垂眸道:“棲伯伯,塵兒不能和你離開。”


    “為何就為了這個臭小子”


    “不……不是。”


    “那就同伯伯離開。”


    “不成,我……我答應風師伯母,要無淚送回無生門。


    師伯母對塵兒有活命之恩,塵兒不能就此離去。”


    “風師伯無淚”棲聖君目光倏然落在白鷺童子旁邊的小孩,這一看,果然與不風像了十成。


    隻是,不是說不風妻子當年遭影擄走,從此生死不知嗎


    浥輕塵見棲聖君目光有所鬆動,忙道:“師伯母這些年一直活著,對師伯也不曾忘情。


    隱忍至今,便是為了師伯這點骨血。”


    “那她人呢為何不見她人”


    “師伯母她……為了助我們離開,留下斷後。


    恐……不在了。”


    缺雲子聞言,猛地放下酒壇,道:“我說剛過來時候怎麽瞧著人皇島淩雲洞的方向有什麽塌了,原來事情出在這裏呀。”


    “什麽”浥輕塵大驚。


    淩雲洞倘若塌了,那師伯母她豈不是……


    頓時急向棲聖君道:“棲伯伯,您就讓我去一趟無生門。待安置好無淚,我……我便隨你離開。


    您看,可好”


    疏星樓,沒有不償恩的。


    棲聖君頓時默然,沒有不風女人的恩情他尚可直接帶小塵兒走。但有恩不報,則非大丈夫所為。


    縱他不喜小塵兒和百裏氏走太近,此時卻也不得不通融。


    遂開口道:“既是對你有恩,便是對老夫有恩。


    此行,老夫與你同行。


    待和不風當麵致謝後,你我便回邀月峰重建疏星樓。”


    浥輕塵眼簾輕顫,知道這是棲聖君最後的底線,對身旁縱有不舍。


    卻仍是點頭應下:“多謝棲伯伯成全。”


    得到浥輕塵的答複,棲聖君總算心裏舒坦了些許,但仍是對素鶴不喜到:“小子,別人或許不知你百裏氏之事,然老夫為略知一二。


    你是什麽身份什麽人,該想的不該想的,你……當心中有數。”


    素鶴拱手執禮,彎腰拜下:“小子明白,謝前輩不殺之恩。”


    然拜下一瞬,心內亦湧起風雲。


    缺雲子看氣氛不對,忙提著酒壇擠到素鶴身邊,拿胳膊肘捅了捅:“喂老頭子我現在孤家寡人,你欠我恩情,以後打酒的事就交給你了。”


    “前輩”棲前輩既知我來曆,您怎麽不避著,倒還上趕來呀


    “前什麽前你想背恩忘義”


    “自然不是。”


    “那就成了,來,提著。以後,你就是老頭子的酒童,先熟練熟練。”說罷,將酒壇塞到素鶴手裏。


    素鶴推不開,隻得收下,感激道:“是。”


    棲聖君橫了缺雲子一眼,哪會不知他打的什麽主意


    哼道:“動身吧。”


    話音一落,即拂袖卷著眾人同時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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