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德殿內,一室的寂靜。


    玉南薇那邊顯然是被低估的厲害,因而導致他們本就艱難的處境,更是雪上加霜。


    楊允道:“主上,我們現在要去南薇宮找魔後嗎”


    弦不樾靠在椅內,瞟了眼案的信,半晌才開口道:“不用,你去請文宰過來。”


    “是,臣這就去。”


    說罷,作禮告退。


    等他走後,弦不樾坐在寶德殿上,因心中雜緒,決心出去走走。守在殿外的侍衛要跟上,卻被揮手驅散。


    理由是,他想一個人靜靜。


    於是,無人跟隨的他一路走到了南薇宮外。望著朱門高聳,紅牆綠瓦,刹那間他站在外麵猶豫了。


    薄薄一扇門,終其一生。站在外麵的人不願走進去,住在裏麵的人不肯踏出來。


    侍女碧雲是新調來伺候魔後的,梳的一手好頭,取來一隻金簪替魔後戴好,扶著雲鬢朝鏡中仔細端詳。


    道:“娘娘,主上在外麵,咱們不需要去迎一下嗎”


    魔後聞言,抬眸打量著鏡中的自己,還有身後的人,不鹹不淡道:“本宮一介魔女之身,迎什麽


    現在的王城百官,隻怕早就按耐不住要廢了本宮。


    碧雲,你要和本宮說這些你都不知情嗎”


    碧雲慌忙跪下請罪道:“娘娘贖罪,奴婢……奴婢是不忍娘娘花容月貌,卻……卻……”


    “卻什麽卻獨守空閨,如坐冷宮嗎”魔後回眸,眼底殺機一閃而逝。


    跪在地上的人無從看見,隻伏首連磕數下,顫聲道:“奴婢有罪,娘娘尊貴之身,無需男子垂愛,一樣可以叱吒往來。


    是奴婢眼濁,淺見了。”


    “起來吧,入了南薇宮,你隻需記住一件事即可。”


    “什麽事”碧雲從地上抬起頭,看著魔後嬌好的容貌,猶是覺得膽戰心驚。


    魔後取來一隻描金畫鳳的錦盒,東西不大做的小巧精致,裏麵裝的是口脂。


    用尾指挑了一點在唇上輕輕暈開,道:“認清誰你的主人。”


    她這話一出來,碧雲便癱坐在地上半晌不敢接腔。


    “本宮不管是誰讓你來的,但你要明白,本宮最討厭事主二心之人。


    否則,你背後的不會放過你,本宮亦不會讓你有命活著走出南郊宮。


    你說,本宮和你背後之人動手要你小命,誰會更快一步呢”


    碧雲半伏在地上,氣喘籲籲,吞咽道:“娘娘教訓的是,奴婢定會做到事主盡忠,絕不敢有二心。


    懇請娘娘饒命,再給奴婢一次機會。”


    “起來回話。”


    “是,多謝娘娘。”


    “你去看看那個討人厭的走了沒有,倘若沒有,就給本宮攆走。”


    “……遵命。”


    碧雲捂著噗噗亂跳的心,又怕又心驚的走向門口,雙手搭在門環上時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才一鼓作氣拉開大門。


    側身擠出去一看,還好天主不知何時已經離開,這才擦了頭上的冷汗回去複命。


    弦不樾回到寶德殿,此時守護寶德殿的侍衛已經各自回到屬於他們的位置。


    經過他們時,望著空蕩蕩的大殿,道:“楊允還沒有把文宰請回來嗎”


    某侍衛拱手道:“是。”


    聽罷,他默默無言走入大殿,回到那高處不勝寒的王座。


    暗自忖道:都這個時間楊允還沒有把人請回來,莫非路上遇到了麻煩


    實際是,楊允趕到少真府說明來意。少真無一此回沒有托病,叮囑三味看好槿院,便隨他一同離開。


    隻是行到中途,突然讓楊允改了道。先到了望雲客棧,掌櫃見他來,那是慌不迭的出來迎接。


    點頭哈腰道:“見過文宰,不知大人此來有什麽是小民可以效勞的”


    少真無一目光微斂,打量店內的陳設,漫不經心道:“百裏公子在嗎”


    掌櫃的愣了愣,點頭道:“在,需不需要小民現在去請下來”


    少真無一沒有回話,隻是微微頷首。


    掌櫃的會意,急急忙忙奔上二樓。邊走邊暗想,這百裏公子真是他命中的貴人,自打他住進客棧,這貴人是接二連三的來。


    身份一個比一個高的嚇人,自己也因此賺得盆滿缽滿。


    楊允望著掌櫃的消失的背影,眸光自為數不多的客人身上掠過,朝少真無一湊進了些許,壓低聲道:“不知文宰此舉,意在為何”


    少真無一長身玉立,清早的微風吹的他衣袍款款而飛,像極了要乘風而去一般,道:“此子,是個妙人。”


    也許未來成或不成,都係與此子一身。


    正說著,掌櫃的已將人請下樓。


    素鶴本身在得知禦魂門出事以後,便在和眾人商議往後如何應對。不期然掌櫃的跑上來,說文宰有請。


    故他僅來得及囑咐幾句淺話,便匆匆撇了眾人下樓。


    掌櫃的殷殷在前麵引路,時不時提醒道:“公子,小心腳下。”


    素鶴頷首致謝,在看到少真無一時加快了步伐,須臾即到跟前。


    “見過文宰,見過楊大人。”


    二人還禮,少真無一道:“勞公子隨在下走一趟,路上再和公子解釋。”


    “請。”素鶴心知少真無一無事不登門,能讓他屈尊親來,必然是有要緊的事兒。


    再看楊允也在,看來事情和天主脫不了幹係。能讓天主在意,令楊允奔走的不外乎是禦魂門造成的動蕩。


    當然,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馬車還是那輛馬車,似乎自從少真無一稱病以來,楊允便成了他的專用車夫。


    楊允不覺得奇怪,少真無一更是坦然受之。王城的百姓看在眼裏,也沒誰覺得哪裏有問題。


    似乎,一切合該如此。


    楊允請兩人上了馬車,自己坐在前麵駕著回王宮。


    路上,少真無一把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素鶴聽完,道是果然為了此事而來,因此並無多少驚訝。


    “公子不覺得震驚”少真無一問到,究竟是一派被滅。這反應未免涼薄了些,或者說或許冷靜。


    如此,對方應是早他們一步得知了消息。


    “震驚的。”素鶴靠在車廂上,隨著馬車的奔跑,為之搖晃。


    道:“不瞞文宰,我今早就已經得知禦魂門被害的消息。


    起初也是驚愕不已,到現在才堪堪把心定住。”


    “哦是令師兄不風掌門派人告知的嗎”


    “非也。”


    聞言,少真無一抬眸看向素鶴,心中斑斕微起,不動聲色道:“願聞詳情。”


    素鶴也不瞞他,畢竟有些事隻要稍微花點時間,要查出來費不了多少功夫,興許一盞茶的時間都用不到。


    道:“我同缺前輩、輕塵拜訪貴府時,同時拜托友人雲行雨前往禦魂門。”


    “雲行雨可是上次在寶德殿外等候者之一”鄒寂人因為跟著林卯往年作惡過多的原因,關於他的形貌,坊間或多或少還有一些傳聞。


    剩下一個他並沒有見過,那自然應該就是素鶴口中的雲行雨無疑。


    “正是,從蒲濟城趕回來,路上我便擔心出事。


    常帶子(蟲子)當日退的太過輕鬆,加之他連日無甚動靜,恐他劍指蒲濟意在禦魂。


    屆時,八風島的不幸將重演。


    隻是,沒料到終究是晚了一步。雲兄趕到時,禦魂門上下幾無幸免。”


    “原來還有這樣一段緣故。”少真無一頓住,沉默了片刻道:“如此說,雲行雨即是親曆者。


    在下冒昧問一句,行掌門等是否真的脫險”


    “千真萬確。”


    如此,少真無一才放心點頭,道:“公子可知在下為何要問這些”


    素鶴斜眸微抬,斂了斂,道:“料文宰已經得到消息,天主應也知道的不差。”


    少真無一道:“此是其一。”


    “莫非還有其二”說到這裏,素鶴頓時心下緊提。目下禦魂門出事已經使欲海天乃至王城俱都是動蕩不安,人人自危不說。


    假如此時再另生變故,豈不是人陷泥淖再添重負


    “確有。”少真無一道:“不過,此事需你麵見主上,到時自知。


    在下如此問,是想先同你確認,而後才好決定其他。”


    話音剛落,馬車外楊允高聲喊道:“文宰、百裏公子,我們到了。”


    兩人在車廂內互道一聲請,最後是少真無一堅持禮讓,素鶴推卻不過先下的馬車,他隨後。


    甫立定,才知楊允直接把馬車趕到了寶德殿前。


    少真無一睇了眼楊允,對素鶴作禮道:“公子,請。”


    “文宰,請。”素鶴還禮。


    楊允會意,即叫了兩個侍衛把馬車趕下去,自己走到殿外靜靜候命。


    弦不樾見到少真無一便覺心中安定不少,在看到素鶴與之同行時不免吃了一驚,登時拿眼神詢問。


    少真無一道:“臣下見過主上。”


    又回眸看向素鶴道:“百裏公子是受臣下邀請與臣同行,失禮之處請主上恕罪。”


    弦不樾擺手,哪會同他計較道:“即是愛卿所邀,那咱們便直入正題。”


    說白了,照紅妝一事事涉欲海天。本也與宗門之間有撇不清的關係,素鶴來了也正好。


    省去事後,再請一趟。


    遂喚兩人上前,指著案上:“這裏有兩封信,你倆都看看。”


    兩人依言,各自從案上取信一封閱讀。


    旋即,又換信互閱。


    素鶴在看到魔界寄來的書信時,眸子倏然冷凝。


    “天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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