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回之隨他時間久了,慢慢也知道些許不為人知的隱私。


    比如,借刀殺人。


    能就此除去林卯最好,倘不能去除反而打草驚蛇驚動百裏家似乎,沒那麽樂觀。


    不禁有些暗惱自己衝動,連一時之氣都容忍不得。


    蕭老四瞧他一忽兒蹙眉,一忽兒歎氣,瞧的有趣,道:“回之,何事如此傷神”


    溯回之道出自己的擔憂:“溯某是擔心若不能將其一擊必殺,恐會壞了那位的大事。”


    別看他們現在山高皇帝遠,那位要是動手,全死了都不夠人家看。


    “此事,不難。”


    “怎麽說”莫不是蕭君還有高見未出


    “倒也不是你想的那般,引其對上百裏素鶴也是那位的意思。左右是他們為一個女人動手,與咱們何幹”又好整以暇的翹起二郎腿,輕撚衣擺隨意放下,道:“咱們天地堂,雖非名門世家,然在這亂世之際,也是力擎一片天,何時是那起子小人”


    這話可謂一語點醒夢中人,溯回之暗暗佩服。


    拱手道:“那咱們接下來”


    “那就看曾仙友口才如何是否能讓你我不必勞苦。”


    聞言,溯回之與其心照不宣,相視一笑。


    那邊不說林卯、忘憂怎樣,但曾三元是出了草堂一路躲躲閃閃來到四正盟落腳點。


    要說四正盟撇開扈西河為人不談,其手下雖多是草莽聚集,然相較於蕭老四等人而言,則是真正的願給欲海天拋頭顱灑熱血。


    隻不過礙於盟主沒發話,個個都卯足性子耐心等。


    曾三元也是知道這點,才有意無意與這邊接觸。


    一者籌碼不能壓在同一處,他得做兩手準備。他是個小人物,得為自己活命留籌碼。


    二者,不拱拱火機會不會自己找上來,尤其是跟在蕭老四身邊。


    半個時辰後,目的達成。遂與其秘密接觸之人在樹林分開,各自回住處。


    對方得了他的消息,果如其所期盼的那般,急找扈西河回報。


    “盟主,事情始末便是如此,咱們要動手麽”


    扈西河沉吟不語,與花中影、雨酥兒交手至今。對方修為雖不如自己,然卻使自己沒少吃虧。


    這亦代表,事情沒他們看到的那麽簡單。眼下背後還有個實力深不可測魔子照紅妝,便是其侍女青蚨亦非易與之輩。


    雖則雙雙不在,看似時機卻非良機。


    可若不動手,似乎可惜了。


    羅旦看出扈西河有所動搖,忙讓報訊人先下去,而後拱手道:“盟主,請聽羅某一言。”


    “你說。”扈西河抬眸道。


    “咱們與魔界對峙至今,實力懸殊相差自不必細說。對比天地堂一兵不動,四正盟折損非輕。


    幾翻夜探,均是未能得手。


    既未救下諸多仙友,反累弟兄死傷。


    如今小桐流域內部虛空,坐鎮的魔子照紅妝與其心腹侍女青蚨皆不在。如此大好機會,蕭老四等人為何棄而不用


    反而是通過曾三元這種搖倒小人將消息透露給咱們


    這中間,還請盟主深思。”


    扈西河眉梢微挑,羅旦的意思他懂。自己惦記那份罪者條件不假,但還不至於就讓人做刀使。


    底下這幫人,要熱血要救人他不攔。


    可算計算到他頭上,未免惹人發笑。


    道:“走,去看看咱們這位好盟友可有準備好茶好酒款待。”


    說罷,人已無蹤。


    羅旦抬眸,輕撚衣袖疾步跟上。


    須臾的光景,便至草堂上空。


    二人徑是拂袖飄然而下,堂內蕭老四、溯回之雙雙出來迎人。


    “扈盟主,這是什麽風兒把你給吹過來了快快快,裏麵請坐。二位的到來啊,可是讓蕭某的草堂增輝不少。”說罷,側身將人讓進堂內。


    又對一旁的溯回之道:“回之,扈盟主與羅仙友是貴客,辛苦你親自為二位奉茶。”


    溯回之執禮道:“應該的,溯某這就下去沏茶。”


    “不必。”


    蕭老四眼神驟凝,笑道:“扈盟主這是怎麽啦是不是蕭某哪裏有怠慢之處,若有,蕭某這就給閣下個賠不是。”


    說罷,還真就像模像樣賠了一個禮。


    扈西河冷眼打量道:“明人不說暗話,我的來意蕭君明了,此事要麽你我各擔一半,否則魔界來犯勞蕭君一力擎天。”


    “這這……這話從何說起,扈盟主可是冤枉死蕭某。”


    “冤枉沒冤枉,你我心知肚明。有些話,說穿就沒意思。”


    “這……”


    溯回之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曾三元必然已將消息透露給對方。隻是不曾想,一心惦念妖境罪者人頭的扈西河,居然沒有被消息衝昏頭。


    目下,看來是要拖他們下水。


    頓時在心裏將其罵的狗血淋頭,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狗東西。


    罵歸罵,眼看扈西河咄咄逼人,仍是趕忙跳出來勸和:“扈盟主有話好好說,萬事咱們都有商量。


    兩位不妨進屋稍坐,也讓我等略盡地主之誼以表心意。再者,天地堂人員雖寡,但也總有些許人來人往。


    這要是被瞧見,總歸不好。”


    蕭老四堆滿一臉笑道:“是啊,扈盟主你看……”


    羅旦見狀,與扈西河四目相對,隨後眼簾微垂,示意同意。


    扈西河雖然自負了一輩子,也沒兩個好友。然經曆了白葫蘆山等事,不知不覺間已然對其不同。


    漸漸的,對除自己之外的人有了一絲信任。


    遂雙手倒背,寒著一張臉進入草堂。


    接下來的事情,便是順理成章談到了攻打小桐流域之事。到底是抓住良機,攻其不備。還是留到晚上,仔細擬訂作戰方陣


    蕭老四主張晚上攻,理由是夜晚人馬困乏,最是容易疏忽。


    卻被扈西河轉眼就堵了回去:“哼,蕭君就不擔心屆時魔子與侍女返回”你是去送死呢還是想借刀殺人,鏟除異己


    “那依扈盟主的意思是”


    “自然立刻點齊人馬,殺他個措手不及。”


    “……”


    “蕭君不服氣”扈西河說罷,翻掌催元,一團幽冥鬼火般的毒.氣就那麽在其掌心跳動。


    霎時,草堂內陷入死寂。


    一時間,繞是蕭老四平時舌燦蓮花,此刻舌頭像是被貓叼走了。豆大的汗珠,滑脫鬢角。


    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同樣,溯回之修為比他還不如,處境更慘。七竅已經開始有黑血慢慢滲出,嚇的他敢怒不敢言,唯有雙目朝蕭老四哀哀求救。


    蕭老四憋悶不語,然扈西河沒那麽好的耐心。


    催促道:“想好了嗎”


    “閣下的毒珠不是以毀”蕭老四暗自氣的咬牙,本以為當初他毒珠被毀,便是活著也差不多等於殘廢。


    要不是四正盟的人死心塌地跟隨保護,實在不足為懼。


    想不到竟是自己看走眼了,失算。


    扈西河著眼掌中跳躍的毒、氣,很美,比之他以前的美多了:“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不是嗎”


    蕭老四顯然被噎不輕,暗忖那時怎麽沒要了你這死毒物的命。論修為自己不濟,談到毒,更沒有一戰之力。


    這廝完全就是耍無賴,強逼自己下水。


    無恥,實在太不要臉。


    然對上扈西河那陰晴不定的眼神,頓時心裏十五個吊桶打水_七上八下。再看向溯回之,儼然是半隻腳踏進黃泉路。


    一咬牙愈發恨急,然麵色仍是笑意不改道:“確實,扈盟主洪福齊天非常人能及。若換個人來,隻怕未必能得此般天地造化。”


    “如此說,蕭君是同意在下的提議”


    他這話講無波無瀾,叫人瞧不出好歹。硬生生逼迫蕭老四做抉擇,若可以蕭老四定然不從。


    奈何此刻勢比人強,隨著汗珠子滴落,摔的四分五裂,才卸了一身不甘,放低姿態道:“扈盟主有心,天地堂豈有不從。”


    “那就說定了。”扈西河睇眼羅旦,走。


    羅旦隨即轉身,蕭老四急道:“羅仙友且慢。”


    “有事”羅旦頓足側眸。


    “容蕭君同扈盟主再說兩句。”說罷,拱手對扈西河道:“扈盟主,你看這是不是……”要走也把毒給他們解了


    眼看溯回之就要一命歸西,自己的壓製也到了臨界點。如讓他這麽走了,豈非要他們性命


    扈西河看了看躺地上的人,隨後揚手散了毒.氣,拂袖間一股冷風掃過二人。


    等蕭老四反應過來,人已經走了很遠。追是不可能追的上,即便追上也是送死。


    溯回之幽幽醒轉,有些不敢置信自己還沒死。頓時自地上顫顫巍巍的爬起,走向蕭老四:“蕭君,我們真的要去”


    “不去如何你有辦法”蕭老四自袖中掏出一條錦帕,取來長簫一點點擦拭,末了還放到鼻尖聞了聞。


    “沒有,但就這麽順了他的意溯某不甘。”溯回之想到自己怎麽中招都不知道,頓時比被踩在腳底下還難受。愈想愈氣,一拳砸到旁邊的幾上。


    頓時木屑嘩啦掉了一地……


    蕭老四聞聲僅是眼皮顫了顫,隨後好似沒看見沒聽見一般,道:“你快些收了怒火,去找趟林卯。


    他若不在,你告訴那個女人也成。


    就說,咱們稍後要和四正盟聯手攻打小桐流域,請他萬勿遲到。”


    “真打”


    “不然呢”蕭老四挑眉,眼中精光一閃而逝,快的讓你捉之不急。將手中的長簫反複打量,輕飄飄道:“咱們,沒有退路不是嗎”


    溯回之一個激靈,突然回過神,搖身換去滿身血汙,頭也不回轉出草堂。


    他去的不巧,還真如蕭君所言林卯不在。


    不過,他見到了那個女人。


    忘憂倚在紗窗下,淡然假寑:“仙友既來,何不入內是怕小女子,會吃人嗎”


    嬌柔的嗓音,如同小螞蟻一點一點撓人心神。


    “傳堂主話,稍後我堂將與四正盟聯手攻打小桐流域,還請姑娘轉告林副堂主。


    告辭。”


    “仙友走的如此急,不怕小女子走漏風聲嗎那樣,你們可能功虧一簣,未戰先敗。”忘憂嘴角上揚,好似玩鬧般喊到。


    溯回之頓足,側眸道:“林副堂主信得過的人,天地堂沒有懷疑的理由。”


    說罷,揚長而去。


    回到草堂,蕭老四已經不知去向。隻有那條擦拭長簫的錦帕掉在桌子底下,他有些狐疑,蕭君做什麽什麽時候如此大意了


    便貓腰將那帕子撿起來,卻被上麵的血漬驚住。


    這,莫非是剛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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