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嗎


    這話其實不好說,世間哪有絕對的黑與白,又哪裏去找是與對。


    秋水無痕任由月之扶住自己,此刻在他的眼前,是虛無的,混沌的,茫茫間坐不著一物、一人、一絲光景。


    恣無意話,他聽了,也問了。


    可他此刻,沒有答案。


    在其位,謀其政。


    何錯之有


    自己不隻是秋水無痕,還是春秋翰墨的掌門。位置的不同,注定了他不能像不風那樣任性。


    若是一死能換天下太平,換宗門傳承不斷,死何足惜哉


    不風是了不起的,是值得敬畏的。


    因為其是第一個開啟封印的人,就逃不開世人的唾罵。


    那是要釘在恥辱柱上,永遠要被戳脊梁骨。


    可他,還是做了。


    從他將百裏素鶴錄進,他就已經都安排好了。


    突然,一縷光陰垂下,照進了那片荒蕪。


    秋水無痕抬手撫過臉頰,睇著指腹的濕潤。


    不風兄,這……就是你所求嗎


    月之擔憂的問到:“掌門,您還好吧”


    怎麽墨師兄一封信,大家都這樣了到底,出了何事


    秋水無痕斂了斂心神,強忍悲淒,道:“沒事,你去外麵候著,吾與你兩位師兄有事相商。”


    “月之告退。”月之掃三人一眼,旋即作禮退下。


    “師兄。”恣無意低眸垂眼,抬腳踢了枚石子落入湖中。撲通一聲,蕩起層層漣漪,驚的魚兒四散逃離。


    “我知道。”秋水無痕長歎,道:“不風既然開了頭,為兄斷沒有叫忠義之士寒心的道理。


    他放不下的,自該有人接替他扛起。”


    聞言,詩斷腸目露詫異。


    “師兄”


    “怎麽在你們眼中為兄便是那貪生怕死之輩”


    “不是。”


    “從前不動,是為兄有為兄責任。身為掌門,為兄無可推卸。


    選擇自保,也是相信不風的能力。\./手\./機\./版\./無\./錯\./首\./發


    如今唇亡齒寒,為兄豈有再退之理”


    詩斷腸側眸睇向恣無意,既欣喜卻又擔心是自己會錯意。


    道:“師兄此言,當真


    秋水無痕抬眸,沉吟半晌才笑罵道:“同你們講,現在後悔來得及,師兄弟一場,你們現在退出,我可以既往不咎的。


    哪天我和如淵不在,你們落霞孤鷺可得讓著點洗硯台,別每次都出全力,也讓我們多奪幾次魁。”


    恣無意雙手環胸,咋舌道:“師兄,你這是挖苦誰往次大比,也沒見洗硯台讓讓落霞孤鷺。


    憑什麽有這好事,得便宜你們,看不起誰”


    說罷,丟了個眼神給詩斷腸。


    “嗯。”詩斷腸難得靦腆道。


    秋水無痕愣住,良久才道:“怕你們了。”


    “早該如此。”恣無意慢悠悠踱回自己的小石墩上,衝著兩人道:“一事歸一事,以後的路怎麽走,咱們暫且放一邊。


    先來說說如淵,他現在和雲行雨在一起,亦有本門弟子相隨。


    短期來說,安全這塊應該沒有多大問題。


    所以,咱們的重心可能得先放在這。”


    說罷,一根手指點信紙上。


    指腹下,赫然壓著長生門三字。


    道:“照如淵信中所言,不聞弑兄奪權對外宣稱是不風勾結八風島,稱其早就是邪人的奴才。


    所謂替師收徒,就是做給外人看,麻痹大家。


    他這才不得已,清理門戶。


    事情的真假如何,世人不會管。不風以死,不說同樣,兩人唯一徒弟加上無生門少主現在都下落不明。


    也就是說,現在是非黑白全憑其一張嘴。


    。


    更何況,還夾著不風是解印人。


    故接下來事情,就沒有什麽好講。


    照慣例,宗門改名是大事,需要向各派發請柬,請諸同修見證。


    如此一來,不聞的請柬恐怕不日就到。


    這事,你們怎麽看”


    去了,是鴻門宴。


    不去,便是放任其做大。


    秋水無痕將身坐正,道:“去,不過在去以前命人先去打探清楚醫門、毒門的現況,本門與無生門同時出事,紅寡婦對上咱們,蟲子找上不風。


    同為三邪之一常帶子,他在哪兒


    醫、毒兩門,雖無解印人,但仙者也會生病,世人會中毒受傷。


    假使他們遇害,則是欲海天的損失。


    可若投降,八風島挾醫毒以掣肘,必將成為大害。”


    恣無意對此,很是認可。


    道:“還有,目前的態勢,魔界已與正道決裂,妖境始終避而不出。


    與之異曲同工,還有休門。


    五島之中,除去八風島,人皇島眾不能離島太遠,獅子島不問世事,餘下兩島素來隻在傳聞之中。


    這些,都不在必邀之列。


    那不聞要請的,不在這幾派之內,便會廣邀天下仙者。


    如果醫毒兩派變節,本門將會成為這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屆時與其說是見證,不如說是叫咱們送死。”


    詩斷腸目光落在信紙上,滿目皆凝重,道:“如淵那邊既然暫時無恙,打探之事不如交我。”


    就算紅寡婦的耳目看到,也構不成多大問題。


    “無意,你看如何”秋水無痕問到。首\./發\./更\./新`..手.機.版


    恣無意抬眸,道:“我沒意見,活著回來就好。”


    “也好,斷腸,此事便勞辛苦一遭。”


    “事不宜遲,我這就出發。”


    “保重。”


    “保重。”


    待其離開,兩人亦踏出月觴洞。


    月之上前,作禮道:“掌門,恣師兄。”


    恣無意拍拍其肩,道:“時候不早,回去歇著吧。”


    “嗯。”


    說罷,一溜煙的跑開。


    “嗬,臭小子跑的挺快。”秋水無痕搖頭淺笑,看似輕快的言語背負的卻是難以言說的沉重。


    “是啊。”恣無意低頭輕笑,複抬眸道:“花有常開日,人無再少年。


    別說,還真有些懷念。”


    “哦聽你這麽說,我都有些好奇你和斷腸這麽大點兒是什麽樣”說著,伸手在腰間比劃了一下。


    “他啊,打小兒就是個悶葫蘆,很無聊的。跟他說十句,不一定會回一句。叫他練功,他看書。


    喊他喝酒,他睡覺。


    師兄弟裏麵,十個有九個讓他這德行趕走了。”


    一聽這話,饒是秋水無痕也忍不住嗔道:“那你怎麽沒跑”


    “當然是,我一表人才玉樹臨風俠肝義膽不失度量與幽默。”說罷,自己先忍不住失笑。


    坦白說,他也不曉得有多久沒有這樣笑過。更不曉得,往後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噗……。


    無意啊,落霞孤鷺的師兄弟是不是也一樣的煩你”這兩人真是,一個能說會道,一個沉默寡言。


    “哪能,我在同門之中人緣沒得說。不過為了拯救離群的小少年,自然少不得要犧牲犧牲自己。”


    “你倆誰大誰是師兄”.


    “入門我早,年齡他大。”


    “道是如此。”


    “是啊……”


    正說著,兩人迎麵遠遠走來一位弟子,看衣著是崇德殿。


    恣無意見狀,一改嬉笑,正色斂眉道:“來的倒是不慢。”


    “是啊。”秋水無痕話音剛落,那弟子至跟前,作禮道:“啟。


    稟掌門,有客求見。”


    “何人”


    弟子抬頭,不甚情願的道:“長生門。”


    怕被責怪,又趕緊解釋道:但他,持的卻無生門掌門令牌。


    負責結界的師兄本來不打算放人進來,但對方一開始沒有明說,隻亮出令牌。


    無生門與本門亦算友鄰,師兄怕誤事,故給他開了個小口子放進來。


    哪知他到了崇德殿,閉口不提無生門,開口便說他是奉長生門掌門之令特來送請柬。”


    “可否有慢待”


    “沒有,沒有。”弟子連連擺手,道:“掌門教下,我等不敢逾矩。”


    “這樣,你先回崇德殿穩住客人,就說吾稍後就到。”


    “弟子領令。”


    話音一落,,即轉身顛顛的跑開。


    “看來,今夜是慢不了了。”


    秋水無痕會意,卻也歎道:“走吧,一起去看看是個什麽的客人。”


    恣無意看了他一眼,先行。


    我跟你後麵,瞧個熱鬧就好。


    他二人不疾不徐,那送請柬的也不急不躁。


    待到崇德殿外,兩人同時眼底劃過一絲讚賞,不聞派的這人眉宇間雖顯稚嫩,倒是有幾分定性。


    看也晾的差不多,這才踏進殿內。


    弟子眼尖,看到衣服一角,即作禮朗聲:“拜見掌門。”


    “長生門,慎獨,見過秋水掌門。”說罷,起身作禮。


    待見到其身後的恣無意時,拱手道:“這位想必就是文乞.恣無意恣師兄,慎獨有禮了。”


    “小仙友客氣,恣某行走欲海天多年還未曾聽說過長生門。是以,這聲師兄恕恣某擔待不起。”


    恣無意拱手還禮,說罷請秋水無痕上座。


    然後,才對其抱以歉意。


    慎獨麵上,瞬間燥熱一片。


    忍住胸中慍怒,依舊含笑道:“恣師兄過謙了。”


    “不敢當。”


    “……”


    弟子站在一角偷樂,讓你囂張讓你嘚瑟。


    恣師兄,也是你叫的


    給你臉了。


    “嗬……”慎獨尷尬的笑了笑,想過會是這樣的場景,沒想過來的這麽快。


    遂取出請柬,雙手恭恭敬敬舉過頭頂,道:“此是我派掌門親筆所書,還請秋水掌門過目。”


    盡管來之前,他也是做足了功課。


    可臨到了,還是被恣無意一句話打亂方寸。


    而恣無意步下台階,接過請柬複上台階雙手遞給秋水無痕:“掌門。”


    秋水無痕拿在手上,慢慢打開。


    遊走的目光雖似暖陽,卻自有其威。


    使的慎獨不自覺收起輕慢之心,靜靜等候答複。


    過了一會兒,秋水無痕合上請柬隨手遞給恣無意,溫文有禮道:“原來長生門即是無生門,但不知不風兄為何突然要改換門庭


    此前未見半點風聲,差點就要委屈了小仙友。\./手\./機\./版\./首\./發\./更\./新


    無意,還不道歉”


    “是。”恣無意很是配合。


    “不委屈、不委屈。”慎獨急忙阻止,見事情越說越偏,趕緊解釋道:“秋水掌門有所不知,不、不風已經不是我派掌門,他是、他是邪人安插的女幹細。”


    “這……小仙友此話,吾怎麽聽著糊塗無意,你聽明白了嗎”


    恣無意搖頭,表示不解。


    “他被掌門發現勾結邪人,已經畏罪自盡。


    最可惡的是,到了他還不忘用元神幫邪人開啟封印。


    他是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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