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漠長歎,隻能先去處理鳥兒的事情。


    出雙煞閣,行不過幾節走廊。


    便遇著那小廝在假山處低頭徘徊,遂將鳥兒複納入袖。


    道:“不在堂前伺候,你在此做甚”


    小廝起初被嚇了一跳,待看清是他後,旋即又大著膽子道:“小的在此,專為等候月使。”


    “等我”


    “是,是啊。”


    “等我做甚”莫不是忠勇堂出事


    “不不是,是別的。”小廝見他誤會,連連擺手,比手劃腳的開始解釋。


    “你慢慢說,講那麽快,誰知道你講了什麽”


    “是有關於掌門。”


    “掌門”


    “把話說清楚。”


    “是。”小廝唯唯諾諾的點頭,兩隻手不安的握在一塊兒,道:“掌門剛才問起劍漪大人,又問及梁一梁三兩位大人。”


    “你如何作答”


    “小的不敢隱瞞,據實相告。”


    秦漠頓了頓,略作遲疑,道:“掌門聽了,可有什麽反應”


    小廝搖頭:“掌門聽了並沒有說別的,隻是讓小的退下。


    可思前想後,總覺得掌門有些反常,故在此敬候月使。”


    他是個古靈精怪促狹的,偷偷看了一眼,見對方沒盛怒,這才鬆了口氣。


    秦漠見狀,倒是不怒。


    心說你小子本應該在忠勇堂做灑掃,如何到了雙煞閣附近


    “怎不在原來的地方”


    “負責雙煞閣負責灑掃的兄弟日間抱恙,小的與其同住一處,便自告奮勇過來幫忙。


    不想,會遇上掌門。”


    “原是如此,你做的很好。


    這邊的活兒若是做完,便早些回去休息。


    忠勇堂那邊,我會找人接替你。”


    “不用不用,這邊的事情小的已經做完。隻待和你說了此事,便可馬上回忠勇堂。”


    說著,大大方方作禮離開。


    望其背影,秦漠不覺瞳孔變得深邃。


    眼下自家主子已經出離地下城,萬事需得回來後再商議。


    餘下,最緊要是處理好手上的。


    向左撥了方向,腳步隨之轉入黑暗。


    弦歌月出大荒樓,便直取東門。


    勇王自梅塢出來後,便專心埋首城防之事。


    裏麵的一切,他誰也沒有言明。


    有所獲,亦無所獲。


    無所獲,然大致方向已經有了眉目。


    這事,連周乙都沒有說。


    隻把人放出辦事,別的隻字不提。


    目下他剛料理完諸事,大抵是掛念的人已經醒來,故心情也是連連叫好。


    眉宇間愁思,一下子釋懷泰半。


    需要費心的是著重東門,兼顧西南北三門即可。然後,便是等待老四那邊的消息。


    也是這檔口,他忽然覺得老四就是個口是心非嘴硬心軟的。


    別看每次說話說不到幾句好的,但這紮心紮肺背後,哪次都是這小子在替自己乃至父王撐著。


    所以,有時候他會忍不住問自己。


    假如老四的母親並非魔後,那他們之間會不會別有一番天地會不會像尋常百姓家,兄友弟恭


    較之老二、老三,私心裏他更多的是注意到這個小弟。


    就是,嗯……回回被刺的體膚完膚。


    垂眸看著手上的公文,不禁搖頭失笑:“本宮是怎麽了怎麽竟想這臭小子


    難不成,嫌他氣的少”


    哪知話出口沒兩下,就聽見帳外的侍衛很是焦急。


    道:“拜見四殿下!”


    弦歌月冷眉橫眼,沒甚好脾氣,隔著老遠,氣息便把侍衛嚇得心裏罵娘。


    一。


    天天見誰不好偏遇上這祖宗。


    不過,他的擔心明顯多餘。w_/a_/p_/\_/.\_/c\_/o\_/m


    人從眼前走過時,看都沒看他一眼。


    徑直,闖入大帳。


    聞聲抬眸的勇王隨手把公文放下,怪道:果真是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


    惦念的功夫,正主就給招來了。


    起身相迎,讓入內中。


    道:“四弟深夜造訪,可是有三味和碎玉人的消息”


    某人懶理,二話不說越過其側,一屁股坐上主帥的位置。


    兩隻腳,大咧咧的搭在案上。


    道:“沒有。”


    勇王也不惱,如今也大致摸清了自家弟弟什麽脾性,笑笑道:“怎麽你這又是哪裏受了閑氣


    本宮記得,先生好像不在此間。”


    一邊說著,一邊親自給倒杯水。


    當然,他絕不指望這廝痛快接下。


    印象中,似乎除了維葉穀那位,沒見這小子在誰手上吃過虧。


    果然,他的話就像捅了馬蜂窩。


    很快,就聽到熟悉的腔調。


    “少跟爺提他,爺他娘的好心好意,他娘的幾時領過情”


    現在就更別說,不知道為什麽,直接連人都找不到。


    這事越說越氣,越氣越惱火。


    實際上維葉穀那邊,他一直有命人暗中灑掃。可是時間一天天過去,消息沒傳回半點。


    瞥見勇王要開口,甕聲甕氣道:“爺問你,楊允來找你做什麽”


    勇王微怔,隨後回神。


    道:“楊大人是替父王帶話,言東門安危乃重中之重,叮囑本宮要善思慎重。


    怎麽,有問題”


    “沒事,爺就是聽說他來找你,想著老不死剛醒王城事多繁雜,他怎麽有空來找你”森冷帶煞眸子,竟是微微一挑。.


    “嗬……”看的勇有些吃不準,道:“四弟既擔憂父王,何不往後同父王和氣些


    若四弟肯屈就,父王必然歡喜。”


    “誰要他歡喜


    百裏素鶴回來了,你知道嗎”


    勇王搖頭,這事他還真不曉得。


    道:“什麽時候的事”


    “不久,爺來見你之前,他來找過爺。”


    “他……意欲何為”


    “哼能有什麽”弦歌月嗤之以鼻,看似滿腹不屑沒好氣,道:“不就怕天一亮,滿城風言風語。


    提前打個招呼,叫你與爺別腦子不聽使喚。”


    然說歸說,他那目光還是不動聲色落到了那杯水上。


    道不清開心或不開心,愈發變得喜怒無常。


    以他現在的身份,其實處境尷尬。


    要不是因為身上同樣流著弦不樾的血,本身也有幾錢的能耐,未必還能坐在這裏談話。


    多的是人,要把他拽下來。


    若能點了天燈,那才叫好。


    勇王道:“四弟是指浥輕塵日前的種種”


    “不止。”


    “哦”


    還有其他


    “宗門那邊消息已經傳回,無生門已經變天,掌門不風身死。


    春秋翰墨,受到不同程度攻擊。


    醫門戰死,毒門盡降。


    宮裏那些個禦醫你遞個消息進去,告知他們都給爺以後夾緊尾巴做人。


    倘若再有人不規矩,別怪爺處事不周。”


    “有這等事”


    為何楊允到來,隻字未提


    弦歌月打眼即知其思,不鹹不淡的冷哼道:“不出明早,必會傳遍。


    不然,你以為百裏素鶴有必要連夜過來打招呼”


    豈不知一旦消息傳入王城,多的是雜碎借機作亂,欲置其死地。


    王城雖大,非是哪裏都。


    可以給他容身。


    另外事情不隻是不風死,他失去無生門這個倚仗這般簡單。


    “怎講”


    想知道


    勇王心說這不是廢話,不想能問你


    弦歌月隨即靠向椅內,百無聊賴的撣衣整服。無\./錯\./更\./新`.w`.a`.p`.`.c`.o`.m


    睃眼詭笑道:“不風才是無生門之解印人,他是假的。”


    聞言,勇王猛地向後退了幾步。


    一雙眸子霎時失了神采,好半晌才摸個座兒,攀附著坐下。


    道:“當真”


    “就你爺有騙必要”


    “嗬……”


    是啊,沒有這個必要。


    那至少綜合現在的情形來看,當初的判斷並沒有錯,浥輕塵的確有問題。


    而素鶴……


    他猛地抬眸,道:“八風島”


    弦歌月頷首,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


    道:“和你想的不差,他們已經打開了第一重封印。


    還有,這一局咱們徹底輸了。”


    勇王默然,久久無聲。


    東門被破,王宮激蕩,險險俱切物是人非。


    原以為盡力支撐,如何也當換得片刻時機。


    不曾想,還是敗了。


    喃喃歎道:“是啊,輸了。”


    你我費心,素鶴籌謀,千裏奔波,到頭來還是棋差一招。


    然而,有道是一招走錯滿盤皆輸。


    咱們既已經輸了先機,還會有機會嗎


    哪知弦歌月並不理會,抬手撫過眉梢,道:“要不要通知老不死”


    說話間,他嘴角噙了一絲弧度。


    而勇王一時被消息衝擊的無以複加,竟無所覺。


    道:“你說的對。”


    忙起身,對外喊到:“周乙周乙……”


    可惜,無人應答。


    弦歌月看了眼,旋又低眉。


    當做沒看到,沒聽到。


    守在帳外的侍衛,聞聲入內,作禮道:“回大殿下,周將軍不在。”


    這時,他才猛然想起人是自己派出去的,如今尚未回營。


    遂讓人退,轉而拱手道:“四弟”


    “想讓爺替你坐鎮”


    “是。”


    “天亮之前。”


    “什麽”


    “爺至多幫你守到天亮,過時不候。”


    “為何”


    咱們是親兄弟啊


    “嗬……”弦歌月半掀眸子,道:“作為本朝皇子,你該清楚自己的身份意味著什麽


    亦該知曉,爺討厭什麽”


    “我……”勇王心口驟緊,羞慚道:“我會盡快回來,此處便交你。”


    而他的話,僅換來兩個字。


    “不送。”


    “多……多謝!”


    勇王歎了口氣,知道有些事不能強求,能這樣已經很不錯。


    遂斂心神,轉身奔入夜色。


    待他走遠,弦歌月方漫不經心抬起頭。伸手一納,水杯自落其掌。


    端在眼前,仔細打量。


    又放在鼻尖細聞,水是好水。


    老大,你……究竟能給爺帶回什麽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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