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簾恨的聲音。


    “主人,宮裏來人。”


    百裏流年看了兒子一眼,道:“都說什麽”


    “請主人前去商議如何緝拿逆賊勇王,以及同黨。”


    “人在哪裏”


    “屬下讓人在花廳招待。”


    “你告訴他,說我一會兒就到。”


    “是。”


    簾恨走了,百裏樂人這才道:“怎麽看弦不樾要大義滅親,勇王要弑父。忠肝義膽的百裏素鶴不幫弦不越,反而幫著弦歌月一道闖宮救人。


    這裏麵怎麽看,他也不是我們看到的那麽簡單啊。


    你不怕去了是陷阱


    菰晚風搞那麽多動作,說不定這是他為了取得弦不樾的信任故意針對咱們百裏家和監察天司設的套呢”


    他的話不無道理,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是陷阱便是局。


    百裏流年望著這個兒子,突然有點不是滋味。以前不懂事,盼著他成長。真的上道了,心裏恍恍惚惚有什麽被挖走了。


    一道口子,就那麽空空的。


    對著兒子的視線,忽而笑了,豪氣幹雲的道:“不怕他設局,就怕他吞不下。“


    百裏樂人挑眉,道:“爹這是已有定見”


    百裏流年沒有回答他,隻是經過他身邊時,抬手拍拍其肩膀。


    兒子,你要學的還很多。


    然就在他準備離開時,臉色突然下沉。緊接著足下疾如閃電掃向百裏樂人小腿,引得百裏樂人身形疾退,雙手架住其腳,沉聲道:“爹要指教兒子說一聲便是,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百裏流年不語,麵色愈發陰沉。


    父子倆從屋內打到屋外,一霎時鬥得飛沙走石,天光暗淡。


    引得下人們紛紛出來觀望,又是翹首又是竊竊議論,但無一人敢上去勸阻。


    同時這麽大的動靜,也引來了宮裏的人和簾恨。


    宮裏那位看著這一幕,側眸道:“敢問仙友,百裏家主這是何故唱的哪一出


    若是不想進宮給在下一句準話即可,大可不必如此。”


    簾恨道:“嚴父教子,有問題嗎”


    “……”


    狗屁的嚴父教子,你見過教子帶殺招


    分明就是別有居心做戲給本官看,你當本官是瞎子。


    陰陽怪氣的道:“煩勞仙友受累提醒百裏家主,主上還在等著咱們回去複命,耽誤久了,下官不好交差。”


    “大人若是著急,可先去請少真府同菰家兩位家主先行入宮,我主處理好少主之事自會進宮複命。”


    “仙友說笑,一家一人,都是專人專命。少真府菰家兩位自有專人負責,哪裏需要在下去逞能。


    百裏家主若一時走不開,在下等等亦無不可。”


    就在兩人談話之間,百裏流年忽的雙掌齊發,飽提真元朝百裏樂人蓋下。


    百裏樂人也是冒火的緊,無緣無故挨了頓打。打就罷了,至多不過皮肉傷,可現在自己老子就跟抽了風似的次次要自己的命。


    登時邪火直冒,也回了兩掌。


    但修為的差距是無法跨越的鴻溝,饒是他有衝天之勇也彌補不了這個事實。


    雙掌交錯,刹那骨裂。


    百裏樂人一個受不住,人蹭蹭的倒飛。


    “王八蛋,你想絕後是吧”


    邊說邊大口吐血,就在這時百裏流年仍是攻勢不減,掌風浩威難測。


    突然,簾恨動了。


    一個翻身落在其背後,長劍立時出鞘。


    氣的百裏樂人大罵:“你倆要玩兒死我”


    可老話說的好,有什麽主人就有什麽隨從。當爹的百裏流年不發一語,當仆人的怎麽會先開口。


    百裏樂人大呼自己倒。


    黴,眼看自己躲不過,隻能認命的閉上眼。就在此時,百裏流年同簾恨同時變招向著其左腳而去。


    突然一道霞光從他身上離開,飄然落在牆頭上,漸漸幻化成人形。


    手挽劍花,咋舌道:“百裏家主不愧是做大事的人,連親兒都是那麽果斷,佩服佩服。”


    百裏流年接住倒下的兒子,倏然抬眸,發狠道:“拿下。首\./發\./更\./新`..手.機.版”


    “是。”


    簾恨當即催動真元,劍芒瞬間爆出璀璨光華。


    許久吟不避不閃,待到劍尖直抵咽喉時才拿佩劍一擋。


    兩人一通凝視,俱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殺機。


    相較於許久吟的考量,簾恨則更像是沒有感情的怪物。仿佛不知道疼不知道累,哪怕被洞穿肩胛骨眉頭都不會皺。


    隻是平靜的掃一眼,然後徑直讓劍貫穿,透體而出。拚著兩敗俱傷,也要把自己的劍送入對方體內。


    但他低估了許久吟的速度,也低估了其手段。


    許久吟左手納劍,擋住他的殺機。右手輕轉,沛然真元磅礴而出瞬間順著劍柄穿過他的身體。


    左手真元更是包裹住長劍,漸漸扭成麻花狀。


    許久吟道:“再不鬆手,你的劍該斷了。”


    簾恨則是無甚表情,冷聲道:“那是它的命。”


    許久吟聽罷,卻是將他震飛。


    道:“你不懂它。”


    簾恨一個倒飛落地,抖直長劍:“你是誰”


    說罷,便是催元再戰。


    然許久吟這回隻避不接,左閃右躲就是不與他正麵接招,這讓他殺機愈盛出招愈狠。


    許久吟道:“了卻天下不平事,莫學老叟守功名。”


    “好大的口氣。”


    他的話刺痛了簾恨的隱秘,也讓一旁的百裏流年目光驟冷。


    放下懷中的百裏樂人,起身道:“殺了。”


    其語調輕柔,卻成功的讓簾恨再度成為那個沒有感情的自己。


    許久吟夾住眼前的劍,撇了眼百裏流年,側眸道:“這樣的你,還不配成為許某的對手。


    等你什麽時候想明白了,再來找我打。”


    說完對著麵色鐵青的百裏流年道:“別太激動,人上了年紀就要修身養性。


    今天兒子教的不錯,不用太感謝我。


    告辭,免送。”


    然後提元一震,滔滔真元如洪水透過簾恨化作巨浪卷向百裏父子等。


    隨即掠出高牆外,不見蹤影。


    百裏流年當場震碎巨浪,內侍官嚇得大氣不敢喘,識趣的把百裏樂人從地上扶起,假意噓寒問暖。


    百裏樂人嫌棄惡心,然後瞪了要老父親後頭也不回衝出白蘋怒濤。


    內侍官悻悻的收回雙手,裝模作樣問到:“家主不需要去看看嗎”


    百裏流年目光如電,一瞬間讓他的心思無所遁藏,頓時捏緊鼻子收聲。


    簾恨自知有錯,跪地請罪:“求主人責罰。”


    這是他第一次失手,沒有除掉目標。


    他的能力,遠不止今天所表現的這般。


    可是,他今天就是失敗了。


    敗在一個第一次正式見麵,卻聽過無數次的男人。


    百裏流年道:“為何不反擊”


    簾恨兩手托劍舉過頭頂,道:“我殺不了他。”


    百裏流年道:“是嗎”


    簾恨垂下眼眸,道:“是。”


    百裏流年徐徐吐出一口濁氣,道:“是什麽是你的惻隱之心,還是他說對了”


    跟著我,讓你後悔了


    簾恨忽的握住劍,轉眼就給自己補了一劍。離心口隻差三寸,血水隨著他的用力溢出傷口,進而和先前的血水混作一團。


    誰,也不分請誰。


    百裏流年。


    登時攥緊拳頭,別開眼,厲聲道:“放肆。”


    倒底,他還是心軟了。


    簾恨抽出劍把血擦幹淨,淡然的道:“說好了,我若失手便自罰一劍,留三分氣以贖前罪。”


    百裏流年忍了又忍,半晌才道:“還不滾下去。”


    簾恨起身收劍入鞘,作禮道:“屬下告退。”


    說完,便提著劍離去。


    因為受傷的緣故,他走的很慢。鮮紅的溫熱,落在地上已經冰涼。


    嘀嗒嘀嗒,空氣中彌漫著血腥氣。


    內侍官看著一個二個都走了,立馬態度來了場大轉變,十分討好道:“家主,您看是先處理好府上的事物,還是咱們稍後再入宮”


    百裏流年自忖自己不是好人,但他也絕對看不起這等反複無常的小人。


    幸好此前暗中已經順利與蟲子會麵,該談的業以敲定。


    不懼他們的花樣,抬手肅整衣冠。


    似笑非笑的勾起了嘴角:“大人覺得流年何時入宮比較合適”


    他問的很平淡,不亞於問人吃飯還是喝水,坐下還是躺平。


    然真正的話義,是問對方覺得怎麽死比較合適。


    內侍官貪生怕死,但不愚鈍。


    連忙道:“此去入宮恐有不太平,家主要小心暗處的宵小。”


    百裏流年道:“你很聰明,知道怎麽說才能讓我滿意。”


    內侍官道:“不敢不敢,小的天生愚鈍,腦子不靈光眼睛還時好時壞,有的時候人在跟前都看不到。


    耳朵更是不濟事,經常性的丟三落四。”


    百裏流年垂下眼眸,笑道:“哦我看令堂把你生的不錯,哪裏是天資愚鈍,分明是天賦異稟。


    能把五官七竅做成功夫,那也是世上少有。


    我這麽說,你可接受”


    內侍官慌了,手心已經潮濕。


    思索著小聲道:“家主過獎。”


    心裏則是愈發沒底,他緊緊的盯著百裏流年的手。那雙大手談不上多好看,可決定著自己的生死。


    百裏流年也攤開掌心看了又看,感歎道:“老了,歲月不饒人。


    這手,都起繭子了。”


    內侍官恭維道:“家主壽與天齊,能為通天。要什麽樣的相貌沒有,小年輕怎能與您這般龍章鳳姿可比。”


    百裏流年道:“大人慎言,龍章鳳姿可不是誰都能用。


    百裏家世代忠心,大人可別說錯了。”


    內侍官一個機靈,背上已經冷透,手心已是一片冰涼,小心翼翼的向後退了數步,道:“家主教訓的是,小的受教。”


    百裏流年看著他的舉動,道:“時候不早了,看樣子咱們該出發了。”


    內侍官當即跪倒在地,磕頭祈求道:“家主饒命,小的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沒聽到,還請家主高抬貴手。


    隻要放小的一條生路,小的當牛做馬做什麽都願意。”


    百裏流年上前把他扶起,撣去他肩頭不知何時沾染的鬆針。


    道:“真的”


    內侍官點頭如搗蒜:“真的真的。”


    百裏流年聽罷,微微頷首,身上的氣勢瞬間柔了不少。


    替其邊整理儀容,邊道:“可是為了百裏家什麽都可以做”


    內侍官怕了,咬牙道:“隻要家主放過小的,小的願為家主鞍前馬後百死無悔。”


    人的求生欲有時候,又荒唐又可怕。


    就比如,現在的他。


    百裏流年道:“不需要那麽多。”


    內侍官詫異的看著他,眸子裏漸漸是驚恐:“家……家主。”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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