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崔小興的說法,他被柴一丁救了,當初是沒有想著偷抱孩子的,他開始隻是想得救了,借點錢回家。


    柴一丁問他怎麽會傷在街上他回答說是做生意賠錢了。


    無賴、二流子有個好人無法具有的優勢,他們口才極佳,巧舌如簧,天生奧斯卡小金人競爭者,把死人說得都能爬起來跑三圈。


    柴一丁相信了他,留他在家裏吃住。


    “那你為什麽要偷孩子呢”梁曉南壓製著要恁死他的心思,冷冷地打斷他的敘述。


    “我在他家裏終歸不會長待,後來想到李英想要個兒子……就順手把男娃帶走了,那個女娃拉住弟弟不撒手,我就索性倆都抱著,告訴他們出去騎大馬……”


    得了,之後不用說了,偷了柴家的錢,帶著倆娃回到李家莊,男娃當天就賣給了李英和李老頭,女娃他抱著賣給梁奶奶。


    按照崔小興的說法,他賣李建華給李英,李舅舅是知情的,還是李舅舅去聯係李英回娘來抱的。


    崔小興講完,周嚴和梁曉南盡管快氣炸了,但都忍著怒氣沒有爆發。


    周嚴把崔小興講的內容,加了複寫紙一式兩份寫好,當著大隊長的麵,歎口氣說:“唉,盡管你把人抱走了,但是好在孩子都活得好好的,你也算功勞一件。這是你說的內容,我讀給你們聽聽,你們聽聽還有啥補充不”


    李建華已經臉色蒼白,全身在發抖。


    小琴開始痛罵,梁曉南把他們拉到了門外,輕輕搖頭。


    屋裏,周嚴不動聲色地讀完,還拍拍崔小興的肩膀,說:“你說的這些內容,你簽個字,大隊長也幫忙簽個字,我們去李英家裏說清楚,不然這個老太太一天到晚和兒子鬧,我們去說說清楚。”


    他說的好像僅僅是李英不講道理,李建華日子不好過,他拿著這份供詞去找李老太說明情況,讓李老太善待李建華。


    崔小興此時腦子裏都是3000塊錢,看著笑眯眯的周嚴,心想:這個年輕人看著挺像個傻蛋讀書人,能有什麽壞心思!


    他要快點拿到3000塊錢,很痛快地簽字了。


    大隊長還有點猶豫,再三說:“這怎麽還有我的事我就跟著來看看,情況我也不清楚。”


    周嚴想了想說:“你就寫上原先不知情,以上情況是崔小興親述。”


    大隊長也不想簽,但是又想要周嚴和梁曉南提供鴨苗,最後猶猶豫豫地簽字了。


    簽完字,周嚴把“供詞”遞給梁曉南,梁曉南看看沒有問題,直接扔到空間去了。


    對李建華和小琴說:“我們走。”


    他們前腳走,崔小興就對大隊長說:“把錢給我,這3000塊錢是我應得的。”


    大隊長這錢在手裏都沒有捂熱,就給崔小興了,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竟然生出來羨慕的心思,說:“你偷抱了人家孩子,這還有功了竟然拿到3000塊錢!”


    崔小興自己也沒有想到,哈哈,發大大大財了!


    半路上,李建華也不說話,一直流淚。


    小琴不停地咒罵,哭著說:“怪不得那個死老太婆和那幾個大姑姐把我們往死裏逼迫,原來不親啊,既然不親,為什麽還要抱養”


    梁曉南安撫說:“你們先別激動,我先把我外公外婆叫來,叫他們辨認崔小興,確定了身份,那你就是我舅舅。”


    周嚴看了梁曉南一眼,梁曉南點點頭,說:“放心。”


    她早看到了大隊長羨慕的眼神,崔小興得意的顯擺。


    手都不用動,崔小興塞到枕頭下的3000塊錢,又原封不動回來了。


    回到縣城,梁曉南也不拍電報了,給曹原打了個電話:“曹原,我應該找到舅舅了,你快帶我外公外婆來認認。”


    曹原激動地說:“真找到了那我馬上去接柴先生和柴奶奶。對了,你放心我會慢慢給他們說。”


    大悲大喜,對老人都是巨大挑戰,曹原要慢慢給外公外婆說才行。


    梁曉南回到桑園,和李建華單獨談話,一遍遍地安撫他。


    “你也別著急,我們會給你確定身份,這幾天你先安心在這裏待著,能幹活就幹活,不能幹活,就先休息。”


    李建華雙手一直在抖,話說不出,一直流淚。


    “你別激動,我和周嚴會為你做主。”梁曉南心裏很難受,假如真是舅舅,外公外婆肯定要心疼死了吧


    李建華30年,受了多少虐待,吃了多少苦,多少次灰心絕望!就在去年他都做好了撒手人世的準備,若非梁曉南幫助,他和李剛都可能見了閻王。


    這會兒有人告訴他:你是被偷來的孩子,不是李家的親生兒子,他忽然想通了很多,心裏難受。


    梁曉南叫小琴多看著他,多安撫他,往好的方向想。歎口氣,給崔愛華說:“嫂子,這幾天夥食做好一點。”


    崔愛華也聽說了李建華的遭遇,她現在還沒有意識到李建華可能是梁曉南的舅舅。


    三天後,曹原帶著柴一丁和許慧再次來了魚縣,小車直接開車來了桑園。


    許慧和柴一丁先見了李建華和小琴,李建華這一個月在梁曉南的桑園食堂飲食很好,已經不再像原先那麽病病歪歪,但是體弱還是體弱。


    柴一丁和許慧急切地走到李建華的跟前,認真地審視眉眼,也許是這世上隻有父母才能看得那麽仔細。


    許慧看見李建華就開始哭,她都不用左手六指,就單看眉眼,就知道是親兒。


    “小山。”許慧哭著喊道。


    這個稱呼很陌生,李建華並不適應,他隻是一直流淚,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柴一丁抱住李建華,全身顫抖,哭了一聲:“我的兒……”


    這是30年再次見到兒子,再次抱住兒子。


    父子倆抱住哭得天昏地暗,整個桑園一片哭聲。


    直到兩個老人和李建華全部都哭昏過去,大家又趕緊送醫院。


    周嚴已經給翟建國說了這個事,那張崔小興、大隊長簽字的證明,交給了公安。


    翟建國給公安打了招呼,公安來了四個辦案人員,騎著摩托,跟著周嚴、曹原的汽車,帶著李建華、柴一丁和許慧,先去了李家莊。


    大隊長看到公安的警用摩托,來找崔小興,他頓時就明白了。


    “我就說,拐了人家的孩子,還給錢,哪有這麽好的好事,那兩個年輕人是人精,裝的一點事都沒有,硬是叫崔小興和我們在場的都簽字了,這下子跑不了了,想賴都賴不掉。”


    崔小興被帶上警用摩托的車廂,公安拿著警棍對他說:“你一切都照實說,坦白從寬。”


    崔小興嚇得要死,再混的二流子,也是個50多歲的老頭了,他怕公安。


    公安先把李舅舅控製了,壓在地上。


    “說,你是如何與崔小興拐賣柴清山的”


    李舅舅都快嚇尿了:“我說,我什麽都說。”


    公安都沒有用什麽手段,李舅舅就嚇得什麽都說了。


    一行人帶上崔小興和李舅舅,去東塘村,找李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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