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是不屑於來到這種地方的,屠戮依舊日複一日地上演。


    如海潮一般的呼喊聲從觀眾席中爆發出來,人們從坐席上站起來,即使凍得全身發抖也要拚盡全力呐喊助威。


    “殺了他,殺了他……”


    這場角鬥即將謝幕。


    圓形黑石場地中央,一名身高兩米、體型壯碩的莽囚像四周環顧,他手上拖著一柄血跡斑斑的黑色重錘,兩腳之間扣有腳鐐。


    汗水化成霧氣,從他天靈蓋直衝而上。


    他的對手,那名失敗者,倒在血泊中,綿密的冷雨下。


    莽囚用左拳猛烈地捶打著胸腔,他口中發出一連串怒吼,宛如一隻野獸。


    老練如他,他在探尋氣氛高潮點,彼時,他才會開啟本場的盛宴,完成終結。


    “sha~sha~”所有人都跟著呼喊起來。


    在呼喊聲的最高點,莽囚舞起了那半人高的黑色重錘。


    他那分不清是傷痕還是肌肉紋理的手臂上湧現出淡淡青芒,手臂和他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錘頭上。


    錘頭畫出一道優美的圓弧,朝地麵上奄奄一息的敗者砸去,錘心對準的位置不是別處,而是敗者的腦袋。


    “轟~”這一錘仿佛砸在每個人心頭一樣,癡狂的看客們臉上的笑容也在這一刻凝固,他們的心也隨之一陣。


    這就是那一個銀幣帶給他們的感官上的享受。


    黑色重錘如同敲破了一個西瓜,紅色與白色的液體在冰冷的黑石地麵上綻放,詭異而又妖豔,這朵花而隨即在雨水中凋謝,如乍現的曇花一般,還沒等人反應過來,便已結束。


    汙物向四周噴灑,輻射範圍足有兩百多平方米。


    結束這場盛宴的是重錘和黑石地麵碰撞出來的火星,它們在雨中翻滾,在雨中消逝。


    呼喊聲瞬間跌落下去,看客們的熱情已經聲浪最高時釋放殆盡,這群人如同萎蔫了茄子一樣,拍一拍屁股就要走人了。


    角鬥場的管事開始忙著清場,準備下一場角鬥比賽


    看客們陸陸續續地從坐席上離開,他們中絕大部分人付不起下一場次角鬥比賽的坐席費用,因為下一場角鬥賽的門票高達100金幣,那是他們數年的積蓄。


    很快,偌大的角鬥場便隻剩寥寥數人,血腥味也在逐漸散去。


    通往場地的吊橋還未放下,那名莽囚同腳下的屍體站在一起,他贏了,這並不意味著什麽,他陰天依舊要上場,直到他的腦袋像腳下無頭屍體一樣被錘破為止。


    在他正對麵的坐席上,還留有兩人。


    一個人站著,一個人坐著,站著的人給坐著的人撐起來一把白色小傘。


    傘下的人穿著白色的優雅禮裙,她坐姿端正,腰肢纖細,胸脯高聳,雪白脖頸下的溝壑攝人心魄;她帶著白色繡金花產長手套,從肩部到肘部則覆蓋著金絲編製而成的袖筒,透過那層朦朧金光可以看見她如同羊脂玉一樣白皙的肌膚。


    她帶著一頂蕾絲邊的寬簷白帽,白色的麵紗從帽簷上催落下來,沒人看得清楚她的真正麵目,但是可以肯定這是一名貴族小姐,而麵紗下的容貌也定是傾國傾城。


    灰色的天空下,冰冷的黑石角鬥場中,那名白裙女子就像開在懸崖邊上孤零零的小花。


    莽囚盯著那名白裙貴族小姐片刻,裂開嘴笑了,露出他朽木般的黑色牙齒。


    他早已失去了自由和人格,更不敢去奢望別的什麽,好在他還有思考的權利,而有些事想想就讓人很開心。


    他舉著他那沾滿泥漬和鮮血的拳頭,對著那名貴族小姐豎起第三根手指。


    轟隆隆的鐵鏈拖動聲音從莽囚身後傳來,吊橋落下了,一名青銅戰士修為的管事從門中走出,他高聲吆喝著:“喂,3141號,回籠子了,要是耽誤了下一場,老子扒了你的皮。”


    莽囚離開了中心場地,屍體也被人拖出去了,雨水將血跡衝刷到四周的深壑中去。


    獨眼老倌穿著膠衣,佝僂著腰,在坐席之間拾垃圾。


    “尊敬的小姐,清場了,您不能呆在這。”獨眼老倌顫顫巍巍地說道。


    “這是下一場角鬥的入場券。”撐傘的侍女將兩張票據出示給獨眼老倌。


    老倌偷眼看了看女子麵紗中的側顏,猛然想起了什麽一樣,他慌忙跪下,咚咚地磕了幾個頭,說道:“真主在上,我眼瞎了,竟然沒能認出希爾達公主殿下,還請公主殿下恕罪。”


    希爾達同凱爾特之間的事可謂是滿城皆知,老倌兒自然也清楚。


    侍女示意老倌兒不必多禮,讓他盡快離開。


    角鬥場外麵的街道上傳來了鋼鐵洪流般的奔騰腳步聲,數百名身穿盔甲的士兵護送著塞璽陛下奔赴此地。


    士兵們步伐匆匆,身上黑色戰甲霍霍作響,八匹純白色駿馬拉著金黃色的豪華馬車在街道上飛馳,馬蹄聲回蕩在高聳的樓宇之間。


    塞璽帶著皇冠,身披紫金色長袍,他下了馬車,踏在裝門為他鋪就的白色羊毛地毯上,在士兵的護送之下徑直走向帝國大角鬥場。


    眾人則跟在塞璽身後,一同穿過角鬥場坐席之間的甬道。


    塞璽向希爾達靠近,一言不發地站在她身旁,四周人員非官即貴,諸如帝國財政大臣,司法大臣,警務大臣等禦前大臣都在列。


    伊恩·杜魯大公爵自然在內,其他貴族也來了不少,他們不但來了,還帶來了他們的家眷,仿佛這不是角鬥場,而是帝國大劇院。


    除此之外,還有三位貴賓更是同伊恩大公爵一樣,坐在了塞璽陛下的身旁,他們便是魔法部部長——雷奧·安德烈大公爵,鬥氣協會會長——黑曼·布萊多大公爵,雪萊帝國教會主教——薩列·卡爾瓦大主教。


    雷奧一身紫色法師袍;黑曼則穿著一身黑色戰甲;大主教須發盡白,身著修道士常見的白色長袍。


    陸續而來的貴族子嗣很快便將坐席坐滿,以各大魔法學院學生居多,裏麵還混跡了不少小勢力的頭頭,誰都想目睹如此盛宴。


    窸窸窣窣地入場完畢之後,四周便安靜了下來,同花一個銀幣進來的看官不同,這些人要麽是自恃禮儀,要麽是有所畏懼,他們不約而成地保持了沉默。


    塞璽陛下舉起右手向眾人示意。


    “恭迎陛下~”齊刷刷的問候聲衝出角鬥場。


    塞璽坐下,眾人才跟著坐下。


    “那麽我們的勇士在哪裏?現在就開始吧!用你們的鮮血去捍衛榮耀!”塞璽對著空蕩蕩的圓形黑石場地說道,他的話語中透露著不可置疑的威嚴。


    伊恩不經意地扭頭向著黑塞,雷奧以及薩列望去,他的目光意味深長,那三人不動聲色地盯著通往黑石場地的吊橋,一切盡在無言之中。


    角鬥場處事的那名青銅戰士地站在觀眾席前排,他顫抖著喊道:“第3142和第3143號出場。”


    齒輪緩緩轉動,發出枯澀的吱吱聲,手腕粗的鐵索一圈一圈被放下,精鋼焊成的吊橋緩緩落地。


    周翰知道,無論結果如何,這一戰之後,他的生活就要徹底改變了。


    一柄修長的輕劍從黑黢黢的門洞中飛出,斜斜地插在黑石鋪砌而成的地麵上,劍柄上的銀白色鬥氣依舊氤氳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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