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最後大方的給了小鬆兩個錢,讓他領著小柏去買糖吃,還不忘囑咐:“給你姐帶回來一塊!別都吃了!不然打得你屁股開花!”


    小鬆攥著錢,一手捂著屁股,跑得飛快:“知道啦!”


    小柏屁顛顛跟在後頭,追都追不上。


    張司九看得忍不住笑。


    徐氏把錢收起來,然後就開始幹勁十足的處理食材。


    那架勢,跟上滿了發條的機器一樣,動作麻利不說,還精神飽滿,甚至還哼起了小曲來!


    張司九聽著那荒腔走板,根本聽不出啥的小調,一麵偷笑,一麵跟著幹活。


    心裏頭卻默默地背誦起了草藥來。


    時間不夠用怎麽辦那就幹活的時候一心二用!畢竟清洗內髒又不需要腦子!


    招銀就是在這個時候,氣喘籲籲跑過來的。


    她還沒開口,張司九一抬頭就看到了她通紅的眼眶。


    但招銀卻沒哭,隻是氣喘籲籲地說了句:“九娘,我娘好像不行了。你幫我看看去吧。”


    張司九一愣,手裏的東西就不由自主放下,人也站起來。


    她腦子裏有點懵:招銀娘怎麽就不行了這也沒幾天啊,這兩天招銀也沒來找自己,按理說不應該是惡化嚴重吧……


    腦子裏這樣亂糟糟的想著,張司九擦了擦手,扭頭跟徐氏說了聲:“二嬸,我去看看。”


    結果徐氏也已經放下東西站起來了,臉上一片嚴肅:“這樣的情況,你一個娃娃家過去能幫上什麽忙我去看看。”


    要是真不行了,別嚇著九娘。


    徐氏如此想著,倒是比張司九還走得快。


    張司九和招銀連忙跟上。


    路上張司九隻來得及問招銀一句:“你娘按時吃藥了嗎按我說的處理傷口了嗎”


    招銀紅著眼眶點點頭:“都處理了。早上我出門還好好的,回來就看著情況不太對了。我妹妹說,我娘睡了一天,我一摸她頭,好燙!而且我喊不應她——”


    兩人說著話,但腳下一點也沒耽誤。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招銀家。


    招銀娘躺在床榻上,臉上是蠟黃的顏色,人也瘦了一圈,她本來就不胖,這會兒看著,眼眶都是凹陷的,看上去,麵部骨骼的形狀都看得清清楚楚。


    屋裏的衛生情況,的確比最張司九上一次過來看的時候要好很多。


    而且還殘留著淡淡的艾草味。


    就連被子也是幹淨的。


    徐氏上前去,先伸手去探招銀娘的鼻息。


    張司九來不及的吐槽這個原始的方法,隻幹脆的拉起了招銀娘的手,手指就搭上了招銀娘的手腕。


    還是費了點時間,張司九才感受到了招銀娘的脈搏。


    招銀娘的脈搏次數已經很低。


    而且跳動的力道也明顯是帶著虛弱無力。


    不過,觸手的溫度,反而是偏低的。


    這……


    張司九想起了程萬裏說的話:纏綿病榻很久,身體虛弱的病患,臨死的時候,脈象不僅遲緩,而且虛弱無力。


    招銀娘的情況,簡直是符合到了極點。


    而從西醫角度來看:招銀娘的血壓很低,心跳也在降。這都說明,很可能已經是到了心衰的地步。


    這很可能是全身感染引起的身體器官發生衰竭。


    至於體溫……到最後免疫係統完全抵抗不了的時候,溫度自然而然就會降下來。


    加上失血等情況,溫度甚至會低於正常體溫。


    這都是很不好的情況。


    張司九的心,慢慢沉下去。


    徐氏這會也總算是感覺到了招銀娘微弱的呼吸,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還有氣。招銀,你奶奶和你爹呢”


    招銀艱難搖頭:“我奶去我舅爺家了。我爹……賣穀子去了。”


    說最後一句話時候,招銀低下頭去,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掉下來。


    徐氏一愣,脫口而出:“剛收的穀子就賣了那你們後半年吃啥”


    招銀家地不算多,穀子收下來,除開一家人一年要吃的,幾乎就不剩下什麽了。


    如果要賣,那肯定口糧就不夠了!


    招銀抹了抹眼睛,苦笑一聲:“吃麥飯,吃餅。反正能吃到收麥子就行。吃不到……也能吃點別的。這幾年,都這麽過的。”


    徐氏一時之間,竟然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


    招銀家這個日子過得……比饑荒時候也沒好多少啊!


    怪不得招銀娘那麽虛,怪不得招銀妹妹也一副麵黃肌瘦的樣子!


    雖然張家日子也不咋樣,張司九和小鬆小柏也沒胖,但至少沒有吃野菜的。而且糧食不夠吃,也主要是因為家裏人口多,地卻不夠的緣故。


    這兩年,隨著張司九爹做生意情況好了起來,其實張家日子也在漸漸改善。


    隻不過忽然遇到了變故,這才一下子又掏空家底子,回到了赤貧狀態而已。


    “那你娘手裏還有錢沒有這樣,得請個大夫——”徐氏收回了思緒,麵色複雜的說了這麽一句。


    張司九輕輕搖頭,打斷了徐氏的話:“沒用了。程大夫來看過了。當時他就說過,如果吃了藥也沒好轉,那他也沒辦法。隻能聽天由命。”


    她繞過徐氏,走到了招銀娘的床頭邊上,扭頭問招銀:“你娘叫啥名”


    “朱桃花。”招銀想了一下,才想起來。


    下一秒,招銀和徐氏就都看見張司九手法粗暴的拍在了招銀娘臉上,然後大聲喊她名字:“朱桃花,朱桃花!聽得到嗎朱桃花!”


    那“啪啪啪”的聲音,讓徐氏眼皮子都跳起來:九娘莫不是在趁機報複吧!


    招銀也驚呆了:這樣……真的好嗎


    張司九卻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一樣,反而是堅持不懈的喊,一聲比一聲大聲:“朱桃花!朱桃花!”


    還別說,招銀娘,也就是朱桃花,還真的被拍得慢慢睜開了一絲眼皮。


    就是那蠟黃的臉皮,也似乎隱隱有了一絲絲的紅潤。


    “朱桃花,別睡!起來喝藥!”張司九見朱桃花又要把眼睛閉上,十分幹脆的又拍了兩下,還湊到了對方耳朵跟前去喊話。


    朱桃花終於受不了,徹底把眼睛睜開了。


    但顯然還有點反應遲鈍。好半晌瞳孔才開始聚焦。


    然後一眼就看到了張司九。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誰給朱桃花留下了最深的心理陰影,那一定是張司九。


    所以,朱桃花被嚇得一下清醒了。


    ------題外話------


    瀝青是近代才有的,我光想著小時候的情況了,忘了這一點。上一章出現了這個bug,已經修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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