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清都,其景象堪稱數千年未有。


    然而,在這繁盛的畫麵下,卻是隨時都會爆發的大戰。


    寧白峰極為擔心這個名叫周天的男子,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出手,到時候縱是有宮承望阻攔,清都也會毀於一旦。


    其他人或許不明白上境天仙交手會發生什麽,但寧白峰卻很清楚。


    當年洛家山紫竹林裏的事情,依舊讓他心有餘悸。


    聽到這種殺氣騰騰的話,宮承望輕輕鬆了口氣,然後他看著寧白峰,問道:“他從秘境裏出來?”


    寧白峰點點頭,說道:“他叫周天,驪天大陸唯一的飛升者。”


    聽到這種陌生的詞匯,宮承望沒有顯露出詫異。


    擁有驪珠無數年,縱然驪珠秘境沒辦法解開,但關於這種古老秘境的訊息已經了解不少,多的不說,各大聖地的秘境,就是一處秘境為一界,用來培養各種後輩子弟,以及壯大宗門力量。


    宮承望想了想,說道:“幫我告訴他,若是不想驪珠毀滅,最好與我聯手。”


    寧白峰立即將這句話,用家鄉的言語複述一遍。


    周天有些不滿,“他在威脅我?!”


    宮承望雖然聽不懂話的意思,但卻感受得到那股怒意,猜出事有不對,立即說道:“清都若毀,驪珠必碎,隻要退掉眼下之敵,其他事過後再談!”


    寧白峰成了傳話筒,原話照搬的說出去。


    周天皺眉看著空中浮空渡船座駕,說道:“若是敵人,殺光就是,何必如此麻煩。”


    寧白峰瞬間頭皮發麻,立即說道:“前輩稍安勿躁,事情自有他人去解決。”


    周天想了想沒說話,表示默認。


    寧白峰鬆了口氣,對著宮承望笑著點點頭。


    最大的不確定因素解決,宮承望笑道:“辛苦了。”


    寧白峰笑著搖搖頭。


    宮承望轉頭看向圍困的渡船外,心湖泛起一陣漣漪。


    隨後,宮謙的聲音再次響起,“凡巫山境內渡船,速速離開,清都可以既往不咎。”


    先前那殺氣騰騰的話,旨在告訴他人,清都實力未損,尚有餘力將這裏的所有人全都留在這裏。


    而現在的話,就是打散人心,畢竟不是所有來此之人都願意與清都對抗到底。


    說白了,這些人都是來撿便宜的,清都貴為巫山之首,雖不至於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但誰也不想頭上壓著一座大山,若是這座山將倒的時候,他們不介意推一把。


    先前禁製一散,之所以這些渡船沒有一擁而上攻擊清都,就是心有忌憚。


    然而這話說出之後,依舊沒有任何一艘渡船離開。


    宮承望緊了緊手中樸刀。


    外圍,站在一抖帆船首的宮謙,眼神中開始泛起怒火。


    石坪上,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告訴他們,七天之後,清都會發出山水令,請巫山境內各宗門之主來此赴宴。”


    在場幾人立即循聲望去。


    清都牌坊下,須發皆白的男子靠著柱子,癱坐在地。


    宮承望臉色一變,“阿權?!”


    男子艱難的點點頭,“這話由你來說,比小謙子更有用。”


    宮承望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況且對於人心交際上,宮權乃是強項,曾經的他為清都出謀劃策無數次,皆無錯處,這一次想必也不例


    外。


    宮承望深吸一口氣,將他的這句話大聲傳達出去。


    事實證明,這一次,宮權的做法依舊正確,話說出去之後,一條浮空舟緩緩向外飛離,經過清都帆船的時候,並沒有受到山水大陣攻擊。


    來此之人本就心不齊,有了第一個,自然就會有無數個。


    巫山境內的浮空渡船漸漸散開。


    其中有些巫山之外的渡船準備離開時,山水大陣卻並沒有放行。


    “怎麽,清都想食言而肥?!”


    一艘雕花樓船上傳出憤怒的質問。


    宮謙站在船首,冷聲道:“我隻說過巫山境內的渡船可以離開!”


    雕花樓船裏,走出一個身穿繡滿桃花長袍的英俊男子,怒聲道:“難不成你想魚死網破?!”


    桃花長袍的男子冷笑一聲,“不是看不起清都,這裏除了我們桃花宗,同樣還有無涯道宮以及鑄劍城的同道,你們得罪不起!”


    隨著說話聲,另有幾艘渡船的船頭上站出幾人。


    對於男子說出的這三個宗門,宮謙縱然不是全部了解,但也略知一二,桃花宗乃是上等宗門,以製作的桃花法袍聞名坤洲,無涯道宮則是坤洲道門領袖,道宮之主早已被混元天闕敕封為天君,鑄劍城雖不起眼,卻是萬劍石林的下宗。


    一家比一家不好惹,宮謙隻是平靜的看著他們,說道:“威脅,隻會讓你們死的更快!”


    桃花長袍男子有些難以置信,傳聞清都宮氏家主謙遜有禮,沒想到此時說話如此強硬。


    當好說話的人開始不好說話時,確實令人頭痛。


    東側的一座葫蘆水瓢似的渡船上,有個極為年輕的道人走了出來,說道:“謙先生,我們無意冒犯清都,貧道袁尚,願留下一隻香爐作為賠禮,不知意下如何?”


    有幾艘渡船上,已經有人在心中破口大罵。


    他娘的你們無涯道宮家底厚實,我們這些小門小戶可禁不住這樣往外掏,都說牛鼻子倔,這他娘的還沒開打你就認慫,讓我們怎麽搞?


    桃花長袍男子臉色氣的鐵青。


    剛剛他還搬出無涯道宮來壓宮謙,沒想到轉眼就被打臉。


    宮謙回應道:“不必,無涯道宮可以直接離開。”


    年輕道士笑了一聲,說道:“如此,那就多謝謙先生。”


    隨後,葫蘆水瓢樣式的渡船飛過山水陣,揚長而去。


    餘下的渡船上,那些人立即咬牙切齒,心中大罵不止,但卻無一人敢罵出聲,因為袁尚乃是天君邱辭的師弟,道門法術玄妙,誰知道這時候罵出聲會不會被那個老牛鼻子聽見。


    無涯道宮靠著麵子離開了,其他幾家也有效仿,出錢出寶,尤其是桃花宗,留下十件桃花法袍。


    清都帆船放開出口,一艘艘停留渡船全部離去。


    轉眼間,圍攻之勢煙消雲散。


    坐在地上的宮權輕聲說道:“讓巫山境內的洲內渡口全部封閉,隻留下外圍南北各一座就行,凡是逗留巫山的渡船,七天之內必須離開。”


    這樣的舉措,無異於告訴所有人,巫山封山。清都雖是巫山之首,但並不是擁有整座巫山,如此行事,事後付出的代價必定極大。


    宮承望仔細的想了想,點點頭,將這個決定傳音告訴宮謙。


    事情解決完,所有人都鬆了口氣,但有兩個人例外。


    虛弱


    的聲音再次響起,“兩位,還不走,等著留在清都吃飯?”


    寧白峰立即轉頭看向石坪旁邊。


    武夫漢子與那大妖女子早已臉色蒼白,之所以沒有逃走,原因就在於兩位天仙在此,不敢善動。


    尤其是妖靈女子,俊美青年的手段,確實將她給嚇住了。


    隨著這話一出,其他幾人目光落在這兩人身上。


    周天看著女子,眉頭微皺。


    剛剛化形成大妖的女子瞬間體若篩糠。


    漢子畢竟是陽神境武夫,已經練出武膽,縱然對上境天仙依舊忌憚,卻不至於慫成膿包。


    漢子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握著樸刀的老者。


    宮承望手中樸刀一閃,被其收進體內,說道:“離開巫山。”


    兩人立即如蒙大赦。


    女子駕雲慌忙逃遁,漢子跳進江裏輕身疾行。


    ......


    ......


    帆船外圍形成的山水大陣緩緩散開,但是其中一艘受損極重的帆船,轟然墜落在江岸上,壓倒樹木無數。


    擒龍之戰,清都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大。


    宮承望並沒有去處理墜地的帆船,也沒有立即去探望宮權,而是轉頭看著那個俊美男子。


    周天皺眉道:“你受傷了,我若是想乘人之危,你早死了。”


    寧白峰將這話複述了一遍,心中卻想著,擒龍果然不是那麽簡單。


    宮承望心知對方說的是實話,說道:“周先生若是不嫌棄,留在清都做客幾日,商議驪珠之事,如何”


    依舊是需要寧白峰傳話。


    周天轉頭看了一眼驪珠,想了想,點點頭。


    對他而言,確實需要了解一下找個蒼天天下的情況,尤其是言語不通的問題,必須要解決。


    所有的事情暫時解決完,宮承望立即來到須發皆白的男子麵前。


    從最初相見時的童子,到現在的須發皆白,短短數月,這個人就走完了一生,這寧白峰有些黯然。


    宮權製止了宮承望掏出的玉瓶,說道:“不必再浪費了,這一次圍困隻是前奏,更麻煩的還在後麵,你比我更需要這些,清都能不能保存,就看你了。”


    宮承望深深歎了口氣,將玉瓶收起。


    對於後麵的事情,他已經有所預料,這麽轟動性的秘境現世,必將引來無數人覬覦,遠的不說,但就巫山境內就麻煩極大,更何況還有其他一些地方。


    宮權出言的巫山會宴以及封山之舉,就是為此做準備。


    一直以來,宮權都是清都智囊,為清都出謀劃策,如今大事在即,智囊將亡,這對清都來講,是極大的損失。


    宮權輕輕笑了笑,說道:“扶我進去吧,讓我最後再看一眼清都。”


    宮承望彎腰親自將宮權扶起。


    宮權緩緩回頭,說道:“寧小子,看在我老頭子要死的份上,麻煩在清都多留幾日。”


    寧白峰沒有猶豫,點頭道:“好!”


    隨後,兩個老人緩緩走進清都。


    看到這一幕的清都子弟,無聲流淚。


    忽然,帆船上傳來騷動。


    山林裏,有兩道人影飛掠而來,一人禦劍,一人駕雲。


    寧白峰看著那兩人,有些欣慰。


    世間人事,有別離,自然也有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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