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後,小廝推門而入。


    同時,手裏還提著一盞香爐。


    小廝將香爐放在桌上,香煙嫋嫋升起,逐漸將聽聞間籠罩。


    “這是離煙。”


    小廝說道:“用來隔音,以及消除你身上的追蹤印記。”


    寧白峰眉頭微皺。


    小廝解釋道:“客官放心,隻是以防萬一。”


    寧白峰點頭問道:“結果如何?”


    小廝笑容收斂,說道:“上麵同意這個消息拿來售賣,但是......代價會很大,你估計出不起。”


    寧白峰問道:“什麽代價?”


    小廝沉默片刻,伸出一隻手指。


    “一枚通寶錢?”


    寧白峰有些詫異的問道。


    見聞堂的消息雖然很貴,但他從未遇上這樣要價的。


    小廝搖頭,說道:“是一枚造化錢。”


    寧白峰先是一愣,隨後便是瞠目結舌。


    行走萬裏這麽多年,寧白峰用過不少折背錢,花過很多通寶錢,但還未見過造化錢。


    按理來說,百枚通寶錢才能換一枚造化錢,但實際上,擁有造化錢的人,很少會拿來換通寶錢。


    寧白峰覺得,這已經不是獅子大開口,而是把別人當白癡。


    宰肥羊都不是這個宰法。


    寧白峰暗自深呼吸一下,起身說道:“告辭。”


    小廝立即伸手阻攔,“唉......客官別急啊,價錢都好商量嘛。”


    寧白峰靜靜看著小廝片刻,緩緩明白過來。


    敢情見聞堂也不知道這個消息具體能開什麽價,所以信口開河,等著買消息的人還價。


    以見聞堂這種做消息生意的老手,不可能評估不出消息的價值。


    唯一的解釋,要麽這個消息極為值錢,要麽這個消息一文不值,並且還是因人而異。


    寧白峰重新坐下,說道:“怎麽談。”


    小廝說道:“為了確保見聞堂的安全,我需要先知道你的身份。”


    寧白峰想了想,從懷裏摸出劍令,放在桌上。


    小廝沒有伸手去拿,而是湊近看了看,上麵的三個字,讓他瞳孔微縮。


    確認劍令的真偽之後,小廝抬頭看著白衣青年,說道:“這個消息的價格就按你說的算,價值一枚通寶錢。”


    寧白峰將桌上的劍令收回懷裏。


    之所以敢於亮明身份,原因在於他後麵要做的事,隱瞞身份也沒有意義。


    寧白峰卻搖頭道:“現在,這個消息隻值一枚折背錢。”


    轉瞬之間就是百倍的差價,並非是寧白峰獅子大開口,在他拿出劍令的那一刻,對他來說,這個消息已經付過錢。


    現在的這枚折背錢,隻是口頭彩而已。


    小廝重新坐正,神情認真很多,說道:“龍龜被囚禁在欽天監的養龍池,由扶龍士首領顏子石親自看管。”


    寧白峰問道:“欽天監在何處?”


    小廝立即瞪大眼睛,心想此人真是好膽魄。


    但是他很快冷靜下來,說道:“客官若是想要強闖,或是暗探,我看還是不必了,城東東來山上的欽天監,元嬰老神仙都有去無回,從無例外。”


    他沒有看不起對方的意思,根據堂裏傳來的消息,此人也是位地仙。


    之所以開口提醒,隻是因為那枚劍令而已。


    寧白峰笑著點點頭,從懷裏摸出十枚折背錢放在桌上。


    對於小廝的好意他心領了,至於要不要這麽做,總該要去了東來山再說。


    寧白峰準備起身離開。


    “客官且慢,你給的這些錢超出份額,我不敢亂收。”


    小廝說道:“我可以再賣給你一個消息。”


    寧白峰停身駐足。


    “兩日後便是大燕皇帝六十壽誕,為了營造祥瑞現世,欽天監會放出養龍池靈物翱翔上都。”


    小廝說道:“回......那邊也有人會來,客官可以去南街回元館看看。”


    寧白峰看著小廝,笑道:“這是兩個消息。”


    小廝擺擺手,大方的笑道:“多餘的就算送給客官。”


    寧白峰拉開聽聞間,大步離開。


    ......


    ......


    寧白峰走後,小廝並未離開這處聽聞間,收斂笑容,靜靜等待。


    像是在等待下一個客人的到來。


    聽聞間的桌上,依舊放著那十枚折背錢。


    片刻後,聽聞間的門被拉開,一個中年文士走了進來。


    小廝立即起身行禮,說道:“按照您的吩咐,沒有收錢,這些是多餘的資費,由您來處理。”


    中年文士說道:“看來你多說了一些。”


    小廝立即微微俯身,眼神微微瞥了一眼香爐。


    劍有雙刃,傷人傷己。煙有多重,掩形遮目。


    中年文士說道:“看清楚了?”


    小廝點頭道:“確定是劍池首席弟子寧白峰無疑。”


    中年文士手指輕叩著桌子,沉默片刻,說道:“雲台論劍在即,回元山又在此時封山,這時候寧白峰卻跑來上都,打探那頭龍龜的事情,裏麵必然會有事,你立即傳訊出去,即刻讓山裏的人將消息送出來。”


    小廝立即應下。


    中年文士想了想,說道:“剛才之事,歸於私密,不用當做消息售賣,也不要傳出去。”


    小廝先是有些詫異,隨後看到文士的眼神,認真點頭稱是。


    屋內離煙散後,小廝與中年文士相繼離開。


    ......


    ......


    東來山,位於大燕上都皇城東邊區域。


    山名東來,取紫氣東來之意。


    山勢不高,或許因為城內的緣故,依舊顯得有些雄偉,也有可能是山上的建築營造出雄偉之感。


    因此,山腳下的牌樓也氣勢非凡,一塊燙金的牌匾掛在正中,上麵紫氣東來四個大字神氣飽滿,顯然不是俗字。


    寧白峰站在一處街巷角落,仰頭看著遠處的東來山。


    從見聞堂得知東來山後,他就立即趕到此處。


    也幸虧如今城內遊人眾多,寧白峰圍著東來山繞行一周,並未引人生疑。


    甚至他還曾趁巡邏士卒的間隙,靠近過東來山,卻發現山下遍布陣樁。


    東來山下每隔數丈,放置著七尺高的石燈柱,其間燈火,晝夜不熄。


    石燈陣樁錯落山間,一層層往上推進,目測最少七層。


    寧白峰沒有把握,在不驚動禁製的情況下潛入上山。


    走走停停,絲毫沒有找到可乘之機。


    轉回東來山正門,他不禁感歎,大燕朝廷確實舍得下本錢。


    寧白峰眯眼想了想,動身混入行人之中。


    ......


    ......


    回元館。


    顧名思義,這是回元山設置在外的產業。


    修行之人,雖不至於為柴米油鹽醬醋茶而頭痛,但符籙丹藥靈石法器卻是消耗的無底洞。


    眾多弟子在山修行,消耗的資源極大,外圍產業缺失,山門必然容易陷入困境。


    一座宗門想要存續,外圍產業必不可少。


    然而,世間也有那種不置產業,一心修行謀求大道的宗門。


    這樣的宗門統稱隱宗。


    山門不大,三五人而已。


    但回元山顯然不屬於此類,山門弟子


    眾多,所以外圍產業必然不少。


    大燕上都的回元館,便是此類。


    寧白峰站在門口,仰頭看著三層樓高的回元館,心想大宗門確實氣派。


    站在門口的夥計卻覺得這人有病。


    穿著一身白衣,背著一隻竹筒,頭上蓋著一頂竹笠。


    這形象不像什麽修行中人,反倒像是跑江湖的浪蕩子弟。


    站在門口盞茶的時間,不進也不走,平白擋自家生意,實在有些晦氣。


    夥計正準備上前驅趕,卻見這白衣青年走上前來。


    本著來者是客,夥計擠出些笑容,問道:“客官需要買些什麽?符籙丹藥法器,本店應有盡有。”


    寧白峰說道:“我要見你們主事人。”


    夥計愣住了,心想這人確實有病。


    來客一般連館內掌櫃都不容易見到,主事人是你說見就能見?你以為你是誰?


    寧白峰繞過夥計,徑直走進店裏。


    夥計立即轉身,伸手準備拉向白衣青年衣袖,“客官,你不......”


    話未說完,一枚玉質劍令停在他的眼前。


    劍令上刻著三個字。


    夥計目瞪口呆。


    ......


    ......


    館內三樓,夥計賠笑的著退出去,緩緩關上門。


    寧白峰聽著蹬蹬的下樓聲,轉身走到窗邊,俯瞰樓外街景。


    館前街道極為寬闊,卻無多少行人,但行走其間的車馬,非富即貴。


    回元館距離東來山並不算遠,站在窗前正好可以看見東來山。


    片刻後,房門被推開。


    寧白峰轉過身,有些瞠目結舌。


    他心想,這個天地是不是有點小,這也能遇上。


    “咱們還真是有緣分。”


    推門而進的老者譏諷的說道。


    寧白峰緩緩平靜下來,說道:“執律長老,想不到你竟然被外派到這裏。”


    老者正是曾經的執律長老。


    上次明心宮之事後,山內沒有浮出水麵的兩派交鋒,寧白峰隻是無意中參與其中,鎮嶽峰一方失敗,執律長老也成了犧牲品。


    “這自然是拜你所賜。”


    執律長老緩緩關上門,說道:“本以為會過些日子再看到你,想不到居然提前了,而且還不是在山裏。”


    寧白峰眉頭一皺,“你這話什麽意思?”


    執律長老被罰外出執勤,百年不得歸返,若無意外,二人此生不會相遇。


    雖然現在確實出了點意外,但對方不能回山卻是事實。


    從這句話裏,他聽到了一股非同尋常的意味。


    “看來你還不知道,算了,跟個死人說太多簡直是浪費口舌。”


    執律長老笑了笑,說道:“你隻要知道,今天你會死在這裏,而我即將回山就行。”


    雖說兩人隻見過一麵,卻沒想到執律長老看見他就想殺。


    看來上次的事,對執律長老的影響太大。


    隻是執律長老被外放,是山內上層的決策,說不定還有閣主的意思,此生想要返回基本不可能,除非閣主開口。


    以執律長老毫無功績的情況,想要閣主赦免,近乎癡妄。


    除非......


    寧白峰不敢再往下想。


    他眉頭微皺,眼睛瞥了一眼身側窗戶。


    “沒用的,三樓有獨立的禁製,你逃不了。”


    執律長老似乎不想再多說,右手一揮,劍光瞬間從袖裏衝出。


    寧白峰想也未想,張嘴吐息。


    叮!


    清脆的劍刃撞擊聲中,伴隨著火花飛濺。


    “本命飛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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