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彌漫的沼澤林間,兩隻巨獸齜牙怒目,一聲聲低沉吼叫從腹腔裏傳出來。


    當小鬆鼠再一次因吃痛而發出慘叫聲,這仿佛是一個訊號。


    白色巨猿驟然一捶胸口,怒吼著撲向顯出本體的犼獸。


    兩隻巨獸相撞,瞬間掀起一陣大風。


    周遭植木仿佛也攝於兩獸的威壓,彎腰低頭。無數林鳥撲空飛起,林間蟲獸全都四散奔逃。


    搏殺自一開始,就進入最燦烈的階段。


    犼獸張口就咬在巨猿的喉嚨上,大有一口將巨猿脖頸咬斷的架勢。同時巨猿也抬起雙臂重錘擂鼓一般重重砸在犼獸背部,其威勢,同樣是一拳捶斷犼獸脊梁骨。


    然而兩獸俱都體魄驚人。


    巨猿喉嚨沒被咬斷,犼獸的脊梁骨也沒有被捶碎。


    兩獸的撕咬與撲打,將地麵上的泥漿攪動的如同地龍翻身一樣,泥水四濺。


    犼獸並未鬆口,血紅的眼珠裏閃爍著冷靜而殘酷的光芒,兩隻利爪不斷抓刺在巨猿身上,拉出一道道巨大的血痕。


    巨猿脖頸被咬,吃痛的發出一聲猙獰怒吼,左臂當即同樣掐在犼獸脖頸上,另一隻手臂則是不斷捶擊在其身軀上。


    當巨猿知道對方不會罷休的時候,雙臂掐在犼獸脖頸,直接將犼獸扯了開來,然後用力的甩了出去。


    也因此,犼獸的巨口從巨猿脖頸上撕扯下大片的血肉,鮮血飛濺如雨。


    巨猿的脖頸可見喉骨。


    被甩飛出去的犼獸撞斷無數樹木,將沼澤泥麵犁出一道巨大的溝壑。


    也就在這個時候,巨猿一個跳躍而起,身形眨眼間就化作一隻巨大的黃鳥,騰空飛起。


    卻不料滑出數十丈外的犼獸四爪著地,止住退勢之後迅猛起身,以極快的速度前衝,拉出一連串的殘影,接著在某個瞬間直接跳躍起身,飛撲向空中的黃鳥。


    化作巨大黃鳥形態的蜃獸,顯然沒有料到犼獸會有這麽快的反應速度,一時不察,飛在空中的軀體直接就被犼獸撲了個正著。


    犼獸按著黃鳥直接墜落在地。


    伴隨著一聲哄響,成片的沼澤樹木伏到開去。


    坐在樹上看戲的青年怪叫一聲,一跳數丈高,腳下出現一朵劍雲,載著他浮上半空,避開兩獸-交戰的衝擊。


    禦劍的白衣女子,早已飛上半空,俯瞰著將沼澤地砸出一個大坑的兩隻巨獸。


    僅僅片刻,蜃獸再次轉換形態。


    此時的大坑中,一身泥濘的犼獸,按在身下的不再是一隻黃鳥,而是一條巨蟒。


    吃過兩次大虧,蜃獸顯然已經變聰明了一些,這一次化為蟒蛇形態,直接用上盤絞這個無往不利的殺招。


    粗壯的蟒身纏繞在犼獸身上,不斷收緊,明顯能聽到犼獸身上的骨頭發出某些崩響。


    兩隻巨獸不斷發出吼叫,翻滾著在沼澤林裏亂竄。


    坐在空中劍雲上的青年,如同在看戲,歡快的鼓起掌,有些眉飛色舞,絲毫不為犼獸擔憂。


    禦劍的白衣女子微微皺眉。


    以眼下的情景,若是得不到援助,犼獸會死在巨蟒的身下。


    忽然間,青年鼓掌的動作一停,轉頭看向右側。


    遠處是一望無際的沼澤林與四處彌漫的濃霧。


    青年愣了片刻,輕笑道:“哈,居然碰到來打野食的,不知是地頭蛇還是那田老鼠,還是說一起來?有點意思。”


    白衣女子起先不理解,但是很快就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數百丈外的雲霧稀薄處,從三個方向上,數道人影穿霧而出。


    同樣,這些循聲而來的人,也看到了半空中的一男一女。


    沒理由不看見,兩個身影憑空留在半空,四周地麵全是倒塌的樹木,地麵上一片狼藉。這樣的兩道身影,配上這樣的環境,顯得極為紮眼。


    衝出來的數人全都愣在原地。


    有些人沒有想到,居然有人來的這麽快。


    另有人卻是心中一揪,地仙!


    而最左側的兩人反應很快,頭也不回,轉身又衝進雲霧。


    有地仙在的地方,他們想分潤好處,那就是找死,還不如提前開溜。


    ......


    兩條巨獸的纏鬥,依舊在沼澤林裏持續上演。巨大的吼叫聲將這數人驚醒。


    其中四名身穿白袍的人裏,有一人大袖一甩,駕雲而起,飛向這邊,其他三人則是踩著倒塌的樹木縱身跳躍,緊跟而上。


    另一處的三人互相對視一眼,同樣也縱身飛奔過來。


    片刻間,巨獸大戰的外圍,就有數人圍觀。


    在後來的幾人看來,待到兩頭巨獸廝殺出結果,勝的那一頭也必然身受重傷。


    這種情況是最好的撿漏時機。


    然而站在劍上的白衣女子,看向這些人的眼神帶著一絲憐憫。


    ......


    ......


    沼澤裏。


    犼獸依舊被巨蟒困住,不斷絞殺翻滾,攪動的泥沼如同風吹湖麵,掀起陣陣大浪。


    幾乎所在所有人眼裏,紅毛犼獸的落敗慘死,已是必然,什麽時候死,隻是時間問題。


    甚至另外一方的那三人,已經暗暗做好準備,隨時準備出手搶奪。


    “諸位,江湖規矩,見麵分一半,眼下這兩頭畜生勝負將分,咱是不是得坐下來,好好商討一下,該怎麽拿才不燙手?”


    坐在劍雲上的青年目光掃視一圈,放聲大笑道。


    隨著話音傳開,另外一個方向又有三人穿過濃霧,飛奔而來,同時其中一人踩著一條絲帶飛身而起。


    “你想怎麽分?我可以先把話撂在這裏,這裏是雲夢澤,而我們雲夢宮乃是這裏唯一的宗門,諸位想分這兩頭異獸前,最好掂量一下自己,接不接得住!”


    說話的是駕雲的白衣男子,他的下方有三名男女站在一株伏倒的樹幹上。


    “笑話!你雲夢宮若是這裏唯一的宗門,那我們水雲坊又算什麽?!”


    另一個聲音譏諷出來,卻是後來那名踩著絲帶的女子。


    白衣男子看著反駁他話的那人,冷笑一聲,“原來是阮仙子,這個時候你不在洞府靜坐,跑到這裏閑逛,就不怕半個月後殞命微山?!”


    被稱為阮仙子的女子絲毫不甘示弱,直接開口頂回去,“羅定,你自己又能好到哪裏!以你的實力,進了微山就是去送人頭,我看還不如回家躲著當烏龜,興許還能活的久一點!”


    兩人的爭鋒相對,立即讓青年明白,這兩家就是此地的地頭蛇。


    至於那邊始終一言不發的三人,因該是結伴同遊的田老鼠,正經仙家宗門看不起的山澤野修。


    羅定臉色陰沉,眼神掃視一圈,冷聲道:“這種時候,呈口舌之利沒有意義!你我兩家的恩怨,還是留到微山上去解決,眼下最該著手的,乃是這兩頭異獸的問題。”


    話題扯到依舊在搏殺的兩頭異獸身上,所有人都看向那邊似乎要分出勝負的戰場。


    阮仙子細看了兩眼,說道:“那頭紅毛異獸我水雲坊要了。”


    沒有商量,隻是在冷靜的宣布結果。


    羅定滿意的笑道:“很好!我也正有此意,這條大蟒歸我們雲夢宮所有。”


    兩人的這番對話並沒有避著眾人。


    這就透露出一個意思,那就是根本沒將其他人放在眼裏,物歸其主,閑雜人等可以離開了。


    那三個明顯是散修的人,互相對視後,抬頭看向空中的那一男一女。


    作為混跡山野的散修野修,不做出頭鳥是最起碼的行事準則。


    坐在劍雲上的青年將這一切看在眼裏,拍著手說道:“二位,貌似是我和這位姑娘先來的,你們擅自決斷,是不是該問過一下我們。”


    羅定轉頭看向他,平靜的說道:“朋友,這裏是雲夢澤,若是你不嫌棄的話,可以去我們雲夢宮喝杯酒水,就當是結個善緣。”


    這種話裏的軟刀子,在場的都是人精,自然能聽懂其中的意思。


    去了雲夢宮,還能活?


    青年歎息一聲,看向那邊三名散修,無奈道:“幾位道友,地頭蛇欺負人,破壞見麵分一半的江湖規矩,咱是不是該聯起手來?不然就得白跑一趟。”


    三人裏,穿著短打的武夫漢子低聲道:“你有何高見!”


    青年伸手指了指旁白禦劍的白衣女子,笑道:“我和這位呂仙子來擋住他們倆,其他幾人就交給三位,如何?”


    武夫漢子掃了一眼虎視眈眈看著這邊的那些人,冷聲道:“前輩這是想讓我們去送死?”


    青年大笑道:“哪裏的話,一看這些人就知道他們是被長輩帶出來曆練的雛,遇上你們這些江湖老手,誰送死還不一定,怎麽樣?要不要賭一把,贏了之後,我和呂仙子隻要那條大蟒,至於死掉的紅毛狗,送給你們了。”


    武夫漢子沉默片刻,沉聲道:“好!前輩以心湖立誓,事後如此分寶。”


    青年繞有興趣的看著他,笑說道:“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此時又何必說笑話。”


    武夫漢子嘴角一顫,沒有說話。


    誰都不是蠢貨,誰也不好糊弄。


    ......


    兩人的這番對話,同樣沒有避開其他幾人。


    簡直將雲夢宮與水雲坊等人當空氣。


    羅定臉色鐵青,眼光閃爍,看著青年森冷的說道:“既然閣下敬酒不喝,那我就將這杯酒留下來,到時候倒在你的墳前,以作祭奠!”


    話未說完,羅定的身影如煙霧般消散,轉瞬間就出現在青年附近,一柄長劍在手,徑直刺向青年頭顱。


    那邊水雲坊的女子手中指決一動,腳下絲帶立即如蛟蛇一般,迅速竄向禦劍的呂仙子。


    下方,三名野修以品字形,攻向最近的三名雲夢宮弟子。


    山澤荒野,一言不合,便是最幹脆的動手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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