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棋盤真正消失……


    迷霧也完全散開,露出蜿蜒曲折的山路,莫無念一行人所處的也根本不是什麽半山腰,也其實他們已早早到了山頂上。


    青翠欲滴一小片鬆柏間隱約有著一座小廟顯現出來。


    “也看得出來,施主想是要在老僧這裏知道些什麽的,隻是我這道殘念裏有的記憶也不多了,前麵那座廟裏麵該是有你所想知道的東西。”老僧說罷,道了句佛號,卻又對著莫無念歎了口氣道:“施主該是不喜歡太平的吧……”。


    他話未完,可也就此真正消失。


    作為殘念,他有限的記憶真的不多,隻是要把該引導的人接引到前麵的寺廟中,把生前一些重要的東西要交予後人。


    無數個歲月所存在的殘念,卻也是道執念。


    也其實他要找的是個心懷整個世間的人,但他也看得出來,莫無念的心並不在世間上,因為他對寥寥講過幾句話中的太平有著深深的厭惡。


    是命嗎?因果?還是世間真有巧合一說……老僧想不明白,有些問題他生出前沒有參悟透,一道殘念也考慮周全不到哪兒去。


    答案或許隻有時間知道。


    莫無念大抵猜得出來,他破了老僧留在這裏的局,但他卻也不是老僧要找的那個人。


    老僧找的該是一顆有真正佛心,心懷整個世間的人。而他顯然不是,隻所以現在還在做些維持太平的事,也隻是因為選擇了和前世一樣的路……


    思緒拉回,他邁著步子向那座小廟走去,夏紫煙、老袁幾人也是緊跟身後。


    小廟經久無人來過,推開兩扇朱色、簡易木門,便有一層厚厚的灰塵落了下來,直往人嗓子裏鑽,嗆的人好一陣咳嗽。


    裏麵的擺設也極其簡單,一尊泥塑的佛像,一張供桌,幾個扔在地上破敗露出棉絮的蒲團,可最引人注目的卻還是那個背對人坐在蒲團上的屍骸。


    他穿著灰色的僧袍,頭無力的耷拉著,左邊你隻枯黃的手捏著佛珠垂至身下,另外一手卻緊緊捏著一頁經文,仿佛那頁經文對生前極其重要。


    可那頁經文也就是張普通的紙張,且因為年代久遠的關係,紙張更是泛黃,也不知上麵的字跡又能否看清。


    “後來人……老僧的一生所悟佛法盡在左手的佛珠中,右手中有我過往的一些記憶,得《如是我聞》者可觀。”


    小廟裏老僧的聲音再次響起,然後一切又歸於平靜。


    李姓公子也是難得膽大了起來,跨步直接走到了老僧的身前,隻是隨即他麵色煞白起來,往後一個踉蹌跌倒在了地上。


    剛才老僧屍骸的頭垂下,並不能看清他的容貌,這會眾人走到他身前,卻也看清了他的容貌,灰青色的皮膚上有鱗片生起,一張嘴中也生有獠牙……


    沒有想象該有的慈眉善目,倒是一張猙獰、灰青色的龍頭。


    這也越加肯定了莫無念心中的想法,這就是渡生大師所度化的那條惡蛟,而他想也沒想,就把那頁經文給取過來。


    但夏紫煙卻先他一步走至他身前,沒有去拿那頁經文,而是把那串佛珠拿到了自己手中。


    這串佛珠凝結了一身佛家大能的修為,也叫靜心珠,有驅散人欲望之用,而情感也算欲的一種,這對她修成真正的無情道有大用,也是她此次要尋的寶物。


    也雖然她的師父推演出這座山的位置也算不上什麽難事,可也著實費了大力氣。


    東西一到手,她也沒有就地走人,而是轉身對著莫無念一笑道:“此次紫煙能得此物也算得道友幫助了……小女子雖是也是愛占些人便宜,但也不會太讓人吃虧。”。


    她本就是個禍水,生得禍國殃民,這一笑當真是百媚生,卻也像隻小狐狸,眼睛裏閃出許些精明之光。


    話吧,她手中多了一塊巴掌大小、琉璃製的玉牌扔到了莫無念的手中。


    他接過一看,正麵刻著“望仙”二字,反麵則用小篆娟秀寫著夏紫煙三字,這個牌子他也認的,是望仙宮中幾位大人物直係弟子才能有的信牌。


    這牌子留著的意思卻也明了,算作她欠他一個人情。


    隻是這個宗派的人說的話向來都不作數,哪怕是這牌子對她們來說也極其重要,是宗內身份的象征,她們依舊可以厚著臉皮將從前的事一筆代過。


    而再抬頭時,夏紫煙已然飄然離去……空氣中隻殘殘彌留一些淡淡沁香。


    不過莫無念倒也不在意這些,那串佛珠的作用對他並不大,他更是轉手就把那個玉牌扔給了小狐。


    也拿起那頁經文,它化作了一縷金光隱入了他的眉心,隻是在老僧殘存的記憶裏也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有關十萬大山妖族祖地的事情。


    所有的記憶也隻有一副畫麵,在一片廣闊、暗紅的土地上,無數惡鬼一般的生靈嚎叫著,有個佛光普照的高僧從天而降,那些惡鬼立時叫得更加淒厲。


    但高僧總還是有著顆慈悲之心,原本要用佛光把它們化為灰燼,可佛光更甚後,卻是雙手合十又把自己的生機度化給了它們,希望借此可以感化它們。


    這是一副極其震撼、又不可可思議的畫麵。


    但莫無念也猜得出這應該也就是那位渡生大師成仙劫時的畫麵……


    隻是這裏麵要表達的東西遠不止這些才對,傳聞裏渡生大師在成仙時入了魔,與這幅畫麵裏的東西卻是極其不否。


    單這一點便值得人深思玩味。乃至於這惡蛟要把《如是我聞》其中的一篇交與他又是什麽意味,他一時半會也猜不出。


    但可以肯定的是,也許真相總不是人們能想到的那樣。


    沒有再多的停留,莫無念一行人也走出了小廟外,也才剛剛走出十幾步,“轟隆”一聲,身後那座小廟倒倒塌掀起一陣塵土,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巨力摧毀一樣。


    隨即,也有好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彌漫而出作用在一行人的身上。


    這種力量李姓公子完全感受不到,老袁和小狐也隻是略微能感覺到一些,但莫無念卻能直觀感受的最明顯。


    一身修為不單被禁錮,那股力量更是一點一點開始餐食他的修為。


    這大概就是昔年神祀一族的族老留在這座山上削減惡蛟修為的力量,也難怪他的兩道殘念會不剩下多少記憶。


    也若是沒有那股力量,大概那頁經文上所載有的記憶會更多一些。


    不再有過多停留,他邁步向山的另外一頭走去。


    ……


    瑤光鎮雖然和外界隔絕了有些時日,但也沒有真正到外界傳的那般,到了蕭條、落魄鋃鐺的光景。


    就如今天起得趕早的鄭屠夫,拉來一頭青牛就要在鎮子上吆喝著宰殺了賣肉。


    謔謔!謔謔!謔謔……


    所以一清早就聽到了他磨刀的聲音,這番動響自也該少不了路過人好一番側目觀望,但事實恰恰相反,人路過卻都是偏著頭走過,仿佛在避開他一樣。


    也隻有一個身穿儒士服、頗具讀書氣的中年人待在他一旁看著他這一係列動作。


    “哈哈!仙人,這次小的可是勞煩你了。”鄭屠夫對著儒士微微一笑,笑得諂媚,可配著他的人高馬大和虯髯的黑須,卻也令人作嘔。


    眼前的這位儒士卻也是位修士。


    幾天前鄭屠戶從一個姓王的老漢的手裏買來了這頭牛,也正要宰殺這牛時,這牛卻口吐人言,發狂發怒卻把他著實嚇了個不輕。也幸得這位儒士經過這裏製住了這頭牛,他才得以再敢把這頭牛給拉到街上宰殺。


    他自然也對這儒士百般敬重。


    而一眾街坊鄰居聽說這是頭牛妖卻也不敢靠近這裏了。


    “也不算勞煩什麽……隻是有妖孽作祟,也算我應盡的責任。”儒士倒也沒太大的架子,神色認真盯著那頭青牛說道。


    莫無念一行人也剛好路過這裏,卻見一個老漢一瘸一拐拉著一條腿跑到那頭青牛麵前,對著那頭牛就哭了起來。


    而在那個老漢身後也跟著兩個年輕人跑了過來,看模樣與那老漢也有幾分相似,像是他的兒子。


    這老漢卻也就是王老漢。


    兩個兒子過來也不由分說,就要拉著王老漢走,他卻轉過身“啪啪”兩聲,就給他們一人一記耳光,並破口大罵道:“老青可是咋們的的救命恩人,你們兩個不孝子畜生,像幹什麽?就因為欠這姓鄭的幾兩銅,你們就把它抵給了他?”。


    老漢越說越氣,說著又是給了兩個兒子各一耳光。


    “老人家……這可是頭牛妖!”儒士卻是走了過來為老漢解釋,“妖”這個字在他嘴裏也咬著特別重。


    王老漢卻老眼閃出許些淚花道:“我不管!它救過我們一家的命!”。


    那年冬天,他雖正值壯年,腿腳也都好,可流年不利卻也趕上了一個饑荒年,遍地餓殍……他們一家也連著十多天沒吃過飽飯。


    也為了溫飽,他出去想著打點野味,可卻不幸掉落山澗摔斷了腿。


    眼看著一家人都要餓死,他也正想著要宰殺這頭青牛充饑,可也就是在風雪天裏它卻也不知從哪兒來抗來一袋糧食,讓他們一家人都熬過去了那個饑荒年的冬天。


    自那以後他也是把這頭牛當作親人一樣,甚至比親兒子還親!


    可偏偏他也就生了兩個不學無術的兒子,家裏不就不怎麽富裕的家底很快就被他們給揮霍完,更是欠了不少賭債……也為了還債,他們便把這牛給拉了抵給了鄭屠戶。


    老漢連哭帶罵也就把以前的事情講了出來,要人評評理,但可惜鎮子人的人也就隻當這頭牛就是吃人的妖怪,哪裏敢去管,挺直了身子直管快步走過這裏。


    莫無念也看得出來這頭青牛就是同牛妖,且它還是頭陰虛境的牛妖,隻是如此的一頭牛妖就這樣甘願這樣被人宰殺嗎?


    他沒有再思索,決定先看下去。


    李姓公子雖然做事也常有些由著性子來,可也算是個比較有些俠義氣兒的人,看了眼小狐,又看了眼莫無念,他膽子一橫就要決定去向老漢抱打不平。


    看小狐是為了表現自己,但看莫無念怕也是他的底氣所在,畢竟他怎麽說也是仙人!


    “老人家……這事我替你管了!”他說著抽出了腰間的劍,既大馬金刀又咄咄逼人。


    但那鄭屠夫卻也是見多了血、蠻橫慣了的主兒,替起手裏那把一尺來長的宰牛刀惡狠狠冷笑道:“你個什麽都不知道的東西……我要殺的是個妖,這你也要慣?”。


    話罷,他仗著人高馬大一手就輕鬆把李姓公子給推到,並且一腳立馬就踏在了他身上,直踩得他哇哇大叫。


    “道友……與兩個妖族廝混在一起?卻也就有些不合常法了?”那儒士的眼光倒也毒辣,一眼就看破了小狐和老袁的身份,語氣帶著質問看向莫無念。


    他或許並不帶惡意,也不是有意為之,但人族和妖族的矛盾就是許久都不曾解決過的事情,在人的眼裏妖就一定是惡,相反,在妖眼裏人也是如此。


    “所以呢?”莫無念淡淡的語氣是在回答他,可視線卻是落在牛妖的身上,顯得一點也不尊重人。


    “道友卻也有些執迷不悟了!”


    “嗯……那便打個明白吧。”


    儒士也就像死讀書的酸秀才一樣,認定死理便不會變,莫無念知道解釋就是多餘的。


    儒士修為境界也顯露了出來,卻是個陰虛七境的修士,他手對著虛空一招,立時瑤光鎮上空的天色暗沉了下來。


    整個鎮子四周也起了一層屏障,倒扣在鎮子上封住了四野的路。


    “道友為何要執迷不悟呢?妖族與人族向來都是水火一般不融!你怎麽就要護著他們呢?見道友修為也不算低,算是個明白人,但你非要明白裝糊塗,我也隻能給你講個明白了!”儒士已經有些溫怒,但還是壓著火氣很耐心的對莫無念講。


    “那就打個明白講道理吧。”莫無念覺得與他講道理卻也算是白費力氣。


    一些思想早就在他潛意識裏根深蒂固……他認定了理,便是費上九牛二虎之力都拉不回來。


    ……


    李姓公子被鄭屠戶踩在了腳下,動彈不了,也翻不了身,兩手和兩腳隨意揮舞著卻是說不出的滑稽。


    也其實換作平時他也早可能幾聲求饒喊出口了,但看了眼小狐,他又油然生出了一種倔強,硬生生即便被踩得再痛他也一聲不吭。


    王老漢倒也是有心想要幫他,可一來年邁、上了年紀,二來就是他被兩個兒子拉扯著也算有心無力。


    “你這小子真不長眼!仙人都說了這是頭妖!你咋就非要倔呢?”和那儒士一樣,妖族和人族長久以來的矛盾思想也在他心裏根深蒂固,不可能鏟除、也不可能消失,相反隻是越來越盛!


    “狗屁!”李姓公子自出了他住的小鎮後,一路跟著莫無念以來也算見識了各種奇奇怪怪的事情,加上他原本就有些玩世不恭的性子,也並不會把妖或是人那些個道理東西分得一清二白!


    他也隻是覺得鄭屠戶作錯了,便就要來行個正義,但也枉費他讀了那麽多誌怪類的書籍,本身並不是俠士或仙人,自然就吃癟,成了現在這麽個讓人哭笑不得的狼狽模樣。


    “小狐啊……去幫幫李公子吧!”


    “哦哦!”


    老袁和李姓公子相下來,也覺得他並姓並不壞,便讓小狐去幫他了。


    小狐看著嬌小、柔柔弱弱,可也勉強算是修行有成妖族,輕鬆就把那個鄭屠戶給抓起摔倒在了地上。


    李姓公子從地上緩緩爬起,整了整衣衫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通紅著臉尷尬又靦腆的一笑。


    他聽多也看多了英雄救美的故事,今天卻是反過來了……也是想到這,他臉越發掛不住紅了起來。


    小狐也不理解他是個什麽情緒就眨巴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看著她道了句:“真搞不懂你這人!”。


    老袁聽罷笑了起來,李姓公子卻是越發把頭低了下來,更恨不得把它埋在土裏。


    ……


    沒有過多言語,莫無念和儒士就打了起來。


    儒士接連快速打出三指,相應的就有三重巨力自莫無念頭頂作用了下來,也就如三重極有重量的天壓下來一樣,空間在不斷壓縮變形。


    且這三指除時打出也是籠蓋四野,可打出後又急劇縮在了一起最後隻縮成幾方大小,可謂力量極致又精妙。


    但看著這些,莫無念卻也沒有過多拖下去的什麽意思,出劍劍尖一指,立刻那三重力量就分崩離析,儒士隨即咳出一口血,一個踉蹌後就摔倒在了地上。


    這三指凝了他一身修為所在,講究一力破萬法,要麽直接輸……要麽直接贏!


    “道友的修為雖低我些……但終歸是勝我一籌!”說這話時,他說得佩服又不甘心,兩種極端的情緒都在他身上顯現了出來。


    他輸給莫無念是心服口服,但對於該殺的妖就此放走,他卻是一百個不甘心!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九蒼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係北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係北念並收藏九蒼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