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聽說了嗎?隔壁村祠堂死了好些個人呢!”


    “那些個人死的叫一個慘啊!知道摔爛了的西瓜是個啥樣嗎?”


    “嘖嘖……那這到底是個怎麽回事?”


    “是這麽回事……”


    夕陽西下的官道上幾個剛從高粱地出來的村民說著近來的一些事情。


    正此時,迎著對麵過來了三個人,但最引人注目的當屬走在前麵那個滿臉胡渣的男子,身材挺拔魁梧,一身鮮豔的紅衣想讓人不去矚目都難。


    這人正是蕭三柱,在抱著小桐的屍體一夜後,他似乎耗盡了所有的悲傷,這會歡快的哼著小調。


    隻是他眼底最深處,總有一縷抹不去的哀傷。


    “我說啊……莫兄弟你去十萬大山要做些什麽呢?”他眼神透著懶散,在和莫無念、吳沐熟悉後,他也自來熟一般,言語透著熟絡。


    “去求證一些事情。”莫無念淡淡向他答到。


    “哦哦!答應了你,老子就是爬也要帶你去!”他問話點到為止,話語透著粗鄙。


    也其實不需要再去多問什麽,隻是答應了他就帶他去就成。誰都有誰的秘密,不需要過多去問。


    離著近了,也越發聽清了那幾個村民在說著些什麽事情,但蕭三柱就像沒聽見一樣,有一搭沒一搭說著其它的話,甚至聲音大的能蓋過那幾個村民合起來的聲音。


    也不知他是厭惡這幾個村民,還是厭惡他話裏的內容。


    “對了!莫兄弟和吳姑娘也算幫我殺了那幾個惡奴!我蕭三柱也算是知恩圖報的,請你們去吃頓好的!”他故作豪爽幹颯一笑,把話裏的殺人一事說的隨意,像是特意要說給你幾個村民。


    但因著他那雙眼睛,這些話講出來,怎麽也都透著油腔滑調,就像是窮困潦倒的漢子喝醉酒粗著脖子吹牛一樣。


    “這人怕是個瘋子吧!”


    村民們麵麵相覷,把他的話也隻做是瘋話,然後繼續說了起來,隨著兩波人漸行漸遠,蕭三柱聽不到有關“小桐”的話,他情緒才稍稍穩定下來。


    蕭三柱抱著小桐屍體一夜後,臉上所有的情緒消失,或許一開始吳沐還會覺得他有些冷血,但現在她多的是同情。


    人越是想要為自己的情緒解釋些什麽,他就越會做些什麽來掩飾……現在的蕭三柱就是如此。


    又行了十幾裏之外,官道上已經徹底看不到人,天色真正暗了下來,晚風吹過高粱,撥弄著一片又一片颯颯作響,漫天的星光投射下來也照亮了寧靜又略顯淒涼的四野。


    “我和你們說……我要帶你們去吃火鍋!你是不知道,要說青州人族地界啥地方的美食最好,還是要屬這十萬大山邊界的羅山國的火鍋最好!辣椒叫一個辣,花椒……”一路上蕭三柱喋喋不休說個不停。


    可到了這會,他聲音戛然而止。靜謐了會兒之後,他又像個神棍一樣叨叨了起來道:“老子找了那麽久!好不容易找個像的,說沒就沒了……你說,虧不虧?”。


    他似哭非笑看看莫無念,又看看吳沐,最終一個人坐在官道上呆呆的看起了高粱地。


    對他什麽也沒有問,莫無念和吳沐相視一眼就任他在路上坐著。


    “你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嗎?”避過他,吳沐對著莫無念問道,說著她也就在路邊坐了下來,並拉著他也要一起坐下。


    莫無念不太理解,她為什麽突然會問這個問題,但隻當是大概見了蕭三柱對小桐的傷感觸景生情。


    “會吧。”莫無念想了想,對她答到,並隨意坐下來就靠在她身邊。


    他靠著她很近,她甚至可以感覺到有微微的熱量傳遞過來,但不同於以往,她臉沒有羞得通紅,隻是微微顯出驚訝。


    因為換作以前,他肯定是極為抗拒的。


    也不似以前那般傻的天真,重修回陰虛境的十年裏,她想明白了許多事情,結合當年的情形,她覺得他對自己的變化肯定也和離去的都阿太對他講的話有關。


    那些話是什麽,她卻也不想在意,對她有利就好!


    幾乎也沒經思慮她順著他的話道:“那大概比魚缺了水還難受。”。


    她說的簡單又輕鬆,但為他黯然傷神的時候她和那缺了水的魚又有什麽區別?


    “喂!你知道嗎?最近和你待的久了,本姑娘腦子裏總會莫名迸出一個名字來?”


    “什麽名字?”


    “薑天恒。”


    “是嗎?”


    她沒有再回答他,他也沒有再去問,隻把頭看向幽暗寂靜的夜空,然後又看看四野被風撥弄的搖頭晃腦的高粱。


    心神一片安寧。


    重生以來,他的心少有真正靜下來的時候,但今天他覺得四野格外的安靜。


    也聽著吳沐的回答,他對著都阿太說與他的話越發深信不疑,或許……慕容修是他的阿修,吳沐也是他的阿修!


    是世上的巧合嗎?他不知道,但此刻被他藏在心裏許久都靜謐卻是真的。


    隻是又看向前方隱沒於黑暗……好似無限可以延伸的官道,閉上眼睛,他的心又恢複了以往的淡然。


    前路茫茫,雖然兩世都選擇了同樣的一條路,可前世的薑天恒也才可能走了一半不到,這一世他莫無念又能走多遠呢?


    而又該是依舊以著淡然走下去,還是心裏一片靜謐走下去……他矛盾了。


    心情一亂,他就覺得四野流動著的細小微末晚風都吵了起來,他閉著的眼睛睜了開來,一股颶風以他為中心蕩起漣漪向四麵八方狂暴散去。


    颶風倒也不大,但也吹的高粱久久抬不起頭。


    少頃後,四野真真正正、徹底的寂靜了下來。


    寂靜到,對他來說整個世界隻能聽到離身邊最近吳沐的呼吸聲。


    吳沐感知到了他的情緒變化,也不了解他想著些什麽,就像準備了許久,又或者才剛剛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她道:“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但你要是選擇了我!本姑娘隻奉一生一世隻一人!”。


    她說的認真,語氣又不容置疑。


    莫無念聽了有些意外,他以為吳沐會和慕容修一樣多少猜出了些他的心思,但她話一出口,他就覺得她其實一點也沒變,還就和當年趙國京都城中……那個芝歸林的小姑娘一樣的蠻不講理。


    現在看著變了,也隻是換了種方式。


    看著她嚴肅的神情,一向淡然嚴謹的他竟然生出了許些要逗她的心思。


    可他沒有再回她話,就隻是緊緊挨著她坐著。她也不在意,隻是就對他微微明媚一笑抬頭看向了星空。


    他看著這張精致的容顏,也順著她視角的方向抬頭再一次望向天,也其實這片他看了幾千年的星空也還是很美的。


    也或者之所以覺得美,是因為兩個人的眼中都映照有同一片星空。


    可天將亮時,最終他所有的想法又石沉大海,他收斂回了所有的想法,回歸到他平時淡然的模樣。淡然到……可以對這世上的事情都不去在意。


    當然,昨夜仰望星空時,他倒也希望對什麽都真正能淡然起來!什麽長生,什麽大道,還有什麽世間正道……全都擱置出心外,隻留下如昨晚星空一樣的靜謐。


    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要麽淡然,要麽靜謐,該是隻能留一個的!


    他留了靜謐,再想淡然就永遠都不會淡然起來!


    ……


    “唉……該走了!沒啥念想了!”蕭三柱起身,明明身上沒有灰塵,卻故意用手狠狠拍了幾下衣服,仔仔細細又反複確認後,他接著脫下鞋子,又換上一雙新鞋淩空而起,才就此作罷。


    好似他要離開這裏,是真的也要斷了念想,斷了這裏的一切,斷到衣服或鞋上沾染上這裏的一顆灰塵都願帶走。


    “風沙進眼了!真晦氣啊!”他高高喝上一聲,揉了揉眼睛,卻見眼睛微微發紅,還略有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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