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藍晶礦特殊的晶體特性,導致礦脈區域異常幹燥,加之礦井深度過深,空氣難以流通,礦工們的屍身在這裏得到了良好保存,遠遠看上去就像睡著了一樣。


    舒雲歸先拎著油燈翻了過去,那邊礦道應該已經堵塞,形成了一個久未見天日的密閉空間,油燈進去撲閃了兩下就滅了,舒雲歸也隻能屏著氣,等待朱新月他們把氣流扇過來。


    程思空緊接著翻了過來,被衝鼻的氣味熏地皺眉,於是喚起了“獨創領域”,把舒雲歸和後麵過來的路亭一起包裹進來。


    獨創空間中氧氣充足,油燈又亮了起來,路亭蹲下來,隔著空間壁檢查礦工的身體。


    “不得了。”


    路亭驚歎道:“我們可能發現了一個考古奇跡,這些人起碼已經死了一千多年了。”


    舒雲歸舉著燈驚訝道:“你這都能看出來你眼睛是碳十四測定儀嗎”


    “你傻不傻。”


    路亭指著礦工安全帽上的文字,讓舒雲歸把它讀出來。


    “三河礦業”


    程思空抱著胳膊站在後麵,幽幽解釋道:“霍普星域第一家礦業公司,也是目前霍普星域最大的能源公司——三河能源集團的前身。”


    “三河礦業這個名字存在時間非常短,隻在它們開采淺層藍晶礦的時候使用過。”


    舒雲歸猛然記起,點頭道:“我想起來了,我在書上看到過,由於人類移民、城邦建設,需要消耗大量的能源,淺層藍晶礦早在新星曆350年以前就全部開采完畢了!”


    現在是新星曆1410年,能帶著“三河礦業”安全帽死在這裏的人,隻有可能是新星曆350年以前進入這座礦井的。


    距離現在已經一千多年了。


    路亭從礦工胸前刺繡標識上辨認出了當時的礦井名稱。


    “黑暗之星南65號礦井開采7隊。”


    黑暗之星,是早期移民者對塔克星的稱呼,那時的人類認為光明永遠無法照耀到如此偏遠的地方,這裏是永恒的黑暗之地,所以將此星球稱為黑暗之星。


    “他們為什麽會死在礦井裏是發生礦難了嗎”


    舒雲歸環顧四周,礦井岩壁十分完好:“因為礦道堵住了所以出不去嗎”


    路亭把屍體平放下來,由於屍僵定型,礦工還保持著蜷縮姿態,路亭細致地檢查了一遍,道:“沒有外傷、沒有骨折、沒有淤血沉積也沒有皮膚變色。”


    他蹲在礦工身邊,沉聲道:“如果排除內出血的話,那就剩下的死亡方式就不多了。”


    “氣體中毒、驚嚇過度、窒息死亡或者是……饑餓死。”


    程思空道:“無論是哪種死亡方式,他們都是被關在這個礦井中慢慢死去的。”


    經過朱新月和蔣如舟不懈努力,兩邊氣體濃度終於被他兩扇得差不多了,程思空收了“獨創空間”,讓蔣如舟把所有油燈都遞了過來。


    昏暗的礦井內頓時大亮。


    “你們看!”


    程靖指著牆壁,低聲驚道:“有刻痕!”


    不止是她那邊,整個密閉礦井岩壁上秘密麻麻刻滿了東西,有文字,有壁畫,也有神誌混亂無意識的亂刻。


    通過這些痕跡,能切身感受到那些礦工麵對死亡來臨時的絕望心境。


    讓人不由毛骨悚然。


    由於刻畫太密集,根本找不到哪裏是開頭,大家隻能隨便挑了一處還算清晰的文字開始看。


    那些字是用礦鎬在黑暗中摸索著刻下的,筆畫歪歪扭扭,十分難以辨認。


    “3月16號,第五天,最後的應急燈沒電了。”


    “小劉好像死了,也可能是暈了,我拍他,他一直沒動。”


    “我們挖出去的藍晶礦都被運走了,一點電力也不給我們。”


    “他們沒把燈充滿電。”


    “很餓,明天我也會死吧”


    “它們還在外麵,我聽到了。”


    語序混亂,這些字應該不是同一天刻下的,刻它的人可能也神誌不清了,有一句沒一句,想起來就記一句話。


    “它們在刨土。”


    “我們拿了它們的東西,是報應。”


    “人都死了,我是最後一個。”


    文字在這裏結束,旁邊是一副非常抽象的壁畫。


    “這一個個圓柱體代表的就是礦工吧一二三……正好十二個。”


    蔣如舟指著旁邊長著觸須的橢圓形問:“這是什麽一個太陽”


    “那個時候的塔克星哪來的太陽人工太陽是新星曆440年建好的,在那之前,人類居住在底下堡壘中。”


    舒雲歸也猜不出來橢圓形畫的是什麽,於是先往旁邊看:“你看這些圓柱體裏麵還刻著小六芒星符號,會不會是藍晶礦”


    路亭伸手翻了一下,果不其然在礦工隨身背包中發現了一小塊閃爍著幽藍光輝的藍晶礦。


    “他們當時正在采礦過程中,身上應該還有藍晶礦,大家找一找。”


    朱新月害怕幹屍,跳著腳猶豫半天,才朝屍體作了幾個揖,閉著眼睛伸手去摸,竟真的也摸出來了一塊藍晶礦。


    “我這也有!”舒雲歸舉手道。


    “我這也是!”蔣如舟也捧起了一塊。


    舒雲歸看向程思空,程思空把剩下所有礦工背包都檢查了一遍,找出了一塊。


    “一共五塊……”


    舒雲歸指骨抵著下頜,道:“怎麽會還差一塊係統既然設置了任務,總不會出現計數差錯。”


    “我們再找一遍吧,看看是不是掉出來了”


    路亭彎著腰找,舒雲歸卻再次開始端詳那幅畫。


    圓柱體代表的礦工和六芒星代表的藍晶礦在最下方,毛邊橢圓形在上方,中間隔著一堆不規則圖形。


    這種場景……


    為什麽似曾相識呢?


    舒雲歸轉頭看向堵塞的礦道,又轉回頭看向正彎著腰仔細尋找藍晶礦的眾人。


    他猛然反應過來,猝然抬頭看向壁畫上方。


    那些他們以為是礦工精神錯亂時刻下的淩亂痕跡,其實是碩大又不規則的字跡,每一筆都深入石壁,仿佛死亡礦工留給他們最後的呐喊!


    “別動藍晶礦!”


    “還給他們!”


    舒雲歸瞪大雙眼,失聲驚呼:“放下藍晶礦!”


    為時已晚。


    封閉堵塞的礦道被巨大的力道從外衝開,碎石渣土迸裂飛濺而來,被千年歲月侵蝕損壞了的礦井結構驟然發生變化,支撐角度改變,上層岩石泥土瞬間垮塌下來,如雪崩一般把眾人齊齊淹沒進去!


    眼前是無盡的黑暗,耳邊隻剩寂靜。


    舒雲歸被頭頂傾瀉下來的碎石掩埋,好在石頭體積都不大,他掙紮了一下,從掩埋物下麵探出頭來。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濃鬱的黑暗和寂靜讓他感覺自己也成了被困礦工。


    他想尋找隊友,但掛在戰術腰帶上的通訊器被埋得有點深,他隻能摸索著撿起石塊敲了敲,希望有人聽到聲音能給他回應。


    剛敲兩下,頭頂不遠處就傳來了聲音。


    “讓你對準中心點再開炮!你偏到姥姥家了!塌成這樣我們怎麽進去啊!”


    好像有人挨了一巴掌,嗚嗚咽咽地解釋著:“我說了我不會用火箭筒……”


    “滾一邊待著去!怎麽就匹配到你這個廢物了真倒血黴!”


    頭頂傳來窸窸窣窣的挖掘聲,距離不算太遠,很快外麵的人就會到達這裏。


    舒雲歸連忙又敲了兩下,這回右邊傳來了程思空的聲音。


    “誰”


    “我,舒雲歸。”


    舒雲歸一邊扒拉著自己身上的碎石,一邊問:“你情況怎麽樣看到其他人了嗎”


    “我沒事,程靖腿受了點傷,但是沒大礙。”


    程思空提醒他,道:“大家離的應該不遠,你敲石頭的聲音跟碎石掉落的聲音有點像,試試直接用“如似我言”喊兩聲,他們隻要醒著就能聽見。”


    “絕對防禦”用多了,舒雲歸都要忘了自己還有這麽個正兒八經的異變能力,連忙凝聚心神,在心中默默大喊:“有人醒著嗎!”


    心靈對話果然有效,路亭的聲音立刻響起:“雲歸你在哪呢”


    舒雲歸道:“誰能摸到通訊器,開個應急燈看看位置!”


    腳邊“啪”地一聲亮起了一道白光,應急燈燈光比較微弱,舒雲歸看不清那邊是誰,但有了一個目標,大家也好一起往那邊靠近。


    程思空把比較大的落石都用“坐標改寫”移走了,坍塌的礦井內空間頓時空曠了不少。


    他扶著程靖往光亮處那邊走,中途看到趴在地上的路亭,順手把人一起架了起來。


    “我沒事。”


    路亭捂著耳朵道:“就是被落石震得有點耳鳴。”


    他低頭看見程靖小腿被鋒利的碎石刮傷出血,瞬間又犯了職業病,回手從褲兜裏摸出凝血劑遞過去。


    “青色管外用,白色管內服,見效快,不留疤。”


    說完又搖頭晃腦治自己的耳鳴去了。


    頭頂不時有鬆散的碎石掉下來,眾人花了好一頓功夫才集合到一起。


    舉著應急燈的是蔣如舟,他腳踝被卡在兩塊石頭中間,正一拳一拳地砸著石塊,想把自己的腳抽出來。


    舒雲歸接替程思空架住因為耳鳴而平衡係統有些失調的路亭,借著燈光抬眼把周圍看了一圈,回身茫然問道。


    “朱新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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