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車沿著筆直的道路駛向修道院高聳的大門。


    此時已經入夜了,修道院看守大門的幾個人卻精神抖擻,看見有車從遠處駛來,立刻抱著槍伸手攔停。


    司機停了車,降下車窗將通行證遞給安保人員,好聲道:“我們是來接貨的。”


    安保人員立刻就明白了他們是來幹嘛的,聞風遊戲惡變體交易運輸都在晚上,一是夜間人少,運送惡變體不容易被公眾發現。


    二是大多數惡變體不是夜行動物,到了夜間攻擊性相對白天來說會小一些,對於轉運的難度也會小一點。


    安保人員查看了今晚的預備交易訂單,發現這個點確實應該有一輛押送車過來接貨,通行證和車牌也都能對上。


    “都把個人證件交過來掃描一下,手指伸出來驗一下指紋!”


    安保人員拿著檢驗機器上了車,押送車上加上司機一共來了四個人,三男一女,證件檢查沒有問題,隻等指紋查驗通過就可以放行了。


    司機是最先通過檢查的,他胳膊肘撐在車窗上,給車下端槍的安保人員遞了兩根煙過去。


    安保人員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沒有接。


    “沒事,抽一根醒醒神吧,晚班工作辛苦,來來回回進出好多趟車,檢查的時候參瞌睡就不好了。”


    司機說的沒錯,由於修道院無論是惡變體轉運還是藥劑補充、惡變體入庫關押及銷毀等都是夜間進行的,所以夜班安保人員比白班的要累多了。


    恰好今晚當值的是個煙鬼,正巧煙癮犯了又不敢在監控底下抽煙,此時有煙遞到麵前到底沒把持住,吸了吸鼻子,接過了司機的煙。


    車上人的指紋都查完了,押送車得到了通行權限,修道院大門緩緩打開。


    “得嘞,辛苦二位了!”


    司機朝門口的安保人員揮了揮手,駕駛著押送車駛進了修道院中。


    身後大門迅速合攏,整座修道院像一隻深海巨獸,張開大嘴把小魚苗似的押送車吞吃入腹。


    遠離了門口的安保崗哨,一隻僵坐在後排的女押送員終於無聲地大口喘起了氣。


    “嚇死我了!剛才第一遍指紋沒掃出來!那個人一直盯著我看!”


    朱新月的臉隱藏在防護服下麵,隻露出一雙飽含驚慌的眼睛。


    “怕什麽我給你們找的可是黑市中偽造指紋貼片最厲害的師傅,他做出來的指紋貼片,連聯盟警署的安全係統都能騙過。”


    程思空叼著煙,穿著司機工作服,為了掩蓋他過於顯眼的金色長發,他還特意帶了頂黑色短假發,又帶了與工作服配套的棒球帽,臉上明明沒做遮掩,模樣卻有了明顯的變化。


    “待會我們三個男人去接惡變體,朱新月換上奚子默給的研究員衣服,去二樓找舒雲歸,盡量避免驚動防暴隊員。”


    朱新月早已經換上了白大褂,她放下頭發,帶上眼鏡,胸前口袋上掛著奚子默給她的工作牌。


    路亭看著朱新月變換造型,點點頭道:“有點那個意思了!”


    “那當然,外形偽裝也是軍事實踐課中的重要課程!”


    朱新月掏出程靖給她的口紅在嘴上抹了抹,借著車玻璃上的反光觀察了一下自己現在的形象,猶覺不夠,又往臉上蹭了一點充當腮紅。


    “可以了!可以了!再塗就太過了!”


    路亭剛剛製止了朱新月繼續化妝,押送車就停了下來,程思空把車倒進了修道院一層貨運通道旁邊,非常自然地拉開車門下車與工作人員攀談交接起來。


    朱新月趁機打開另一邊車窗,輕巧地跳了出去,晚上來運送貨物的車不少,她以自己的身形為優勢匍匐在車底前進,從一輛車底迅速滾進另一輛車底。


    來之前,她已經把修道院內外地形和監控範圍都記清楚了,沿路不是在車底就是貼牆角,精準避開了監控區域,在來回橫掃的感應射線下左躲右跳,迅速繞到了修道院主樓正門。


    朱新月拍了拍白大褂上的灰塵,整了整頭發,一邊告訴自己千萬要鎮定,一邊邁著微微發顫的步子走向了一樓安檢處。


    夜裏研究員都不上班,安檢處人比較少,看見朱新月過來,遠遠便問:“這麽晚了來樓裏做什麽”


    朱新月不擅長撒謊,放在白大褂口袋中的雙手緊緊握拳,後頸已經有汗順著脖頸往下滑,她努力深吸了兩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自如。


    “下午做的試驗晚上出結果,明天一早得交報告給修女,這不是來加班嗎”


    她按照奚子默教她的答案說了,果然安保人員見多了苦命晚上熬夜加班的研究員,一邊檢查她的證件,一邊寬慰她:“辛苦辛苦,修女的試驗總是特別急。”


    由於晚上不是研究員的正式上班時間,所以夜間安保的負責人並不如白班那樣認識所有的研究員,朱新月也正是鑽了這個空子,順利地混了過去。


    要騙過虹膜檢查儀更是簡單,如程思空所言,他認識霍普星域黑市中所有能偽造身份信息的人,區區一個虹膜檢查算得了什麽


    順利過了安檢之後,朱新月一路懸著的心稍稍放了下來,她甚至回身朝安保小哥揮了揮手,心想修道院的安全措施也不過如此。


    直接走樓梯太引人注目,朱新月裝出真做實驗的樣子往一樓實驗室走去,趁安保小哥回頭不看她的時候,輕手輕腳快速跑上了樓梯。


    樓梯上方就有一個監控攝像頭,這是避不掉的,朱新月便也不想著躲,而是從容淡定地緩緩走上去,在監控下方的視線死角處停了下來。


    隻要從她站的地方往前踏一步,二樓警戒室的防暴隊員們就會看見她,為了盡量不造成衝突,朱新月抬頭看向了天花板。


    修道院中沒有新式房屋那種吊頂隔層,第二層的天花板,也就是第三層的地板,整個是一塊整體石板。


    沒有吊頂隔板隱藏身形,朱新月隻能鋌而走險,利用做成手環造型的微型攀爬裝置爬上了天花板,整個人後腦勺朝下,慢慢爬過警戒室。


    由於她隻帶了兩個攀爬手環,想要把腰部以下完全貼合天花板就需要極強的核心力量,朱新月爬地很辛苦,有好幾次腿都要落下來了,又被她咬牙堅持住了。


    警戒室的窗戶正對著樓梯口,裏麵站著一小隊防暴隊員,因為底下實驗室剛發生過事故,所以他們格外警惕,個個眼睛瞪地像銅鈴。


    “哎,剛才監控不是看著有個女的上樓了嗎怎麽沒人過來呢”


    負責盯監控的隊員揉了揉眼睛,疑惑地問旁邊的人:“你剛才看見了嗎”


    “我這邊的攝像頭剛才自動上傳數據在,有兩分鍾停止監控了。”


    沒能得到答案,那人揉了揉眼睛,愈發迷惑道:“不可能啊明明看到一個女研究員上樓了,怎麽說沒有就沒有了呢”


    “是不是上三樓去了啊”


    “上三樓也該轉彎呀,隻要她轉彎我們二層的監控就一定會拍到她的背影!”


    修道院是分區域管理的,隻要沒人進到二層,二層的防暴衛隊就沒有責任。


    “說不定又下樓去了吧你別太一驚一乍的,大半夜的被你講的好像有鬼一樣。”


    即使同伴都這麽說了,那個隊員還是不放心,打開警戒室窗戶把頭探了出去,左右張望著。


    就在他頭頂正上方,朱新月屏住呼吸死死貼著天花板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猛烈的心跳聲會傳到下方防暴隊員的耳朵裏。


    汗珠順著她的發根凝聚到一起,在她垂下的發尖上搖搖欲墜。


    朱新月盯著那滴汗珠,心跳已經達到了極限。


    “難不成真的撞見鬼了”


    沒有看見人影,對方撓著頭把身體縮了回去,窗戶還沒來得及關上,一滴水“啪”地落到了窗台上!


    他迅速抬頭查看,可天花板上空無一人!


    “哪來的水”


    他回頭問警戒室中的其他人:“你們剛才看見天花板上有東西嗎”


    “咱們這個角度也看不見天花板呀。”


    有人回答他;“修道院主體建築都幾百年了,漏水也不是稀奇事,你就別疑神疑鬼了!”


    “就是,地下實驗室剛死了那麽多人,搞不好真有冤魂遊蕩!”


    雖然他們就身在修道院中,即使新時代的人們基本都不信教了,但這種神神鬼鬼的東西無論放在任何年代都是相當嚇唬人的。


    “行了行了別看了!真看見點什麽我怕我以後都不敢值夜班了!”


    有人伸手關了窗戶,二樓嘈雜的聲音終於小了。


    朱新月側躺在警戒室窗戶下麵,整個身體幾乎要陷進牆壁裏去。


    她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了,隻有救出舒雲歸的信念支撐著她慢慢往前挪動,直到徹底離開了警戒室的視線範圍。


    她用奚子默給她的通行證和虹膜認證刷開了實驗室大門,整個二層實驗室中有將近一百個阻生艙,裏麵全都浸泡著外形各異的惡變體。


    實驗室中的燈都關閉了,隻有每個阻生艙下方向上投射出一道光束。


    朱新月小心翼翼地繞過一個又一個艙體,在幾乎完全相同的淡綠色液體中尋找舒雲歸的身影。


    她找了很久,直到視線落在實驗室深處,那裏有一個看起來並無特別之處的阻生艙。


    舒雲歸背對著她,黑色的發絲正在淡綠色的液體中輕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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