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此處往南不遠處有一村落,你我去那裏投宿。”


    “好,聽從師兄安排。”


    徐亦航跟隨霍英在密林裏穿插,已是天色漸晚,鎮武司追兵早就折返了回來,不過並未發現他二人,又往大梁方向沿途搜查去了。


    兩人剛出密林,踏上一條小路,隻聽身後數騎奔來。


    “徐大人這是要往哪裏去?”一粗獷的聲音響起。


    霍英、徐亦航轉身回望,登時被五個漢子圍了。


    霍英瞧了瞧馬上騎士,說道:“一身橫練、顳側隆起,金剛宗的豪傑也為北周賣命了?還是說,你們是受了齊王之令來殺人滅口?”


    來的這五人正是金剛宗朱慶玒及其幾位師弟。


    朱慶玒下馬抱拳道:“霍門主心思縝密,這便猜出了我等的來意,在下佩服。”


    金剛宗其餘四人相繼下馬,其中兩人手握長棍,兩人雙掌運氣,竟是準備動手了。


    徐亦航認出了朱慶玒,上前道:“朱兄可還記得在下?”


    朱慶玒也是痛快人,直接回道:“當年樞陽山古墓,朱某可是對那亦少俠欽佩得很,隻是沒想到徐大人就是亦少俠。今日朱某奉命而來,著實也有些不忍動手。”


    霍英道:“嚐聞金剛宗宗主戰雲搏義薄雲天,其門下弟子更是個個英豪,卻不想竟淪為了南齊爪牙,真是可笑。”


    朱慶玒麵色如常,說道:“我等受齊王庇護之恩,為齊王做事理所應當,隻要不違背江湖道義便可,更何況江湖上打打殺殺也是常態。倒是霍門主頗讓人不解,看這架勢是要維護徐監察使了?霍門主可知這位徐大人就是滅你飛劍門的元凶?”


    霍英冷哼一聲道:“首惡當屬齊王吧?齊王的心腸當真是歹毒得很,對自己的臣子都這般無情。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希望你金剛宗不會走上這條路。”


    朱慶玒聞言略皺了皺眉,回道:“不勞霍門主操心,在下最後問一句,霍門主是要護下徐監察使?還是站到一旁、袖手旁觀?”


    霍英推開徐亦航,緩緩拔劍,道:“霍某早就想領教領教貴派的金剛伏魔陣了。”


    朱慶玒道:“既如此,就休怪我等了,動手!”


    朱慶玒話音一落,那兩個手持長棍的金剛宗弟子便一前一後攻向了霍英,一人棍指霍英腰眼處,一人棍掃霍英前胸,另兩個金剛宗弟子從左右夾擊,竟是同時躍起,雙掌齊齊拍向霍英天靈。


    朱慶玒卻是周身真氣遊走,白色的氣流匯聚在身軀外圍,竟形成了一個肉眼可見的氣罩,這正是金剛宗三大絕學之一,罡氣護體。


    朱慶玒本就高大強壯,此刻更是如天神下凡一般極具壓迫力。


    霍英被四人圍攻卻是不慌,劍芒激出,長劍前後連點,腳下左右輕移,數尺劍芒略微泛紅,如同飛虹一般於空中亂舞,強大銳利的氣勁直將四個金剛宗弟子逼得狼狽不堪,畢竟這四人連真氣外發都做不到,怎會敵住霍英這等高手。


    劍芒一出,金剛宗幾人已是臉色煞白,朱慶玒暗道不妙,霍英連劍芒都練出來了?這哪還是什麽風雲榜地字中等,其實力明顯僅次於天字榜的那些高手!


    霍英數年未與人動手,知曉其練成劍芒的隻有門中幾個親近弟子,當然還有跟他交過手的徐亦航、李車夫二人,至於參與夜襲飛劍門的餘巳仁、胡抗等南齊健卒,根本不知劍芒為何物。而今日城門下,霍英出手幫徐亦航破圍,那些鎮武司官差吃驚於霍英的插手,根本沒幾人注意到劍芒,更別說視線受阻的其他人,此時朱慶玒等人的反應倒也在情理之中。


    霍英並未下殺手,隻將金剛宗四人擊退,那朱慶玒卻是疾奔而來,碩大的肉掌已到近前。


    霍英輕身小退,變招急刺,那劍芒直往朱慶玒的掌心刺去。


    朱慶玒神情嚴峻、一臉鄭重,若不是王命在身,朱慶玒還真不願與霍英動手,二人有著明顯的實力差距,此刻這朱慶玒隻盼著可以憑借金剛伏魔陣與霍英一戰。


    金剛伏魔陣,是金剛宗宗主戰雲搏結合大金剛掌、伏魔棍法、護體罡氣三種武學的特點,創出的多人對敵陣法,可使數人結陣以弱敵強,與天劍門的劍陣“飛星追雲月”並稱當世兩大奇陣。


    朱慶玒掌心真氣大盛,這是將周身真氣急忙調來對抗霍英的劍芒,其真氣調動之多就連護體罡氣都肉眼可見的減弱了。


    劍芒對上掌勁,肉掌的氣勁剛一觸碰劍芒,朱慶玒便感覺到了雙方的差距,掌心渾厚的真氣竟然被那劍芒緩緩刺入。


    朱慶玒急喝道:“不動明王陣!”


    朱慶玒話音一落,那四個金剛宗弟子瞬間奔向朱慶玒,兩個持棍弟子一左一右立在朱慶玒身側,兩條長棍直迎上那劍芒,朱慶玒急忙收掌,待要去抓握長棍,但那兩個持棍弟子根本不是霍英的對手,兩條長棍登時便被擊退了回來,持棍的二人也被霍英內力所傷,連退數步,口吐鮮血。


    另兩個弟子見狀疾奔上前,各出雙掌抵在持棍弟子後背,堪堪穩住了二人的身形。


    朱慶玒抽身疾退,與霍英拉開了些距離,瞅準時機一手握住一條長棍,將體內雄厚真氣渡了過去,長棍登時真氣暴漲,朱慶玒握住兩條長棍又迎上了霍英的劍芒。


    朱慶玒以五人之力方才抵擋住霍英這一劍。


    “在下還真是小瞧了霍門主,以霍門主的實力,隻怕是天字之下第一人了吧?”朱慶玒說道。


    霍英冷聲道:“風雲榜?嗬嗬,別當真,這偌大的天下、奇才輩出的武林,豈是區區一個風雲榜就能囊括了的?倒是你們戰宗主讓人佩服得很,這金剛伏魔陣確是有些意思。”


    朱慶玒聞言若有所思,也不再言語,隻全力運氣對抗霍英,畢竟金剛宗這五人裏隻他一個地字榜,其餘四人都是山字榜,這內力相抗可不是疊羅漢,其餘四人做不到真氣外發,若不是伏魔陣心法將幾人真氣相通,他早就敗了。


    這兩人說話間,仍在全力運氣對抗,一時間僵持不下。


    霍英不想與金剛宗結仇,他也沒有留下朱慶玒幾人的把握,因此並未出全力。


    朱慶玒奉齊王密令誅殺徐亦航,本來是秘密進行,被霍英戳破也沒什麽,都殺了便是,可此刻,進、殺不了人,退、複不了命,朱慶玒已陷入兩難之間。


    霍英餘光瞥了眼徐亦航,不知是擔心徐亦航趁機跑了,還是擔心徐亦航的傷勢,說道:“你我各自收手如何?”


    朱慶玒正奮力運氣,臉上早已青筋暴起,隻見其一字一字地說道:“大威德明王陣!”


    朱慶玒話音剛落,卻見其周身真氣再度暴漲,比之方才更加渾厚,那護體罡氣竟起了一絲金色。


    朱慶玒那雙滿是硬繭的肉掌撒開了長棍,兩掌合擊以掌心氣勁夾住了霍英的劍芒。


    兩個持棍弟子躬著腰身,各以一側肩膀頂住朱慶玒,手中長棍同時擊向霍英腰腹。


    另兩個金剛宗弟子踩著持棍弟子的肩頭飛身躍起,各舞雙掌朝著霍英轟去。


    霍英見狀收劍小退,那長劍劍芒卻被朱慶玒的雙掌夾住,一時間竟退後不得。


    霍英隻得收了真氣、撤了劍芒,這才疾退數步、躲過那四個金剛宗弟子的合攻。霍英雖然功力深厚,但可不代表能硬抗幾個江湖好手的全力一擊。


    霍英剛穩住身形,那朱慶玒卻是已到跟前、一掌轟了過來,那右掌真氣渾厚,若是生生挨上一掌,即使不死也得重傷。


    霍英急忙激出劍芒迎了上去。


    朱慶玒本是一身罡氣護體,此時卻是突然收歸體內,龐大的真氣沿著右臂急速匯入右掌,那右掌匯聚的真氣肉眼可見的膨脹收縮,隻一個呼吸便匯聚到掌心一點,竟泛起金光。


    “大威德金剛掌!”朱慶玒大喝一聲,似是在為自己壯聲勢,更似是以暴喝宣泄真氣堵脹之感,這龐大的真氣在這極短的時間內匯聚掌心,就是天字榜那些一等一的高手也未必承受得住。


    朱慶玒的右手手背竟開始寸寸撕裂,滲出道道血絲。朱慶玒緊咬牙關、雙目怒睜,確如那大羅金剛一般。


    霍英此刻也非方才風輕雲淡了,隻見其長劍劍鋒紅光大盛,那劍芒登時呈現赤紅色,如那晚霞一般。


    赤紅的劍芒逐漸變細變短,但那紅色卻是越來越淳厚,竟如實物一般。


    劍尖手指般長短粗細的劍芒刺進了泛著金光的掌心,沒有強大的氣流對抗,也無巨大的聲響,隻有厚重的呼吸聲。


    徐亦航立在一旁早已看呆了,這叫武功?明明是在鬥法!


    金剛宗四人待在一旁恍了神,由伏魔陣心法催發的大威德金剛掌,就是遇到天字榜高手也能一戰,怎麽那飛劍門霍英竟也接得住?而且好像還略勝一籌?


    “撲哧”一聲,朱慶玒一口精血噴到了霍英的長劍上。


    金光消失、劍芒退散,朱慶玒無力跪倒,壯碩的身軀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隻聽朱慶玒有氣無力地說道:“多謝霍門主手下留情。”


    霍英收劍挺立,雖是一臉汗珠、臉色泛白,但卻氣息平穩。


    霍英回道:“閣下當真是讓霍某開了眼界,請轉告戰宗主,霍某無意與貴派為敵,還請高抬貴手、不要再與徐亦航為難,齊王麾下爪牙甚多,這事不是非得你金剛宗出頭。”


    那四個金剛宗弟子上前將朱慶玒攙扶了起來,朱慶玒已是麵無血色,想是內力消耗過大,已傷了根基,不修養個數月是難以恢複。


    朱慶玒勉力抱拳道:“在下必如實轉告宗主,就此別過。”


    。。。


    一個時辰後,夕陽西下,紅霞掛滿天邊,大梁城東南方向十數裏外一處村落,已是遍起炊煙。


    村子外圍一戶農家,東廂房,霍英、徐亦航各自端坐,竟是在運功調息,那霍英似是受了內傷,身旁放著幾個白色小瓷瓶,七倒八歪,竟還有藥丸散落在地上。


    徐亦航身上的刀傷劍傷已用麻布包紮,但是臉色蒼白,似是失血過多。


    又半個時辰,房外突然響起敲門聲:“兩位大俠?飯好了,若是肚餓可去灶房自行取食。”


    “好,多謝老丈了。”徐亦航聞聲回道。


    霍英仍是緊閉雙目,靜心運氣療傷,看樣子受傷不輕。


    徐亦航打量了打量霍英,便也繼續打坐去了,畢竟他也耗損了不少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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