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天航這一跳,他跳的是瀟灑無比、無牽無掛的,卻把廖玉衡、淩清霜、冉雲瀚等幾人嚇了個半死,雖說趙無鋒提過這洞外峭壁有藤蔓可助攀爬,但這一躍而下隻怕是凶多吉少。


    淩清霜本就對亦天航心生好感,又得知是亦天航重創唐三意、唐冠傑等人,心中更是起了敬佩崇拜之意,此刻見亦天航跳落山穀急得已是兩眼泛紅,不顧旁人眼光便要去洞口查看,幸虧有廖玉衡拉著。


    冉雲瀚卻是心中陰霾一掃而過,心想:“亦兄這等人物豈會跌落山崖摔死?淩清霜那小妮子也太沒信心了。”


    那梁皎見狀卻是暗自嘀咕:“這可如何與師妹交代?”


    劉卿元歎氣,上官律搖頭,都覺得這亦天航太過可惜。


    李敬奎見事已如此,回身向江湖眾人說道:“要犯已畏罪跳崖,此事暫且擱下。”


    李敬奎說著又向那堆木箱瞄了一眼,繼續說道:“此間財物甚多,事關重大,之前所允作廢,待本將秉明秦將軍後再做決斷,爾等不可妄動,速退出此地!”


    “什麽?!校尉可不要欺人太甚,我等。。。”八卦派仲化通急了眼,但是話還沒說完便被李敬奎打斷:


    “你等什麽你等!此處乃是我大齊疆土,所得財寶自當為我大齊所有,本將念在你們頗有功勞,自會秉明秦將軍為你們請賞,再有微辭強弩伺候!”


    江湖眾人陸陸續續退出古墓,各回營帳休息,自是不乏抱怨不平之聲。


    上官律、劉卿元等人將趙無鋒、木正源、肖子卿、馮如四人的屍身收殮埋葬,而墓道內唐孟及兩位唐門高手的屍骸早就被探墓的江湖人撕扯零散,眾人本不想管,但上官律有意借此得唐門一個人情,便不顧劉卿元反對,將那些散碎屍骨也收斂起來埋了,兩派人馬這才回到營帳。


    冉雲瀚此時也將前後經過盡數講了出來,畢竟亦天航已經暴露,再隱瞞下去毫無益處。


    在冉雲瀚充滿崇拜之情的唾沫星子亂飛中,聽得廖玉衡滿眼激賞,兩派弟子是激動萬分,那淩清霜更是聽入了迷,滿腦子都是那挺拔的身影,隻盼著亦天航能逃得生天。


    上官律和劉卿元卻是察覺到了異常,唐冠傑為何不揭發冉雲瀚,唯一的可能便是那陰鷙青年想借此找絕刀門的麻煩,大動幹戈。


    李敬奎將洞內有大量財寶的消息快馬通知了秦占雄,秦占雄又帶了一千人馬急速趕來,封鎖了整個大營,隻待明日天亮搬取財物。


    傍晚時分自然是款待各路武林豪傑,退還上山時收取的銀兩,並給與各派補償。


    天劍門、唐門也被困在營內。


    因肖子卿遺物被亦天航得去,加上之前與唐門苟且,天劍門自是被各派人士好一頓嘲諷。


    任秉平聽聞師伯肖子卿一事更是懊惱不已,已猜到那鏽劍便是隨肖子卿一同消失數十年的門中至寶流光劍,在得知寶劍已隨亦天航一並墜崖後,心中卻又略感輕鬆,真是自己得不到的東西,旁人也得不到便好。


    再說唐門,唐冠傑雖是麵頰中鏢,又中了毒,但好歹是他唐門的毒,已服了解藥,除了容貌略顯醜陋外倒無大礙,隻是亦天航那一劍力道太大,竟是將唐冠傑的胸骨震裂,若不是這位少門主的金絲軟甲鑲嵌了玄鐵護心鏡,隻怕這寶甲也保不下他的命。


    唐門嚴令,弟子在外不得擅用劇毒,像閻王帖、五毒神砂這等見血封喉、沾之即死的毒藥一直被門主唐萬雄等兄弟幾人嚴格把控,唐門這般做法其實與絕刀門絕刀九式隻傳掌門是一個道理,都是為了避免弟子在外妄生事端造些殺孽。


    這次探墓尋寶,唐冠傑違背門規,使的便是唐三意偷拿出來的閻王帖,要說這唐冠傑也是命大,唐三意擔心這毒藥被旁人得去反受其害,又特意調製了一番,稀釋了毒性,不然唐冠傑早就一命嗚呼了。


    唐冠傑無事,但那唐三意的情況卻有些嚴重,從出墓到現在一直處於癡傻狀態,下身更是因為失禁而騷臭難聞,照料他的軍士都極為嫌棄。


    這叔侄倆遭此大難豈會善了?


    唐門設在江州城的分堂早已收到消息,已飛鴿傳信唐萬雄,不過江州與唐門所在的雒城相距甚遠,唐萬雄收到訊息怎麽也得三四日以後了。


    至於這嚴密封鎖的大營是誰傳出去的消息,那自是因為有錢能使鬼推磨。


    翌日,秦占雄親自清點了洞內的財寶,心中狂喜不已,這洞中財富粗略估計足夠十萬大軍數年用度,也不知當年安西將軍馮援是如何籌得的,隻待上報護蜀將軍、奏稟朝廷,官升一級不在話下。


    近年戰事欲緊,南齊朝廷早就有意擴充蜀地駐軍,一旦擴充江州軍,秦占雄與護蜀將軍平起平坐、獨鎮一方也不無可能。


    秦占雄心中狂喜,與那兩位監察使商定後,給予各派的補償也是極為大方,前來探墓的江湖人每人得了五百兩的銀票,這各派人馬雖然心有不甘,但總比兩手空空要好的多,好歹各派少的得了兩三千兩銀子、多的則得了四五千兩,也是筆不小的財富。


    待士卒將洞內財寶盡數搬出,大軍即將開拔時,已是將近晌午,秦占雄這才鬆口讓各派離開。


    劉卿元擔心唐門生事,向上官律等人告別後,便領著眾弟子急匆匆的下山了。


    東海幫邢宗良見與三絕門之事已無法善了,勢必引來攀雲老道的報複,便趁眾人在場堵住了三絕門的去路。


    “邢當家的這是要作甚?!”上官律與江湖眾人正往大寨外走,見邢宗良攜兩個幫眾攔住去路,便主動問道。


    邢宗良上前一抱拳,說道:“上官前輩、各位江湖同道,在下並無惡意,隻是想讓諸位作個見證,邢某自今日起脫離東海幫,之前所做所為均是我一人之意,與東海幫無關,若是三絕門想要尋仇,邢某一人擔之!”


    “哦?”上官律聞言卻是回頭看了看梁皎,這事還得梁皎出麵。


    梁皎在古墓裏被邢宗良帶人截殺,死傷數名弟子,心中自是憤怒無比,此刻見邢宗良言語間頗有些英雄氣概,也略有些敬佩,便回道:“既然邢當家的一力承擔,那好!在下必會如實向本派掌門稟報!”


    “多謝!攀雲道人若要尋仇,來蜀地找我便可!”邢宗良抱拳回道,說罷便領著僅剩的兩個幫眾下山去了。


    公孫自在等幾個江湖散人早已各奔東西,公孫自在喜好熱鬧,自覺這墓中紛爭尚未結束,便打算留在蜀地好生逛逛,靜待局勢生變。


    唐冠傑、唐三意、天劍門眾人已被江州城的唐門弟子接走,本來唐冠傑想要來援的江州弟子圍殺亦天航,又聽聞亦天航墜崖身亡,便也作罷。


    其餘人等相互告別後各奔歸途。


    卻說邢宗良進了江州城便直奔通寶錢莊,將秦占雄給的銀票存到了東海幫名下,取了票據、寫了封信便交由兩名幫眾一並帶回,並囑托這二人向大當家的代為請罪,之後便消失在了市井人群中,這等行事倒不失為一條好漢。


    通寶錢莊,大周時期便壟斷了全國的銀兩存取行當,錢莊分號遍布各地,錢莊主人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曾有人懷疑錢莊為姬氏謀反和薑氏的崛起提供了大量資金援助,大周的覆滅與通寶錢莊脫不開關係。


    如今錢莊與各大門派、幫派緊密往來,各派均憑票據和印章支取銀兩,而印章自是在各派掌門或長老手中,因此邢宗良將秦占雄給的那張可隨意支取的銀票轉存到東海幫名下,這才放心讓兩名幫眾帶回。


    青城派與各派告別後並未急著離開,本來以上官律的意思要與絕刀門同行,但是上官律實在是過於好奇亦天航及“天勢四象劍”的來曆,而淩清霜又極為關心亦天航的安危,上官律拗不過,便隻好又在樞陽山轉了幾圈,找尋亦天航的蹤跡。


    奈何這樞陽山地域極大,山勢又極為險峻,青城眾人折騰了半日,已是夕陽西下,精疲力盡,除了墓中山洞裏的那處洞口,根本沒有其他路可進山穀,而墓穴的入口已被秦占雄下令填埋了。


    上官律見已無能為力,又擔心唐門與絕刀門兩派相鬥,便率眾弟子往江州投宿,隻待明日一早追趕絕刀門。


    淩清霜雖是心有不甘,但也知曉其中利害、孰輕孰重,傷心之餘隻能祈求上蒼保佑。


    卻說劉卿元攜眾弟子返程,一路縱馬疾馳,連江州城都沒敢進,徑往德陽方向奔去,這剛出了江州地界,已是臨近傍晚,冉雲瀚心中卻又記掛起偶像亦天航,便懇求劉卿元回那古墓一探,看看亦天航是否脫險而出。


    劉卿元雖說對亦天航頗懷感激之情,但是眼下盡快趕回絕刀門才是重中之重,因此叔侄二人起了爭執。


    “叔父!亦大哥仗義出手救我一命,此刻他生死未卜,小侄若不回去探個究竟實難心安!”冉雲瀚不敢對劉卿元不敬,隻能沒完沒了在一旁叨叨,又見無法說動劉卿元,便要勒馬調頭獨自回去。


    劉卿元驅馬前行,一心想要盡快趕回德陽,避免遭遇唐門,確是沒心情搭理冉雲瀚,此時見冉雲瀚起了性子,不得已勒馬喝道:“瀚兒稍等!”


    冉雲瀚聞言暗喜,心想叔父果然還是心疼他的,便驅馬回到劉卿元身側,正要開口卻見一掌劈了過來,不及躲避便被砍中脖頸昏死了過去,搖搖晃晃就要摔下馬來。


    “張尚!看好少門主!”劉卿元飛身下馬一把接住冉雲瀚,對一旁的弟子說道。


    那弟子聞言應聲下馬,將冉雲瀚綁了手腳馱於馬鞍前,收拾妥當後,這一行人才又繼續趕路。


    劉卿元一行人快馬兼程往西北方向行了約兩日,已過墊江城,離絕刀門所在德陽也隻剩一兩日路程,隻是風餐露宿、人馬俱疲,眾人不得不策馬慢行。


    被打暈的冉雲瀚早已蘇醒,雖心有不甘,但也隻能聽從劉卿元安排,隻盼著亦天航無恙。


    時至晌午,墊江至德陽的官道上,劉卿元隱約望見前方不遠處有一驛站,剛要吩咐弟子趕往驛站休息,卻聽得道路兩側密林裏悉悉索索聲響不斷,眾人聽見動靜急拔刀戒備。


    劉卿元料是中了唐門的埋伏,回頭一使眼色,眾弟子心領神會,就要縱馬飛奔硬闖,卻見前方“嗖嗖嗖”突然拉起了數道絆馬索,幾道身影從林中竄出攔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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