墊江城位於江州城西北方向五百餘裏處,此時的墊江城西官道上,上官律一行人縱馬奔馳,因探尋亦天航耽擱了半日,上官律頗為擔心絕刀門的安危。


    青城一行人策馬前行間,廖玉衡突然驚呼:“師叔,路邊可是絕刀門的馬匹?!”


    上官律聞聲看去,隻見官道旁有幾匹馬正在低頭吃草,看馬鞍樣式正是絕刀門的駿馬。


    青城眾人急忙下馬查探,並未發現劉卿元等人的蹤跡。


    上官律暗道:“這一路尋來並無廝殺痕跡,可這馬匹在此卻不見活人蹤影,果然還是出事了!”


    上官律心中忐忑,率眾繼續往前路搜尋,又走了約半日,已是人馬皆乏,便於路邊尋了一空曠處,背靠樹林稍作歇息,眾人席地而坐,取食飲水。


    廖玉衡與淩清霜等弟子圍坐,輕聲談著這幾日發生的事,提到亦天航盡皆麵露可惜之色,淩清霜更是紅了眼眶,廖玉衡正不知如何安慰這小師妹,卻隱約聽到身後有人輕喚,驀一回頭隻見一人滿身血汙,手提一把斷刀斜靠在樹幹上,看衣著正是絕刀門弟子,細看之下卻是絕刀門的張尚師兄。


    廖玉衡忙招呼眾人將張尚救下,上官律也趕了過來為其查看傷勢,隻是張尚身被十餘處創傷,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再探脈搏已是無力回天,能活到現在也隻是一口氣吊著而已。


    張尚略微睜了睜眼,艱難地說道:“我等被。。。唐門。。。埋。。。伏,師。。。叔斷後,生。。。死。。。不知,小。。。師弟。。。昏。。。迷,藏。。。於林。。。中。”說罷便斷了氣。


    上官律一聽情勢危急,便欲前去救援,又不忍將張尚棄屍於此,便吩咐兩名弟子護送屍身返回墊江城,上官律攜剩餘人等上馬便往德陽方向奔去,隻盼能尋著冉雲瀚、救下劉卿元。


    上官律這一行七人繼續沿路尋去,行不多時終於找到了灰頭土臉的冉雲瀚,但卻沒有劉卿元的蹤跡,也未遇見唐門之人,尋到埋伏廝殺之地,雖有搏鬥痕跡和滿地血汙,卻不見一具屍體。


    上官律見此事已成定局,隻得沿原路折回,去林中搜尋收殮了絕刀門幾位弟子的屍身,便往墊江城去了,在墊江休整了一兩日才護送冉雲瀚回絕刀門,這期間自是多方打探消息,遣人往絕刀門報訊。


    奇怪的是,絕刀門門主冉行舟在得知詳情後卻未向唐門宣戰,而唐門竟也一時沒了動靜。


    唐門與絕刀門之間暗流湧動、殺機隱現之時,那樞陽山古墓中卻有一人極為愁悶,這人看著已被搬空的山洞,看著被趙無鋒刀氣波及的牆壁和地麵,看著那道道刀痕和滿地碎石,自嘲地笑了笑:“能不能給條活路了,穀底沒有奇遇也就罷了,這剛從下麵爬上來,出口卻被封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幾日前重創唐門的黑衣青年亦天航。


    亦天航當日跳崖並非衝動之舉,在趙無鋒將那九環大刀耍得無比威風時,他便去查探過趙無鋒提及的洞口。


    這洞外確有藤蔓延峭壁蜿蜒,至於後來的縱身一躍,卻是早已提前抓了根藤蔓,一躍而下掛在了峭壁上,借著陡峭的山體、突出的岩石和彌漫的濃霧遮掩了身形,那校尉李敬奎上前查看時,自是一眼望來什麽也發現不了。


    可惜的是秦占雄視財如命,派重兵連夜看守洞中財物,亦天航掛在洞外,隱約聽得洞內嘈雜之聲便未敢輕動,拽著的那根藤蔓又不結實,沒撐多長時間便斷了,真兒真兒的墜了崖,幸好手中的流光劍堅韌無比,下墜時一劍插進了峭壁石縫裏,不然真得摔死不可。


    亦天航心想既然上無活路,不如探到穀底尋求生機,索性便慢慢下到穀底,找到了趙無鋒搭建的草屋暫且棲身,靠山澗遊魚與穀中野果充饑,在穀底數日便將這世外桃源給摸索了個大概,最後得出個結論,這底下也沒有出路。


    亦天航心一橫便又順著藤蔓爬了上去,還好沿途發現了趙無鋒做的標記,爬了一整日筋疲力盡之時,終於回到了這墓中的山洞,略作休整便踏上出墓之旅,一路暢通無阻,直到那坍塌的洞口處,卻發現這洞口早已被江州守備營填埋了,無奈之下隻得折回,束手無策間直歎老天不公。


    亦天航在洞內又待了三五日,閑來無事便翻閱那兩卷羊皮卷,靠儲存的野果、魚幹過活,眼見這口糧即將見底,便要再下到穀底,最起碼在那裏餓不死。


    亦天航正要動身卻聽得一聲巨響,隻覺地動山搖,心中暗道:“這盜墓賊可真有膽子,竟敢在江州軍眼皮子底下用火藥開墓。”


    轉頭一想這不就是重見天日之時?心中頓時對這夥盜墓賊充滿了感激,急忙收拾了收拾,便躲進了那兩間石室中間的過道,隻待避過賊匪悄悄地走。


    亦天航在石室間的過道裏藏了約一兩日,睡夢中迷迷糊糊聽得外麵有人低聲言語:


    “師兄,你說門主遣我等前來到底所為何事?名義上是收殮門中前輩及眾師兄弟的屍身,但以我唐門往日行事,這明顯不合常理啊,門主何時如此慈悲過?為了收屍竟不惜重金賄賂秦將軍。”


    “師弟還是慎言的好,不過為兄的確聽說了點小道消息,據說此役喪命者有客卿齊長老的關門弟子,雖是弟子實是嬖僮,我等此行便是門主受齊長老之求,前來尋回那人屍身的。”


    “哦?竟有此事?該不會是哪位師兄弟嫉妒人家做了齊長老的弟子,故意壞人名聲吧?”


    “唉,誰知道呢,反正是齊長老主導的此事。隻是聽聞喪命於此的弟兄均被絕刀門劉卿元亂刀分屍了,傳言劉卿元是為了兩年前慘死的兒子報仇,而害了他兒子的便是咱的少門主。”


    “啊?當年的傳聞是真的?”


    “得,你我也別瞎操心了,走吧,給弟兄們收屍去,躲在這偷懶總有些過意不去。”


    待這談話之聲越來越遠,亦天航方才自過道中出來,小心翼翼地往出口趕去,心中暗道:“竟是唐門,若是被他們發現,又不知得生出什麽事端,還是盡快出去的好。”


    這人呐,倒起黴來往往都是事與願違。


    唐門弟子盡在那左路的墓道裏收屍,亦天航沿右路墓道小心謹慎到達圓拱形石室,隻要再通過那三條通道中的任意一條就可以直達出口,偏偏這時中間那條墓道中走出數人,盡皆身著暗紅色衣袍,又是唐門之人。


    領頭的是一老者,須發花白,目閃精光,雖是一臉老態,但極具威嚴,看衣著神態絕非泛泛之輩,雙方均互相看見了,這領頭的老者略一愣,開口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亦天航心想終是躲不過了,正要編個瞎話糊弄過去,那老者身旁一麵目如畫、一臉英氣的年輕弟子卻開口道:“齊老,關於此人的身份,弟子有個猜測不知可講不可講?”


    “哦?盡管說來,不必與老夫客套。”這老者正是唐門長老齊融。


    這齊長老似是對這年輕弟子格外客氣。


    “弟子猜測,此人便是重創四叔和冠傑的正主,冒充蔣威的那個青年!據冠傑所說,行凶之人與他年齡相仿,一身黑衣,使一把無鞘鏽劍,弟子觀此人模樣應該錯不了,隻是不知他是如何活下來的,竟還在這墓中活了這麽多日。”這年輕弟子雖口中說是猜測,但語氣卻極為肯定。


    齊長老眯著眼看了看亦天航,略一打量,冷聲道:“不錯,拿下!”


    這一聲令下,那年輕弟子身後的四個唐門弟子幾乎同時出手。


    亦天航豈會坐以待斃,一見對方動手更是箭一般地向右手邊那條墓道掠去,舞劍格擋了數枚暗器,入口已是近在眼前。


    這齊長老雖然聽說過墓中之事,但畢竟橫行江湖多年,根本就沒把眼前這個黑衣青年放在眼裏,隻對身旁那年輕弟子說道:“他四人未必能攔的住。”


    齊長老身旁的這位年輕弟子也是不凡,隻憑一個照麵便瞬間推測出亦天航的身份,心思之縝密異於常人。


    這年輕弟子應了一聲便向亦天航奔去,手裏自是沒閑著,數枚暗器打向亦天航去路。


    亦天航正奮力疾奔,見有暗器攔路急忙揮劍格擋,終是被阻了腳步,那四個唐門弟子趁機追上,與亦天航纏鬥在一起。


    齊長老負手而立,冷眼旁觀如同看戲一般,那年輕弟子也未加入戰局,攔下了亦天航後隻在外圍戒備。


    亦天航暗忖道:“這幾人為了將我攔下竟然近身搏殺,既然爾等不惜命,那就別怪我劍下無情了。”


    亦天航佯裝不敵,想要把這四人往墓道入口處引,隻待時機一到絕殺四人逃之夭夭,可惜卻被那年輕弟子識破,幾枚暗器便把亦天航打了回去。


    亦天航不由得多看了那年輕弟子幾眼,心中暗道:“這世間竟有這般俊美的男子。”


    計謀被人識破,隻得另想他法,又鬥了約十餘招,亦天航一改之前打法突然發難。


    一劍刺穿一人胸口,又轉身一劍抹了一人咽喉,俯身躲過一擊又一劍刺穿一人小腹,直逼著最後一人往那年輕弟子處退去。


    亦天航借著這人身形遮擋,離那年輕弟子僅剩三四步距離。


    那年輕弟子似是猜透了亦天航的想法,隻側身一閃,將退過來的唐門弟子讓了過去,抬手便朝著亦天航的方向打出數枚暗器,卻哪裏還有亦天航身影,隻見亦天航已趁著這點工夫往墓道入口處逃了,已是攔不下了。


    這年輕弟子略有些惱怒,給身後弟子使了個眼色,又看了齊長老一眼,便追著亦天航進了墓道。


    齊長老似是對亦天航毫無興趣,掃了一眼高台上的石棺,便大步走了過去。


    亦天航與那長相俊美的年輕弟子先後進入墓道,剩下的那個唐門弟子猶豫了片刻,卻是尾隨齊長老進了石棺下的暗道,看來這唐門也並非鐵板一塊,自家的長老竟還要安排門中弟子暗中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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