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蠻族潰軍在前,亦天航、彭桓等百餘人在後,眾獵戶時不時放箭亂射,直逼著潰兵往山下蠻族主力處逃去,此時堡內老弱也已得到消息向山下奔來。


    彭桓見即將衝下山,下了山再往前便是開闊地,將直接暴露在蠻族大軍眼前,而後方堡內老弱還未趕到,這百餘人隻得先鑽進山坡密林裏,於林間居高臨下向敵陣射箭支援護蜀軍。


    這護蜀軍大寨依山而建,布局坐北朝南,有西、南兩處寨門,蠻軍自西而來,攻打軍營西寨門,其軍陣卻是盡在彭桓等人射程內。


    那蠻族大軍被己方潰兵衝擊了本陣,引起了不小的騷亂,隻聽得蠻軍陣中叫罵聲起。


    火光下,一蠻軍將領縱馬奔馳,大聲嗬斥,揮刀斬殺了幾個潰兵才將局勢勉強維持,這剛穩住陣腳,便又遭到了密林中彭桓等百餘獵戶的連續齊射,剛剛穩定的軍陣瞬間又亂了。


    軍寨中的南齊官兵一見有援兵到來,士氣大振,此長彼消,局勢竟有所好轉,蠻兵逐漸被擊退,已是被逼出了護蜀軍大寨,雙方已在爭奪寨門。


    這時堡內老弱已攜火把、木柴到來,盡皆藏身於密林中,隻待彭桓一聲令下,鼓噪呐喊、齊舉火把佯裝江陽援軍。


    亦天航見時機已到,便與彭桓說道:“舉火、呐喊、齊射,今夜勝敗全在此了,我與邢兄去會會那蠻將。”


    彭桓一抱拳,說道:“兩位小心。”


    亦天航與邢宗良竄出密林,借著夜色掩護往蠻軍大陣衝去。


    這邊蠻軍正與護蜀軍廝殺,蠻將正要分兵一探山上虛實,卻見那山坡林中又突然燃起上千處火光,喊殺聲大振。


    蠻將驚慌不已,又想起上山的五百餘人潰敗而回,怕不是江陽守軍真來了,心慌間暗忖道:“不好,中埋伏了,江陽有準備,得趕快向寨主稟報。”


    這主將都慌了神,麾下將士哪能不亂?亦天航與邢宗良二人一路殺進蠻軍大陣,蠻將這才回過神來,急忙派人阻攔截殺,此時雙方也不過相距數十步而已。


    今夜亦天航和邢宗良真是撞了大運,麵對士氣低落、亂了陣腳、胡亂衝上來的蠻兵,二人毫不費力地便衝進了蠻軍中軍大陣,直殺得蠻兵畏懼不前,邢宗良殺得興起,大呼過癮。


    蠻軍主將見此情形自是氣急,就要縱馬提刀來戰,卻被其左右攔住。


    隻聽得一蠻軍將官說道:“隆多將軍,進攻護蜀軍大寨的弟兄們已顯頹勢,密林裏強弓齊射不斷,伏兵不知有多少,再不撤退這兩三千人就要交待在這了!”


    這蠻將能做到偏軍主將一職也非泛泛之輩,隻是被山上突然出現的“援兵”擾亂了思緒,此刻見局勢已非之前所想,眉頭緊鎖,似是心有不甘,說道:“江陽既有準備,再戰隻會空折兵馬,速下令撤軍,往西接應寨主大軍。”


    號角聲響,眾蠻兵如獲大赦,一窩蜂往回撤,這黑夜間,好多看不見將旗的蠻兵如無頭蒼蠅般亂竄。


    護蜀軍統兵都尉見蠻軍敗走,撤退雜亂無序,當即下令出寨追擊。


    藏身於山坡林中的彭桓等人見護蜀軍得勝,便也一股腦殺下山來,百餘名獵戶張弓搭箭於這黑夜中狩獵。


    第二日天亮,護蜀軍大寨。


    昨夜激戰的痕跡抬眼可見,燒毀的軍帳,滿地的血汙,處處充斥著刺鼻的焦糊味,疲憊的齊軍將士正在修補著木製的寨牆。


    中軍大帳,亦天航、邢宗良、彭桓及堡內幾個獵戶正與齊軍主將會麵,敘說昨夜戰事。


    這齊軍領兵都尉卻是舊相識,竟是江州那位掉落深坑的孫都尉,因其發現墓藏之功,自江州軍調任護蜀軍,幾日前剛到這大寨駐防。


    這孫都尉名濟臣,二十七八年紀,身材修長,白淨的臉上尚有血漬殘留,若不是那一身滿是血汙的戰甲,誰又能想到這人是一員戰將。


    孫濟臣是極為感激風石堡等人的舍命相助,對亦天航、邢宗良更是佩服,此時正打量著亦天航,說道:


    “昨夜全憑亦少俠奇謀及諸位奮力死戰,我部才不致被南蠻擊潰,剛剛已有快馬來報,得於風石堡弟兄連夜報訊,我江陽守軍埋伏了蠻軍主力,斬敵數千,此刻蠻軍已退往南疆,汪將軍對我部之戰績甚為讚賞,已讓我擬表,待報於穆將軍論功行賞。”


    “孫都尉客氣,我等山野之民雖然粗鄙,但也知衛國保家、抵禦外辱,異族來襲自當奮勇向前。”彭桓豪邁地說道。


    “彭首領過謙了,本將自調任此地十餘日一直忙於軍務,竟未上山拜會,實是慚愧。”孫濟臣回道。


    孫濟臣又看向亦天航,說道:“本將與邢當家的有過一麵之緣,不知這位亦少俠可是樞陽山上那位?”


    雖說古墓探寶時,亦天航易容成了蔣威,孫濟臣並不識得亦天航模樣,但是現在蜀地都傳遍了,有一亦姓青年打傷唐家叔侄,被逼跳崖後竟又逃出生天,年紀輕輕武功卻不弱,如今也算是小有名氣。


    亦天航見被猜出身份,也不隱瞞,說道:“不瞞都尉,在下正是亦天航,莫非都尉要拿我?”


    孫濟臣不置可否,隻笑道:“本將可不會恩將仇報,各位放心,在孫某這,隻有奮不顧身、助我守軍大破蠻軍的亦少俠,本將明日便擬表修書上報穆將軍,為各位請功。”


    帳中眾人沒想到這孫都尉竟是如此通情理,自是刮目相看,聊得更為投機,隻因軍寨多處毀損,還要統計傷亡、管束戰俘,孫濟臣軍務繁多,亦天航、邢宗良及風石堡等人待不多時便告辭了。


    亦天航等人回到風石堡後沒幾日,唐瑛、唐瓊便攜弟子登門拜山了。


    這湯廷山上死了近二十個唐門弟子,唐瑛、唐瓊自是極為惱火,卻是滿山也找不到凶手,殺了幾撥流寇,卻是想起找山中獵戶打探,這便尋了來,不過卻被彭桓打發走了。


    唐瑛、唐瓊曾在江陽休養,自然知道擊退蠻軍有風石堡一大功勞,軍方對風石堡極為關照,他二人也不敢過分逼問,既然在江陽地界尋不到劉卿元,又找不到行凶之人,便留下了十餘名弟子繼續打探,這二人帶人北上往資中搜尋去了。


    劉卿元外傷易治,中毒卻是極深,唐門眾弟子使的毒雖不致命,但雜七雜八什麽毒都有,劉卿元一直也沒機會解毒,真是舊毒未去連添新毒,又內傷嚴重,無法以內力壓製毒性,已是毒入五髒六腑,若不是被彭桓及時救下,隻怕早就見閻王去了。


    劉卿元休養了數日仍未見好轉,江陽城裏能買到的解毒藥材也都用過,收效甚微,全憑劉卿元那複仇的執念硬撐,直到亦天航想起從唐門那些弟子身上搜刮來的瓶瓶罐罐,又從中擇了些解藥,也顧不上對不對症,急忙給劉卿元使了,這毒性才有所緩解,但以藥量來看,要徹底解毒遠遠不夠,這亦天航和邢宗良便打起唐門弟子的主意來了。


    唐瑛、唐瓊率領四十餘名弟子北上,可以下手的隻有江陽的十數人,這亦、邢二人便幹起了“殺人越貨”的勾當,捕殺落單的唐門弟子,搜刮各種解藥,又將唐門領頭的管事也一並捉了回來,讓其辨別毒性、配製解藥,時刻照看劉卿元,總算是保住了劉卿元這條命。


    如此倒是過了幾個月清閑日子,亦天航、邢宗良也未急著走,一方麵劉卿元需要時間療傷祛毒,另一方麵亦天航也想找時間好好拜讀習練一下六合劍法與六衝刀法,畢竟天勢四象劍法若被旁人認出,勢必引來上清派,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護蜀軍孫都尉那邊也早已傳來消息,對於幾個月前那夜的血戰,護蜀將軍穆子玉極為讚許,並送來千兩白銀作為獎賞,另有書信一封,邀請彭桓與亦天航等人去資中城一敘,穆將軍想親眼見見挫敗蠻軍的這幾位英傑。


    亦天航的六合劍法與六衝刀法經過這幾個月的習練均已練成,一直在琢磨如何刀劍合璧,就連劉卿元都讚歎其天賦之高。


    邢宗良遇上使刀的大家劉卿元,自然是不會放過,早在劉卿元可下床行走後,便有空沒空的去請教刀法。


    邢宗良所使的“驚濤刀法”比江湖上廣為流傳的那些爛大街的刀法強不太多,是二十餘年前一無名刀客乘船遠渡,觀大海之變化所創,刀客將行招口訣記錄成卷,這刀法秘籍卻又機緣巧合落到了幼年的邢宗良手裏。


    邢宗良習練時糅合了各種雜七雜八的刀法招式,經過近二十年的苦練,也算是能湊合上的台麵,在江湖上也混出了些名聲,這幾月經過劉卿元指點,這“驚濤刀法”算是脫胎換骨了。


    一晃又是一年春,劉卿元在身體恢複後就沒日沒夜苦練絕刀式,如今也算是略有小成,已將前八式刀法練熟,若是再練個三五載,將絕刀式運氣心法練至大成,便可融會貫通以刀氣隔空傷人,不必再如墊江城外那般強行激發刀氣。


    本來亦天航想要在風石堡再待些時日,隻是局勢所迫,劉卿元消失了大半年,唐門已對絕刀門頻下黑手,絕刀門在外的弟子經常遭到黑衣人偷襲,雖然沒人喪命,但布匹與馬幫的生意都受到了影響。


    劉卿元急於返回絕刀門,將絕刀九式傳於冉行舟,亦、邢二人隻得隨行。


    這一行三人今日便要出堡了,與風石堡眾人一一告別,江湖路遠,再見不知是何年。


    劉卿元一行人一路無事到達江陽,那個為劉卿元配製解藥的唐門管事也一並跟著,此人現在進退兩難,回唐門必死無疑,風石堡又無留他的意思,便跟著這老中青三人一同行動了。


    這唐門管事名喚唐己奉,以唐門規矩,外姓弟子入門後統一改姓唐,以入門輩分按十天幹“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排輩命名。


    這唐己奉年約三十五六歲,留了兩撇小胡子,長的是白白淨淨,隻是身軀略胖,被拘禁在風石堡配藥期間倒算老實,照顧劉卿元也是盡心盡力。


    本來按亦天航和邢宗良的意思,劉卿元毒性消退之時,便是唐己奉命歸黃泉之日,奈何劉卿元吃人嘴短,又見其並非十惡不赦之徒,便不忍殺他,留了一命。


    這一行四人進城找了家酒樓吃了頓飽飯,亦天航又去鐵匠鋪買了把上好的鍛鐵直刀,之前修練六衝刀法所使的那把鐵刀早就破損了。


    幾人又去布行各自挑了身行頭,從頭到腳煥然一新,雇了輛馬車便往資中去了,一是應護蜀將軍穆子玉之邀,前往拜會,二是從江陽往北到絕刀門所在的德陽,正好路過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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