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天航三人自上官律走後,便去采購補充路途所需,與徐衍山告別後,第二日一早便從都慶出發了。


    三人買了輛兩駕的馬車,原來騎乘的三匹馬用來馱物資了,畢竟前路漫漫,又時至冬季,天氣轉冷,淩清霜又是女子,總不能策馬揚鞭,於寒風中疾馳,不過乍一看,旁人還以為這俊男美女是去出遊的。


    這錢嗎,自然是亦天航這財主出,廖玉衡與淩清霜是出不起的,亦天航有一習慣好多年了,從跟隨他師父在邊疆襲殺流寇與蠻兵時便養成了,那就是殺完人搜身,錢財寶物是一樣不留。


    半月後,南齊西南邊陲,嘉武城東數十裏,淩冽寒風中,一輛馬車緩緩向東而行,馬車外一年輕男子騎著高頭大馬頂風隨行,身後兩匹馱著物資的駿馬嘶鳴著,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亦天航。


    亦天航三人自都慶出發後,經過數日的趕路,先到的嘉武,在嘉武城略作歇息,便開始搜尋北周暗探所在,那鍾賀供出來的藏身地早已廢棄,想來是這底下的探子見行武使久不露麵,心中生疑,自行轉移了。


    三人經多方探尋,亦天航對嘉武境內又極為熟悉,前幾日便在嘉武城南的小別山裏發現探子蹤跡,殺三人、擒兩人,已是將人和首級交予嘉武府衙。


    亦天航也曾在嘉武打探過虞問蘭的消息,可數年未見,他連虞問蘭如今的身材模樣、何等打扮都不清楚,隻知虞問蘭一年前來嘉武尋他,隻能跟客棧、酒樓裏漫無目的地找了找。


    先不說虞問蘭根本就沒來嘉武,這人都離蜀數月了,亦天航就是將嘉武城翻過來也找不著。


    上官律於數日前飛鴿傳書嘉武城青城派教武坊,轉告亦天航三人,南齊高手已經入蜀,宕渠、墊江、江州、德陽的北周暗探由他們處理,青城派隻需負責嘉武、江陽、資中便可,如今三人正往江陽趕去。


    嘉武至江陽之間沒有官道,走的是野外小路,又地處邊疆,多有流寇襲擾,因此亦天航與廖玉衡輪流在馬車外戒備,這一路已是殺散了兩三撥劫道的賊寇了。


    這小路並非馳道,車駕行的慢,到江陽城尚有六七日路程,還不知要廝殺多少場。


    亦天航騎馬牽引著馬車前行,隻見前方不遠處又一波賊寇攔路,隱約得有數十人,遠超之前所遇,便回頭說道:“廖兄、清霜,準備活動活動筋骨。”


    “啊~又來?這一兩日已經是第幾波了?本姑娘不想再殺人了~”淩清霜在車內慵懶地說道。


    廖玉衡也是頗為疲乏,這來打劫的連江湖草莽都算不上,隻能說是些遊手好閑的惡徒,五六人、七八人結個夥就敢出來作惡。


    亦天航見這二位不想動彈,隻得明說了:“兩位,前方得有幾十號人,看樣是等我們許久了,應是流竄於此地的山賊。”


    車內那二位一聽幾十號人,掀開門簾便看,廖玉衡急忙說道:“還活動什麽筋骨,不如我等返回嘉武,往北先去資中。”


    亦天航像是沒聽到似的,頭也沒回地說道:“麻煩廖兄駕車,我去會一會,看看到底是什麽來頭。”


    “好,兄弟小心。”


    亦天航將馬車交於廖玉衡後,獨自騎馬先行了,不多時便到那夥人近前,僅距七八步遠。


    賊匪的頭領揮刀大喊:“來人止步,識相的速速交出隨身財貨,留下馬匹車駕,老子便放你一條生路,若是不從,就別怪我等下手搶奪了!”


    亦天航勒住馬,細細打量眼前這幫人,大約四十餘人,其中十餘人騎馬,盡皆手持利刃,竟還有身著皮盔、皮甲者,與之前那幾波人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確是為禍一方的山賊無疑。


    那山賊頭目見亦天航不做聲,便有些微怒:“老子再說一遍,是舍財保命,還是人財兩空!”


    亦天航悠悠的說了一句:“我車內尚有一妙齡女子,不知能否一並放過。”


    那山賊頭目一聽,樂得像是看見了傻子,說道:“哈哈,小子你是不是傻?老子豈會放過美人?”


    “哦,那我回去交代一聲。”


    “好、好,快去,這小子真是傻子,哈哈。”


    這言語引來眾山賊一陣狂笑,隻見亦天航調轉馬頭,慢悠悠行了二十餘步,又將馬頭調轉了過來,雙手拔出流光劍與冷月欺霜,緊貼雙腿握持,一夾馬腹,便向著山賊縱馬飛奔。


    這山賊頭目正猖狂大笑,瞧見亦天航又縱馬而回,暗道:“這傻子怎麽又回來了?不對!馬速極快,像是來搏命的!”


    山賊頭目急忙回頭大喊戒備,可他身後那幾十人早不把亦天航放在眼裏了,嘴裏雖應和,一個個卻是站得極為懶散,兵器都未出鞘,長矛大刀都還扛在肩上。


    這隻二十餘步距離,亦天航已是瞬間殺到。


    山賊頭目見亦天航並未揮舞兵器,心想:“這小子是真傻?難道是想撞死我?索性一刀砍死他算了。”


    頭目迎上亦天航舉刀便砍,身後眾山賊隻等人頭掉落,便要歡呼,卻見亦天航快馬掠過山賊頭目,寒光一閃,徑直衝進賊群,劍起刀落,飛起人頭、斷臂,劍光所至,盔碎甲裂,刀鋒所及,血湧如注,瞬間便是哀嚎遍野。


    那十餘騎山賊騎兵緊跟在頭目身後,急調轉馬頭,卻瞧見頭領兩眼圓睜、脖頸上一抹血色,身子一歪竟摔落馬下,那頭顱卻是滾向了一邊。


    此時亦天航已經衝破賊群,調了個頭又殺了回來,那十餘騎山賊騎兵麵麵相覷,肝膽俱裂,暗道這傻小子隻一個衝鋒,劍刺刀砍,斬了頭領不說,還殺了十餘同伴,留下一地的人頭和斷肢,還活著的二十餘同伴也是畏畏縮縮,各自推搡。


    不如跑吧,總比喪命強,這十餘騎如同心有靈犀般,一騎剛要驅馬離開,其餘的便策馬奔逃了。


    亦天航也不追趕,縱馬飛奔到那剩下的二十餘山賊跟前,也不衝陣廝殺,隻轉著圈遛馬,冷冷地注視著這被包圍的山賊們。


    轉了好幾圈,終於有山賊扛不住了,將手中兵器一扔,跪在地上大呼饒命,其餘人見狀也急忙扔掉兵器跪地求饒。


    亦天航勒馬問道:“你等是何人,怎會身著甲胄?平日藏身何處?嘉武至江陽這一路可還有賊匪?”


    有膽大的山賊抬頭說道:“稟大俠,我等本是護蜀軍士卒,數年前於邊境巡邏時,陷於南蠻之手,做了俘虜,後來趁蠻兵守備鬆懈逃了出來,因護蜀軍軍法嚴厲,回去必會以逃兵處置,因此在此地嘯聚山林,劫掠往來商人和行人為生。”


    “嗯,繼續說。”


    “我等平日裏便躲在小別山中,前日有一小賊進山報訊,說是山下有肥羊路過,這才前來劫掠。再個,嘉武城至江陽城沿途賊子眾多,不過都是些烏合之眾,多是貧苦百姓苦無生計、落草為寇。”


    這山賊說完直愣愣的看著亦天航,雖是跪在地上,卻無一點懼色。


    這回話的山賊三十歲左右,四方臉,一臉虯髯,頗為雄壯。


    “哦?守衛疆土的勇士竟然成了山賊,真是可悲、可笑,我有意放爾等一條生路,不過有個條件。”亦天航是萬萬沒想到這夥賊子竟是護蜀軍棄卒,便突然有了個主意。


    那虯髯山賊一聽能夠活命,便急忙回道:“請大俠明示,我等必然遵從。”


    “本少俠這一路來,殺了好幾撥劫匪了,乏了,隻要你等將我車駕安全護送至江陽,我便不殺你們,而且還有酬勞,足夠你們離開這鬼地方,去過正常人的日子。”亦天航大發善心,難得。


    眾山賊一聽這不僅死不了,還有銀子可拿,盡皆叩頭拜謝。


    廖玉衡駕著馬車姍姍來遲,見亦天航收服了這一群山賊,故意嘲笑道:“亦大俠好大的威風啊,以後要叫亦寨主了,哈哈。”


    淩清霜撩開窗簾,瞟了一眼:“亦大哥你真是,就算不殺他們,放走了便可,何必同行,萬一這些人再生歹意如何?”


    那虯髯山賊趕忙說道:“女俠放心,我等即受活命之恩,豈敢再有他想?”


    “你如何稱呼?”亦天航問道。


    “小人姓張名岱,原是護蜀軍什長。”虯髯山賊回道。


    “好,今後這些人便聽你號令,你們的寨子離此地多遠?遣人將那十幾騎給本少俠追回來。”


    “小人得令,寨子離此不遠,大俠可願賞光駕臨?略作歇息也好。”


    亦天航瞅了瞅廖玉衡,廖玉衡兩眼一翻,那意思,你說了算。


    亦天航三人隨張岱一行人去了山賊營寨,確是不遠,隻在小別山外圍一處山坳裏,不過不來還好,這到了以後才發現,這哪算什麽寨子,就是十幾間破草屋、幾個破舊營帳組成的營地。


    之前逃竄的那十餘騎果然都回到了此地,與留守寨子的十餘人正在合計散夥的事,一見張岱等人將“肥羊”帶了回來,嚇得又要逃竄,在得知詳情後方才心懷忐忑的臣服,但真服假服誰又能知?能保命、還能得了賞錢,何樂而不為?


    亦天航三人在此地將就了一夜,這夥山賊還算說話算數,沒有動歪心思。


    第二日清晨,亦天航三人便在這四十餘名山賊護衛下上路了,臨走時張岱按亦天航吩咐,將儲存的物資搜集一空,一把火將寨子燒了,以此向眾人表明不再做攔路劫掠的營生。


    這幾十人浩浩蕩蕩的往江陽進發,一路遇見的山賊、劫匪見有張岱等數十人拱衛,遠遠的便遁了。


    這一路無事,亦天航三人樂的清靜,廖玉衡、淩清霜方才誇讚亦天航有先見之明。


    已趕了五日的路,再行半日便可上官道,上了官道江陽城便不遠了。


    張岱等人不敢深入,請求離去,亦天航也怕被官兵看到,糾纏不清、惹禍上身,便從懷中掏了一把銀票,有十兩的、有二十兩、三十兩的、五十兩的,總計五百兩給了張岱,打發他們自謀生路。


    張岱等人見如此多的銀兩,齊齊地跪下了,張岱開口道:“大俠活命再造之恩,我等沒齒難忘,敢問大俠名諱,眾弟兄定會牢記於心,以為後報。”


    亦天航沒想到自己搜刮來的這些身外之物竟然收買了人心,便說道:“本少俠姓亦名天航,你等好自為之,莫要再幹傷天害理的事。”說罷便與廖玉衡驅馬駕車離去,隻剩張岱一行人跪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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