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天航正在為如何籌集六千兩銀子犯愁,卻看見公孫自在在顯擺新買的紅色長袍,心中瞬間蹦出三個字:“碰瓷兒”,但又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這太不實際,六千兩得訛到什麽時候?還不如打劫幾個唐門分堂,這公孫自在太不靠譜,得找個理由將他支走,才好行事。


    臨近午時,徐衍山與蔣威來了,老位置,老規矩,四人落座。


    亦天航是十分好奇,這徐衍山都傾家蕩產了,還如此灑脫,這一桌酒菜又得三四兩銀子,尋常百姓家兩三個月的花費,又想起背後這寶刀,真是價值不菲,一把刀的價格頂一千戶普通人家一年的開銷,可以招募武裝一支三千人的軍隊。


    徐衍山見亦天航似是心有所想,走了神,便故意調侃道:“兄弟這是思念哪位佳人?難不成是淩姑娘剛走?兄弟便記掛了?”


    亦天航聽他這麽一說,卻想起了唐依雪,隨口回道:“徐兄說笑了,在下可不是那風花雪月、兒女情長的人,隻是想到這背後寶刀,竟讓徐兄捉襟見肘了。”


    徐衍山一聽這話便知亦天航去找了吳綝,也不多說,舉杯便飲,小眯眯眼直給亦天航使眼色,那意思在此處不要多提,亦天航會意,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飯後,徐衍山找了個理由讓蔣威先回了,又將公孫自在支走,與亦天航來到客房。


    徐衍山問道:“兄弟你去找吳綝了?唉~此事老徐我自會處理,兄弟何必趟這渾水。”


    “徐兄莫要多言,在下怎能讓徐兄獨自扛著,這刀一萬三千兩銀子,就是徐兄你變賣家產,也遠遠不夠,你已給了那吳綝五千兩,剩下的便由在下來吧。還有,隻怕用不了幾日,宕渠侯便會得知刀在我這,來尋我麻煩也隻是早晚的事,還望徐兄到時不要插手,我不希望在這件事上,有朋友因我出事。”亦天航說道。


    徐衍山一聽到底是走漏了風聲,恨得直拍大腿,說道:“是老徐我做事太過輕佻,竟害了兄弟你。”


    “徐兄言重了,如果兄弟我是怕事的人,早就將刀還於吳綝了,我敢去找他,又沒打算還刀,這事就跟徐兄無關了,何況那吳綝也有意將此刀給我。”


    “哦?吳綝怎麽說的?”


    “他隻說寶刀得遇明主,但是要我把錢還上,他好去跟宕渠侯交代,可惜這談話卻被那武庫令偷聽去了。”


    “宕渠侯家大業大,又是南齊王室,不好得罪,隻怕不會善了,此事因我而起,若是他來找你麻煩,老徐我便豁上這條性命,試試他宕渠侯府的深淺。”


    “徐兄不要自責,方才我便說過,這事在下一力承擔,徐兄抽身事外便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兄弟這是何意,難道我徐衍山還怕事不成?”


    “徐兄聽我一句,但凡我應對不了,自會找徐兄出手相助,在我找你之前,千萬不要和宕渠侯府起衝突。”


    “好吧,既然兄弟你決意如此,老徐我便依了你。”


    二人談妥,徐衍山便告辭了。


    第二日清晨,亦天航與公孫自在退了客房,便往資中進發,亦天航是真打算去打劫唐門分堂,都慶不好下手,隻能選資中了,當然這事是瞞著公孫自在的,公孫自在隻當是亦天航去資中有要事。


    二人出了都慶東門也就行了十幾裏路,隻見身後二十餘人策馬追來,待對方趕到近前方才看清,竟又是唐冠傑,隨行的還有一褐發中年漢子。


    “特奶奶的,唐瓊!亦小友,老夫告辭!”公孫自在一見來人,嚇了一跳,說罷竟是一夾馬腹絕塵而去。


    亦天航自嘲地笑了笑,心想:“這老蛤蟆果然靠不住,一個唐瓊就把他嚇沒影了,也好,這銀子便從這些人身上賺第一筆。”


    唐冠傑見嚇跑了公孫自在,得意的哈哈大笑,對旁邊唐瓊說:“還是三叔威名赫赫,那公孫老頭竟然嚇跑了~~~”


    唐瓊咧了咧嘴,說道:“這老不死的,倒還有些自知之明。”


    這唐冠傑本在雒城待得好好的,昨日傍晚突然又接到一封密信,得知亦天航正在都慶城,便立刻率人連夜出發,出門正巧碰上唐瓊,便央求了一番,一同前來追殺亦天航了。


    雒城在都慶東北方向,兩城相距不到二百裏,騎馬一夜可到。


    這唐門二十餘騎已是將亦天航轉燈般圍住,唐冠傑趾高氣揚地說道:“姓亦的,今日我三叔親至,你插翅難逃!識相的速速下馬給小爺磕頭認錯,小爺還能賞你個痛快。”


    亦天航瞟了眼唐冠傑,沒搭理他,又看向唐瓊,竟覺得這唐冠傑眉眼間跟唐瓊神似,難不成這兩位才是親爺倆?


    唐瓊見亦天航盯著他看,頗為不爽,說道:“小子,有種,死到臨頭還敢與三爺我對視。你我是第二次見了,上次截殺劉卿元,隻忙著對付他,沒顧得上你,實是可惜,如今我家老四仍臥床不起,今日便取了你的首級,替我兄弟報仇。”


    亦天航漠然說道:“你說的老四可是那墓中被我打了十幾掌的胖子?”


    “混賬!我唐瓊縱橫江湖二十餘載,還沒人敢如此跟我說話!”唐瓊聞言微怒,抬手便是數枚暗器。


    亦天航尚騎著馬,隻能俯身往馬背下急閃,將將躲過打向身軀的那幾枚飛鏢,一枚飛鏢卻是擦著頭皮飛過,削斷了幾根黑發。


    唐瓊這一擊未盡全力,似是想探探亦天航的底。


    亦天航暗道不妙,不愧是江湖成名多年的高手,唐瓊這隨手幾枚飛鏢,他卻是使出渾身解數。


    亦天航見唐瓊並未繼續動手,便起身說道:“今日亦某以一敵眾,你唐瓊以大欺小、以多欺寡,這要是傳出去,隻怕你唐門在江湖上又要遭人唾棄,若是不巧再被我走脫,豈不讓更讓人笑掉大牙。”


    唐瓊聽了頗為不屑,說道:“小子,你覺得你能活著離開嗎?死人怎麽開口?”


    “嗬,唐三爺真是貴人多忘事,你可別忘了,剛走了一個飛天蛤蟆,這老頭可不是個守口如瓶的人,再說,你怎麽就斷定在下走不了?!”


    亦天航這說著話,那右手裏不知何時多了幾個藥瓶,趁唐瓊不注意,直接揚了漫天粉末。


    這唐門都是用毒的好手,唐瓊更是其中佼佼者,此時竟被眼前這小子搶了先手,已有些惱羞成怒,又生怕中毒,急忙捂住口鼻,嘴裏嘟囔著:“圍好了,不要讓這小子跑了!”


    亦天航借著這空飛身下馬,幾步閃到唐門弟子馬後,拔出刀劍便挾持了兩人,打算以這二人為肉盾。


    亦天航剛剛揮灑的幾瓶毒粉隻是掩人耳目,剛才一被唐門包圍,亦天航便下毒了,不錯,又是餘巳仁給他的。


    雖說資中一行,餘巳仁對亦天航冷嘲熱諷,但臨分別時送他一瓶新研製的毒藥,名曰“盎然春意”,就是“春意盎然散”的改良版,由粉末狀毒藥調製成了液體狀,揮發性極強,無色無味,威力更勝從前,一旦泄露,數丈之內生人難逃。


    本來亦天航想拖延時間,等唐瓊等人毒發,卻發現這唐瓊不是很有耐心,便又把之前剩下的那些毒粉使了出來,隻為多爭取些時間。


    唐瓊聽聞過墊江城外唐依雪等人中毒的事,隻是沒想到這回被他遇上了,雖不知亦天航使的何種毒藥,但已是極為小心謹慎。


    唐瓊說道:“小子竟敢在我麵前用毒,這毒又是那唐己奉調配的?沒想到這叛徒竟然還敢與師門作對!豈有此理!”


    “嗯?你說的不錯,這毒藥的確都是他給我的,不過唐己奉早就死了,他現在是護蜀軍屯長餘巳仁。”亦天航回道。


    唐瓊已有些氣急敗壞:“要不是那叛徒投了軍營,老子早就將他千刀萬剮、施以毒砂蝕骨之刑了!”


    “嗬,您這心腸可是真夠歹毒的。方才在下便有疑惑,您這長相與旁邊那小子頗為相似,莫非?”


    “混賬!閉嘴!此乃我唐門門主之子,是我唐瓊的侄子!小子莫要亂說話,小心死無葬身之地!”


    “你今天不就是要我死無葬身之地嗎?我怕什麽?”


    “還不動手?!難道要等到毒發?給我拿下此人,他身上必有解藥!”唐瓊捂著口鼻,見眾弟子也都在那捂著口鼻,竟無人擒殺亦天航,頓時朝眾弟子嗬斥道。


    唐瓊本想親手殺了亦天航,卻又擔心行招運氣會加速毒性發作,此刻隻得吩咐眾弟子出手,可那些弟子見同門被挾持,皆猶豫不決,不敢出手。


    唐瓊見狀直接擲出兩枚飛鏢,直將那被挾持的兩個弟子打落馬,眾人愕然。


    “還不動手?!”唐瓊喝道。


    亦天航沒了人質,隻得以那兩匹馬為遮擋。


    唐門眾弟子見亦天航在兩馬之間躲藏,暗器難以得手,便盡數下馬,步行逼近。


    那唐冠傑一臉興奮,大叫道:“快,圍過去,直接亂鏢紮死那小子。”


    方才唐瓊說話時,唐冠傑一直沒敢插嘴,此時終於憋不住了。


    這話音剛落,卻有唐門弟子開始撓癢,不多時,那些弟子皆停步不前,隻覺渾身奇癢難耐、燥熱無比,一個個抓耳撓腮、撕扯身上衣物,有的已是一臉痛苦在地上打滾了。


    亦天航心中暗喜,隻待唐瓊毒發,到時挨個綁了,搜刮了銀票溜之大吉。


    唐瓊見異變陡生,心中駭然,不知這是何毒藥,竟有如此威力,正要親自動手,卻見旁邊唐冠傑摔落馬下,正在地上來回翻滾,嘴裏大喊三叔救我,唐瓊生怕唐冠傑出事,哪還顧得上亦天航,急忙下馬替唐冠傑運功逼毒。


    亦天航見大局已定,悠哉悠哉的躲在馬屁股後麵服著百祛散,開口喊道:“唐三爺,在下今日能否走得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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