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看著六姐姐離去的背影,我就已經相通了。”成康帝起身來到薛皇後的身邊,將人擁入自己的懷中,一起看著窗外西斜的夕陽,“十六叔之前就是攝政王,在處理朝政之上比朕還有經驗,朕待會兒就去寫禪位詔書,對外稱病,把皇位禪讓給十六叔,然後在尋一個借口,假死,然後我們走到民間去,當一對普通夫妻,隻是從今往後,你就不是一國皇後了,隻是一個普通的民間婦人!”


    “我當年嫁與皇上時候,還有些嫁妝,我們還有莊子可以養活我們,皇上,不如我們就學六姐姐那樣,到世界各地去看一看可好?”


    薛皇後嫁入紫垣城之後,就開始跟母後皇太後學著搭理後宮,這是每個高門女子必須學會的技能,後來有了身孕,又要養胎育兒,時間過得充實去也很疲倦。


    所以她最開心的就是每次風傾城從外麵回到紫垣城,她就能去找六姐姐,聽聽她說說她這些年在外遇到的事情,看到過的風景。


    那個時候,她就好生羨慕。


    如今,她發現,自己所嫁的男人可能不能再當皇帝了,那麽她也將不再是皇後了。


    薛皇後的心裏,竟沒有半點悲傷與難過。


    因為嫁與皇上這麽多年,她很清楚,皇上的為人,他是一個好皇帝,好丈夫,好父親。


    就算他的身上流著的,是北翟皇族的血,薛皇後還是認定了他,就是自己夫君,是自己兒女的父親。


    隻要全家能永遠等待在一起不分開,夫君是誰,她都認了。


    “好,我們離開紫垣城,我們到民間去,今後,我們隻當一對平常的夫妻都,喂馬劈柴周遊各地!”成康帝擁緊薛皇後,想到自己昨夜衝動之下所做之事,成康帝心中很是愧疚,握緊薛皇後的手,“琬琰,小五的死,是我對不起你,是我鬼迷心竅,我……我早該把心事告訴你才是!”


    “皇上,或許,我們跟小五的緣分,就隻能那麽淺,臣妾不怪皇上!”


    薛皇後轉身看著成康帝,在他去銀杏樹下之前,她還是難以原諒成康帝的,可是知道成康帝那麽做的原因之後,他已經不怪成康帝了。


    她隻能安慰自己,他們夫妻與小五沒有緣分。


    “以後,朕再也不會再做傷害你和孩子們的事情了。”


    成康帝動容保證。


    薛皇後點點頭,再度依偎在成康帝的懷中,畢竟才剛剛成產,她的身體還很虛弱。


    成康帝抱著她睡了一會,就小心翼翼讓她躺在羅漢床上,讓奶娘照顧好她,成康帝則出門去了紫微殿,走到書案前,拿起聖旨卷軸,鋪開,一邊沉思,一邊自己研磨,再從筆架上取下一支毛筆,寫下禪位詔書。


    燭光在夜風中搖曳,年輕皇帝書寫得很認真,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寫禪位詔書了,但是這一次,他的內心是平靜的,是釋然的,不似那日在紫元殿上,心中充滿了惶恐與憤怒,以及自我懷疑的自卑。


    那個時,他被所有負麵情緒包圍,隻想過盡快解脫,所以寫出來的每個字,都帶著仇恨,與希望能從中解脫的渴望。


    如今他的每個字,是那麽的釋然。


    禪位詔書!


    朕在位十四載,內憂外患仍存,幸賴祖宗之靈及睿親王庇護,方能平安至今,然今朕染癔症,誤傷剛出生五子,心中悲痛萬分,反思自身,朕重病纏身,恐憂誤國。


    夫大道之行,天下為公,選賢與能,故唐堯不私於厥子,而名播於無窮。朕羨而慕焉,今其追踵堯典,禪位於睿親王。


    睿親王乃高祖皇帝十六子,內能安國,外能製夷,愛民護民,諸臣需忠之信之!


    成康帝一氣嗬成寫完,他解脫一般把手中的毛筆掛上,蓋上玉璽,拿著聖旨就去了萱寧宮。


    萱寧宮裏一片靜謐,小海公公看到是成康帝來了,正要高聲通傳,就被成康帝給阻止了。


    他那著路上已經被風幹的聖旨,獨自一人走進萱寧宮正殿。


    才剛走到門口,就聽到緊閉的房門裏傳來六姐姐的聲音:“我不同意!皇上是個好皇上,愛民護民,睿智仁心,他並未做錯什麽,為什麽要把皇上給廢了?”


    風傾城有自己的立場,雖然她知道,母後看重皇室血統,可是她更清楚,若是任由母後以血統為理由,廢黜成康帝,那麽母後就必須阻愛高祖皇帝的血脈中,挑選出一個風家血脈的王爺來繼承皇位。


    高祖皇帝一生有十七個兒子,前頭的兒子都在跟隨他打仗的時候,或犧牲或受傷,最終也活不到今日。現在還生下藩王,也就十三王爺和十五王爺,接著就是風淩夜和排行十七的楚王。


    這點四人當中,顯然最合適接替成康帝當皇帝的,就是曾經有是將近十年攝政經驗的風淩夜了。若是母後讓風淩夜繼位,那他們一家不要困在紫垣城裏?


    那她周遊世界的夢想,豈不是要泡湯?


    風傾城心裏一萬個不同意。


    “傾城,你不要胡鬧,這是國家大事,自古以來,皇室血統就是不可以混淆的,北翟斛律家,一直都想將我大鄌風家取代,北翟太子這一招棋術,實在是高超,若不是他之前告訴皇上,皇上有是個實誠孩子,那我的大鄌的祖宗基業,不就在不知不覺之中,成了他們北翟斛律家的?這是絕對不能原諒!”


    “可是母後,出身不是皇上能選擇的,他一心為了大鄌好,才會內心煎熬,他之所以溺死五皇子,是因為五皇子長得與北翟太子一模一樣,他也想保住大鄌的基業,才那麽做,母後,他雖然是北翟斛律家的孩子,可他有一顆大鄌心啊!”風傾城還想繼續勸母後皇太後,“這樣吧,若是母後擔心,今後大鄌皇室血脈被混淆,那就讓皇上在皇室宗親裏,選一個天資聰穎的孩子當太子,這不就行了?如此一來,不僅能抱住皇上的皇位,又能保證今後的大鄌依舊是風家的血脈在做!”


    說風傾城自私也好,她認了,反正在她看來,她覺得有沒有皇族血緣,都不重要,她認可的成康帝這個人,他真的是個仁君明君。


    這樣的皇帝,真的不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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