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入了秋,這國喪也終於結束。


    嶽望舒立刻按捺不住,準備出宮玩耍。


    她的心思,晏錚自是早就揣度到了,便一大清早就駕臨了沅芷宮。


    內殿之中,嶽望舒在宮女的服侍之下才剛穿上件棗紅圓領大袖衫,寬袖皂緣,倒是頗有幾分儒士風雅,她正對著穿衣鏡臭美呢,便看到鏡子裏冒出一隻皇帝來。


    嶽望舒衝著鏡子裏的人眨了眨眼。


    皇帝素日裏是不穿什麽龍袍袞服的,甚至連華麗的織金、妝緞都少用,常以素錦、素緞或者暗花緞上身,倒是絲毫不失貴氣,又添了幾分儒雅。今日皇帝著一身玉石藍色暗花緞袍,腰係玉帶,頭上是一頂尋常軟翅襆頭,光看衣裳,倒是絲毫看不出是個皇帝。


    看著鏡子裏的兩人,嶽望舒腦子裏卻莫名冒出一句自古紅藍出cp,然後就忍不住笑了。


    見她笑,皇帝晏錚也忍不住笑了:“朕就知道你今日肯定在宮裏呆不住。”——所以沒等李約去晏清殿報備,他便先一步來了。


    嶽望舒隻嘿嘿笑了,然後才轉身回頭,朝著皇帝拱手一禮。


    皇帝晏錚抬手一扶,順勢握住她手,“走吧。”


    嶽望舒一愣,“皇上也要出宮”


    晏錚笑道:“左右眼下也無什麽大事,那些瑣碎事務都叫閣臣看著處置便是了。”


    沒錯,大晏朝的體製跟明朝很相似,也有內閣大學士,皇帝完全可以當甩手掌櫃,完全不必擔心耽誤國事。當然了,皇帝這種生物,嫌少沒有權欲的。所以皇帝自己辛苦,完全是自己找的。


    嶽望舒默默吐了槽,複又笑道:“皇上正該多去體察一下民情才是。”


    晏錚捏捏了手中攥著的那隻溫軟熱乎的柔夷,“今日嘴巴怎麽這麽甜”


    嶽望舒心想:我也不想整天懟你啊,把你懟毛了,對我也沒好處啊……


    晏錚低低歎了口氣,忽的道:“可別忘了你應允朕的事情。”


    嶽望舒愣住了,我應允你啥了


    見她一臉迷糊,晏錚臉色黑了幾度,朕可是足足又多等了一個月,你可別想再糊弄下去!


    嶽望舒這才恍然大悟:“哦,那個呀!”不就是答應跟你滾床單的那點小事兒麽!


    “放心,沒忘沒忘!”嶽望舒爽朗地道。


    晏錚沉默了片刻,望舒說的,跟朕想的是一件事嗎她的反應,未免太直率了些……


    “但那也得等晚上啊。”嶽望舒毫無避諱地道,今天白天自然要好好出去浪一浪才是!


    瞬間,晏錚竟是有些臉頰發熱,他咳嗽道:“你心裏記得就好,不必宣之於口。”


    嶽望舒黑線了,你丫的妻妾成群、兒女一堆,居然還跟我裝純情!!


    且說出了沅芷宮,便瞧見外頭竟候著兩輛馬車,雖非雕龍鏤鳳,隻是尋常青色素款,尺寸卻十分可觀,都是四匹白馬拉車,還有一幹著尋常布袍的車夫、隨從,不消說肯定是禦前侍衛所扮,約莫大幾十號人。


    以皇帝的身份,擺出這樣的小陣仗,算得上極為素簡了。


    很顯然,這是皇帝微服出巡的架勢。


    嶽望舒本能地認為後頭的馬車是給她的,但沒想到皇帝拉著她的手便登上了前頭那輛馬車。


    心中雖有些驚訝,但這又不是龍輿,而且前後一般規格,嶽望舒便沒有拒絕。


    這馬車外頭看隻是略大些罷了,裏頭卻是異常華麗,堪稱是鋪金設玉,一張紫檀泥金的羅漢榻就擱在最裏頭,榻上有一方倭角炕幾,幾上還擺著茶水點心和一頂狻猊小薰爐!


    好家夥,這是移動房車啊!


    之前嶽望舒幾次出宮玩,倒是不是沒想過要坐馬車,隻是先前是夏天,誰願意悶在馬車裏,還不如用腿走呢。


    但眼下天氣涼爽了許多,舒舒服服坐著馬車,直接出東華門,豈不更爽


    沒錯,這馬車到了東華門,甚至都無人盤查,絲毫不做停頓便出了宮門。


    嶽望舒忍不住問:“是事先知會過了嗎”


    晏錚笑道:“哪裏需要事先知會這馬車上有暗記,他們雖不曉得車內身份,但也可以揣度一二。”


    暗記嶽望舒倒是沒注意,不過也對,若是能輕易發現,也就不叫暗記了。


    “朕回頭給你留一輛,以後你出宮也便宜些。”晏錚又滿含寵溺地道。


    嶽望舒欣然致謝,不由笑道:“那豈不是連腰牌都用不上了”


    晏錚不由發笑,“卻也不隻是因為這馬車上有暗記,還許多隨從都是他們熟識的麵孔。”


    嶽望舒恍然大悟,原來是還刷了禦前重要人物的臉啊!


    且說這東華門守衛,看到禦前大總管做馬夫,好幾個禦前都太監做隨從,大漢將軍與紅盔將軍充作家丁護院,這陣仗,誰還敢上去盤查腰牌


    嶽望舒也不由發笑。


    且說這馬車堂而皇之出東華門,直行片刻,又駛入了京城最繁華的朱雀街,而後在內河之畔、楊柳樹下緩緩停下。


    皇帝晏錚這才執著嶽望舒的手下了馬車。


    看著異常熱鬧、繁華無比的朱雀街,嶽望舒不禁欣然,這才像是個帝都嘛!


    看著舔著臉湊上來的張寄與一幹都太監,皇帝晏錚厭煩地揮了揮手,“都離得遠些!”


    扮做馬夫隨從的眾太監灰頭土臉應了聲“是”,便低眉順眼散去。


    晏錚這才再度露出笑容,對嶽望舒道:“先逛一圈,晌午咱們再去乾樓用午膳。”


    乾樓,嶽望舒有印象,準確說是嶽琬琬略知一二,那據說是京城最大最好也是最貴的酒樓,甚至還有不少歌姬舞姬——當然了,都是賣藝不賣身的,人家是正經酒樓。


    嶽望舒可謂是神往已久,可惜先前國喪期間乾樓閉門歇業,嶽望舒至今未能一觀,今日可算是要得償所願了。


    這朱雀街之繁華,不隻是商業繁華,還有太學、武學俱坐落於此,也不怕這些學生被花花世界眯了眼。


    嶽望舒邊走邊張望,忽的察覺到身後不太對勁,她低聲對皇帝道:“那個賣糖葫蘆,怎麽一直尾隨咱們”


    晏錚回頭瞥了一眼,淡淡說:“不用理會。”


    嶽望舒卻有些不安。


    晏錚這才低聲道:“是繡衣使王充。”


    嶽望舒:啊,相當於明朝的錦衣衛頭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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