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蓮國王城屍蓮城在趙國西南,距趙國邊境好幾千裏,且中途多山。天馬原在趙國東北,斜裏插過去,完全可以在中途把趙國送親的隊伍給截下來。吳不賒念頭一起,便不可抑製,他也不跟花長眉等五大城主打招呼,叫小四兒帶上五千親衛鐵騎,隻說出獵,悄無聲息地出了天馬原,隨後換上繳獲的屍蓮兵軍服,直插屍蓮國腹地。一路問著趙國送親隊伍的行蹤便追了上去,小四兒嚇成了小雀兒,勸了兩句,被吳不賒抽了三鞭子,也就不吱聲了。


    吳不賒疾奔七八日。這日前麵出現一支隊伍,有屍蓮兵,有趙軍,還有不少女子,彩旗招展。吳不賒一看就知道,是正主兒沒錯了,手一揮:“衝,女子留下,男子全部殺光。”


    趙國護送的隊伍隻有五百人,丫環婆子、傭人執事倒有七八百。入境後,屍蓮國派了三千騎兵護送,可吳不賒卻有五千人,而且這五千人是吳不賒的護衛,都是五族中精選的勇士。屍蓮國護送的軍隊又沒有什麽提防,見吳不賒率兵衝過來,還大聲喝罵呢,刀子臨頭才知道閉嘴,卻已是遲了。五千鐵騎一個衝鋒,三千屍蓮兵被幹掉一多半。天馬軍回頭再一衝,屍蓮軍死傷殆盡。五百趙軍見兩支屍蓮兵打架,他們摸不清狀況,隻是護著西門紫煙車駕,不插手,結果天馬軍幹掉戶蓮兵,又衝著他們來了。五百趙軍,天馬軍一個衝鋒就全滅了,隻剩一堆女子,圍著西門紫煙的車駕發抖。


    西門紫煙的座車是加長加寬的,四馬拉車,與普通馬車比,至少大一倍。西門紫煙出嫁前,趙炎與她認了兄妹,封了公主的,倒也擺得起這麽大的排場,不過這會兒,麵對周圍血淋淋的馬刀,這巨大的車駕便顯得格外的突兀。


    吳不賒一閃身上了車,掀開車簾,車中一個軟榻,一個女子仰躺在榻上,雙手輕搭腹前,眼睛閉著,仿佛是睡著了。吳不賒一看她臉,猛然驚呼出聲:“西門小姐!”


    一眼看到西門紫煙,吳不賒本有些迷糊的本體猛然完全蘇醒,所有記憶潮水般湧來,霎時間恢複了自我本性。之前在他腦子裏還能稍微折騰一下的妖怪,徹底乖乖縮頭。各種記憶,通通化為知識和經驗,被吳不賒本體意識毫不留情地吸收掉。


    “呀!”一聲尖叫,伴隨著青光一閃,一點兒劍尖兒刺到吳不賒喉前,穩,快,力道也相當足,劍尖撕破空氣,竟然帶著絲絲的銳音。劍的主人可能不知道對手是誰,吳不賒隻是伸出兩個指頭,輕輕鬆鬆地便夾住了劍尖兒。


    出劍的是一個女孩子,十六七歲年紀,瓜子臉,長得相當不錯,侍女打扮。她之前藏在床榻後,突然襲擊,準擬一劍穿喉,沒想到吳不賒身手高得不可思議。她急忙收劍,卻還收不回去,俏臉掙得通紅。


    “吹雪?”吳不賒叫了一聲。這侍女他認識,是西門紫煙的貼身丫頭,他在西門家見過兩次。


    認識西門紫煙的人很多,但叫得出西門紫煙貼身丫頭的名字,除了西門家的人,外邊的人不會有幾個。吹雪愣了一下,看著吳不賒:“你認得我,你…你是誰?”


    吳不賒這才想起自己還是花搖尾的扮相,嘻嘻一笑:“你看我是誰?”身子一搖,變回吳不賒本相。


    “你是吳…吳城主?”吹雪喜叫出聲,“你果然沒死,這下小姐有救了。”


    吳不賒倒是奇了:“什麽叫我果然沒死,你知道我沒死嗎?”


    他被西嶽府斬於後山戮妖穀,西嶽府必定宣示天下,西門紫煙主仆也一定是知道的,憑什麽就說他果然沒死呢?


    “是小姐猜的。”吹雪小臉兒漲得通紅,一臉喜se。看得出來,吳不賒活著,至少她是真心高興的:“當時吳城主被斬於戮妖穀,小姐還哭了一場,後來突聞戮妖穀中異變,小姐便猜,吳城主你可能沒死,異變十有**是你弄出來的。”


    吳不賒還是好奇:“戮妖穀中異變,西門小姐怎麽就猜是我弄出來的呢?”


    “小姐說,城主你神通廣大,而且天佑好人,你不該遭此厄運。”


    “西門小姐對我的感覺看來還不錯。”吳不賒瞟一眼西門紫煙。很奇怪,西門紫煙一直合眼睡著,這麽吵,居然沒醒過來,可又不像昏迷的樣子。


    吹雪沒注意到吳不賒的眼神,仍是興奮地往下說:“戮妖穀出了那件事後,小姐去打聽了一下,沒打聽到什麽,又去了一趟追風城,看你是不是回去了。小姐見到了顏小姐,你雖然沒回去,顏小姐卻也說戮妖穀的事一定是你弄出來的,因為顏小姐有一門奇功能感應到你,一直都知道你沒事。”


    顏如雪的心眼頗為奇異,破身後,心眼消失,但破身的刹那,元陰之血與吳不賒的元精融為一體,她心眼玄異的感應能力不再能感應外界,卻能感應到吳不賒。無論千裏萬裏,她總能生出感應,雖然不知他具體所在,但是死是活,她卻知道。這門奇功,名為心心相印,顏如雪跟吳不賒說過,當時吳不賒還不相信,這會兒倒是暗暗點頭:“如雪這門功夫果然神奇,虧得有這門功夫,否則她和輕紅三個還不知怎麽傷心呢。”


    顏如雪幾個正是他最關心的人,吳不賒道:“原來西門小姐去過追風城了啊,不知顏如雪她們怎麽樣?”


    吹雪道:“顏小姐她們還好,你被冤殺的消息傳出去,追風城所有人都特別憤怒,要盡起獸兵來攻打趙國和西嶽府替你報仇呢!還是顏小姐壓著,說你一定沒事。現在追風城中以顏小姐為首,聽說練了好幾十萬大軍,也沒人敢去惹他們,一城人都在翹首盼城主回歸呢。”


    “收了夏糧,追風軍看來是被烏先生、狽有計擴編了。這兩個還好,虎大嘴、象八婆那幾個,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若不是如雪壓著,幾十萬追風軍加幾十萬獸兵,再有八角為帥,夠趙炎那小子喝一壺的。”吳不賒嘴角掠過一抹微笑,追風城中兵強馬壯、群情激憤的情景,他完全能夠想象得到,甚至都能幻想出象斧、虎大嘴幾個的大嗓門,卻不知顏如雪是怎麽說服他們的。


    “對了,西門小姐這是怎麽回事?怎麽昏睡不醒啊?”吳不賒終於覺出了不對,西門紫煙身有玄功,而且功力不弱,無論怎麽疲勞,哪怕就是三天三夜沒睡,這會兒也該驚醒了。她一直不醒,那就不是睡著了,而是處於昏睡中。


    他一問,吹雪忽地就跪了下去,泣聲拜道:“吳城主,你一定要救救小姐。這世間,隻有你能救小姐了。”


    吳不賒忙扶她起來,道:“你別哭,起來說話。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你放心,西門小姐於我有舊,於如雪有恩,哪怕天塌下來,我也一定替她撐著。”


    他話聲不大,但吹雪卻能感受到他語氣中的堅定,還有那種霸氣。她惶惑的心猛然就安定了下來,抹了抹眼淚,道:“趙軍兩敗於城主,損兵折將,燕、齊、楚三國趁勢相逼,屍蓮國也跟著來落井下石,竟然強要大王把小姐許配給他,否則就要提兵犯境。”


    這事吳不賒聽小四兒說過,大致知道,點點頭,不吱聲。


    吹雪白白的小牙齒咬了咬,恨恨地道:“大王是個軟骨頭,也是出於報複,因為小姐一直不答應做他的王妃,他竟然就答應了屍蓮王的要求。”


    西門紫煙和趙炎的事,吳不賒倒不是很清楚,道:“西門家世出王妃,趙炎既已登位,西門小姐怎麽就不答應嫁給他呢?”


    “是為了雲州遺族的事,小姐惱他過於陰險,所以不肯允婚。”吹雪瞟一眼吳不賒,作為西門紫煙的貼身丫頭,知道的事,比一般人要多得多。西門紫煙不肯嫁給趙炎,固然是雲州遺族那件事引起的,但也還有另外的原因。吹雪隱隱感覺到,自家小姐好像是在拿吳不賒與趙炎作比,而且明顯對吳不賒有好感,尤其是吳不賒衝冠一怒為紅顏,為顏如雪出動獸兵打敗趙軍後,她的心思更是明顯不對。不過西門紫煙沒有明說,她這會兒也不敢說。


    “趙炎給老爺下詔,以趙國安危相要挾,老爺沒辦法抗旨,小姐也隻有無奈答允。”


    “這些事我大致聽說了。”吳不賒點頭,“不過西門小姐怎麽會昏睡不醒呢?這是怎麽回事?”


    “這是小姐想的一個法子。”吹雪眼中露出幾絲無奈之se,“為使國人免遭戰火,小姐隻好答應和親,但小姐也絕不想受辱,便想了個法子,進了屍蓮國國境後,假作吃壞了東西,就此昏睡不醒。這個樣子,屍蓮王也就沒法逼小姐成親了。”


    這還真是個無奈的法子,不過不能成親又怎麽樣?看了西門紫煙美se,屍蓮王難道忍得住?她還不照樣要受到汙辱?吳不賒搖頭:“那要怎麽樣才能讓西門小姐醒來呢?你能叫醒她嗎?”


    “我不行。”吹雪搖頭。


    “難道就這麽一直睡下去?”


    “小姐昏睡,是吃了一味奇葯,名為千夢。”


    “千夢,名字不錯。”吳不賒念了兩遍,突然醒悟過來,“不會是千年一夢吧!那豈非是說,永遠也不會醒?”


    “除非采來春曉給小姐服下,否則確實是永遠不會醒來了。”吹雪眼中有著難掩的悲傷。


    “原來還有葯可解啊。”吳不賒卻沒留意她的眼神,喜叫道,“那什麽春曉是什麽葯?哪裏有賣,還是生在哪個深山大澤中?”


    “春曉生於天宮曉春園萬春泉旁,就一棵報春花,一年僅開一次,一次僅開一朵,而且隻開一個時辰。報春花開,人間春到,花開了,就曉得春到了,所以名為春曉。因天地間僅此一棵,一年才得一朵花,天帝極為看重,每年春到,必攜後妃賞花,不等花謝,便摘下來泡水吞服,以求春顏常在。便是天帝最寵溺的妃子,也從來沒求到過一片花瓣,更何況別人。”


    吳不賒被她說得傻眼,叫道:“依你說來,這春曉花就是天帝老兒獨享的了,別人是一片花瓣也沾不到?”


    “是。”


    “除了春曉,千夢真的就無葯可解?”


    “是。”吹雪搖頭,眼中早含了淚,這一搖,兩滴淚珠滾落,她捂著臉,抽泣出聲。初見吳不賒,她激動之下,隻以為小姐有救,這會兒才想起,即便吳不賒真有翻天覆地之能,也是救不了西門紫煙的。


    “你別哭。”吳不賒倒是不信邪,道,“隻要那花樹不死,總有辦法把花摘來的。”他眉頭一皺,“你方才說那春曉是要春天來才開花是吧?現在可剛入秋,西門小姐豈非有小半年睡?”


    “你真能替小姐采來春曉?”吹雪猶是難以相信,但吳不賒堅定的眼神,卻給了她希望,“是要春天才開,不過這沒關係的,服了千夢,隻當是睡覺,但不能過一個對年。若過了一個對年,小姐便永不能醒了。”


    “那就好辦。”吳不賒捏拳,“明年春曉花開,我必要替西門小姐采到春曉花。屍蓮國就不必去了,你兩個跟我去追風城。”


    “不行,不行!”吹雪急忙搖頭,覺察到自己態度不對,她漲紅了臉,道,“對不起吳城主,我太性急了。小姐之所以答應和親,就是怕屍蓮國起兵犯境,她雖昏睡,至少人到了,昏睡可以借口說是屍蓮國提供的飲食有問題,屍蓮王便怪不到趙國頭上。可若跟城主走,屍蓮王看不到人,十有**還會來打趙國,那小姐這番苦心就全白費了。”


    吳不賒急了:“難道還真要到屍蓮城去走一趟?…噢,對了,我這會兒是扮作天馬族的人,天馬族劫走了西門小姐,屍蓮王隻會去找天馬族,不會再和趙國為難。”


    “這…”吹雪有些為難,“雖然這樣,可也不敢擔保…小姐說,趙國受三國壓迫,再也無兵可調了,萬一屍蓮王…”


    她邊說,邊拿眼偷瞟吳不賒。吳不賒的獸兵兩敗趙軍,天下震動,現在又練出了數十萬追風軍,武力之強,讓人咋舌。他若肯應一句,萬一屍蓮國來打趙國,他追風國可出兵相助,那就一切好說。可趙國和吳不賒有大仇,尤其這一次還差點兒害了他性命,他又怎肯幫忙,所以這話吹雪也說不出口,隻盼吳不賒自己開口才好。


    吳不賒卻沒往這方麵想,他也不會往這方麵想,追風國幫趙國打仗,別扯了。他想到了天馬族身上,道:“這事容易,天馬族本來就要和屍蓮王打仗,幹脆就說是天馬汗搶了屍蓮王的王妃。好好打一仗,便打不死屍蓮王,也叫他傷筋動骨,元氣大傷。”


    天馬族和屍蓮王開打,這對吹雪來說是個意外。天馬族是什麽,她還真不知道。可屍蓮國的強大她是知道的,若這話是別人說出來的,她理都不會理,但這話是吳不賒說出來的,她不敢小看,道:“天馬汗,他很厲害嗎?”


    吳不賒哈哈一笑,忽地變回花搖尾的樣子,指著自己的臉:“這家夥就是天馬汗了,厲不厲害我不知道,但打打屍蓮王嘛,估計不成問題。”


    天馬汗吹雪沒聽說過,但吳不賒的厲害她是知道的,能兩敗趙軍,豈同等閑。他既說可以和屍蓮王一戰,那就一定可以。


    吹雪大喜,俯身下拜:“一切請城主作主。”


    吳不賒哈哈一笑,出了馬車,車外一群女子兀自抖個不休。吳不賒若仍是一腦子妖怪,這些女子的死活便全然不會放在他眼裏,但記憶恢複,奸商雖奸,有些事卻還是做不出來。但這些女子卻也是個麻煩,他眼珠一轉,道:“所有女子全換上屍蓮兵衣甲,不會騎馬的,便由天馬軍帶著,屍體車駕,盡數一把火燒了。”


    吹雪下車安撫那些使女仆人,眾人剝了屍蓮兵的衣甲換上。天馬軍拖了大批柴草來,把趙軍、屍蓮軍所有屍體堆在一起,連著車駕一把火燒了,隻留了一輛較為結實的小馬車,吹雪抱了西門紫煙坐進去,大隊掉頭回天馬原。


    吳不賒要把禍事引到天馬族身上,本來帶著西門紫煙的車駕一路招搖效果更好,更能激怒屍蓮王,但此時深入屍蓮國境內數千裏,自己又隻有五千兵,顧慮最深的,則是昏睡中的西門紫煙,萬一傷著一點兒可是不好。屍蓮國雄兵百萬,高手如雲,吳不賒雖自負,帶著西門紫煙卻是不敢冒險,所以要毀屍滅跡。


    一路飛馳,數日後回到天馬原,吳不賒隨即宣布,他搶了趙國送到屍蓮國和親的西門紫煙。這個消息傳出來,天下震動,屍蓮王得報,自是暴跳如雷。便是花長眉等五大城主也是目瞪口呆,倒是花逐天等年輕人興高彩烈,果然是天馬汗啊,竟然去搶了屍蓮王的王妃,為這份豪氣,便值一醉。


    安置了西門紫煙,吳不賒召集各城主、將領商議軍情。天馬族反,吳不賒更搶了屍蓮王的女人,屍蓮王是無論如何不會甘休的,必然提兵來打。天馬族倒也不怕,卻有一點,兵甲不足。天馬族男兒,個個都是英雄豪傑,人人騎得劣馬,個個開得強弓,但大草原缺鐵,兵器難得。天馬族人所用的弓箭,箭頭大抵是骨製,刀槍也多殘破,雖然打下天馬五城,從屍蓮兵中得了一點裝備,可要裝備二十多萬天馬軍,這點兒裝備可是遠遠不夠。


    說到兵甲不足,人人發愁。花長眉道:“大草原什麽都有,就是缺鐵。趙國、燕國,士兵的個頭不如我們,勇氣也不比我們強,可屢次大戰,我們獸人從來占不到多少上風。尤其是趙國的具裝甲騎,不但人披重甲,甚至馬身上也裹著鐵甲,衝起鋒來,就像一具具鋼鐵怪物,草原上的勇士除了望風遠避,再沒有半點兒辦法。”


    他眼神迷離,三分恐懼,倒有七分羨慕,其他人也是個個感歎。吳不賒卻沒他們那種感受,道:“趙國的兵甲,我們能不能買得到?”


    “那不可能。”花長眉等人齊齊搖頭,“人類對我們獸人防備得特別緊,便是一般日常用的鐵鍋、菜刀也限製得非常厲害,更別說兵器刀甲了。”


    “趙國現在其實虛弱得很。”不過吳不賒這話隻說了半句就沒再說下去。趙國是虛弱,可趙國有堅城雄關啊!若野戰,便是對著趙國所謂的具裝甲騎,吳不賒也有取勝的信心,但若去攻城,那還是算了吧,趙國一萬人守的城,天馬軍十萬人也隻有幹瞪眼的份兒。天馬族人不善於攻城,屍蓮兵也不善於攻城,或者說,所有獸人都不善於攻城,獸人擅長的是野戰。退一步說,便能打下一兩座城,又能搜刮到多少鐵器?弄不好,都不夠補充損耗的,而且屍蓮王很快就會揮軍來打。屍蓮軍就夠頭疼了,再招上趙國這個強敵?


    吳不賒吸收了無數妖怪的記憶後,見識成倍擴大,突然想到一事,道:“山陰國的鐵山城有鐵啊!鐵山城的兵器名揚天下,據我所知,就算是趙國、燕國這樣的大國,也會去鐵山城買兵器。”


    “是。”花長眉點頭,“趙國的具裝甲騎,就是鐵山城給他們打造的。趙國自己打造的甲騎重,防護力遠不如鐵山城的好。”他說了這一句,卻不再往下說了,烏去厚等幾大城主也都不吱聲。吳不賒有些奇怪,心下琢磨:搞什麽鬼,哪裏錯了?


    鐵山城產鐵、產優良兵器的消息,吳不賒是從一個妖怪的記憶裏知道的,但那個妖怪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隻知鐵山城產鐵、產兵器,卻不知鐵山城是山陰國最難攻打的險關。屍蓮國數次從天馬原進兵,每次都能打破牛邑關。過牛邑關,山陰國便敞開在了屍蓮國麵前,可以隨意攻打任何一城。最初的時候,屍蓮兵每次都先挑鐵山城來打,無他,鐵山城有鐵,卻每次都無功而返。到後來,屍蓮國再打山陰國,什麽城都敢打,甚至越過山陰國打趙國、燕國,卻唯一不去打鐵山城。曆任屍蓮王從天馬原進軍,天馬族人必是先鋒,鐵山城下,留下無數天馬族人的血淚,也給了天馬族人一個最深刻的記憶——鐵山城,不能打。


    妖怪不知道這些,吳不賒也不知道,但花長眉這些老人,心底卻有著血淋淋的記憶。吳不賒的意思,竟然是想去打鐵山城,他們怎麽會接口?


    吳奸商是多滑頭一個人,雖然不明白,但馬上就看出裏麵有問題,便不再問了,很滑溜地轉過話頭。打了一陣哈哈,幾大城主回去,吳奸商把小四兒招了來。


    其實不要叫,小四兒就像他的影子,一直是貼在他身後的,哪怕上個廁所也在旁邊站著。幸好吳不賒這段時間沒玩女人,若玩女人,邊上便不多一個觀眾,也絕對要多一個聽眾。吳不賒為什麽不玩女人呢?天馬汗要女人那是一抓一大把,問題是吳不賒腦子裏喧鬧的妖怪中,有不少女妖怪。這下明白了吧?還有一個問題,一般的女人吳不賒還真看不上眼,一想女人,就想到顏如雪、葉輕紅三女,實在是想得厲害,對別的女人也就越發沒了興趣。


    問眾人對鐵山城如此諱言的原因,當然要問得技巧點兒,不過他有個百試不爽的理由——頭痛不能想事。這還真是萬靈葯啊,小四兒再不起疑,一五一十說了個中原因。吳不賒明白了:敢情是給鐵山城打怕了啊。


    他左右一想,有了主意,當即點五萬精騎,徑奔鐵山城來。花長眉等五大城主管政事,不管,當然也問了一句,吳不賒沒吱聲,也就不敢問了。沒辦法,以四千人起家,短短月餘時間打下天馬五城,這是何等的武功。包括花長眉在內,五大城主幾十個管事長老,有一個算一個,對吳不賒那都是絕對地敬畏有加。


    兵到牛邑關,休息一夜,吳不賒下令取關。


    牛邑關依山築卡,得一險字,關不大,兵也不多,牛邑關對山陰國來說,與其說是個關,不如說是個烽火台。魔族若真的大舉進兵,牛邑關是擋不住的,最多是及時舉火燒煙,讓後方作好準備,這次也一樣。花逐天率五千精銳,一個衝鋒就翻了過去。當然烽火沒攔住,一見大隊獸人騎兵,關上就放起了烽火。不過吳不賒根本不在意,卻頒下嚴令,不許擾民,搶劫、偷盜者斬首,殺人者砍頭,強奸?嘿嘿,不想死就自己切了小弟弟做太監吧!以吳不賒這會兒在天馬族中的聲望,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沒有任何人違反。牛邑鎮百姓本來以為大禍臨頭,沒想到獸人竟然不擾民,這就好像狼不吃羊改吃草一樣的稀奇啊!有不少天生的賤骨頭,死也不相信,逮著人就問:真的假的?我不是在做夢吧?你給我一耳光試試,下力氣打,別給咱省著。一時,牛邑鎮上,耳光響如鞭炮。


    牛邑鎮上有舊人,不過吳不賒這會兒也沒心思跟薑家父子玩了。屍蓮王出兵在即,早一日打下鐵山城取得兵器,便可早一日裝備天馬軍,天馬軍武備完整了,才有把握打敗屍蓮王。打敗屍蓮王,不是為了天馬族,說句實在話,迄今為止,吳不賒對天馬族還沒什麽感情,愛死不死。就如薑家父子,對吳不賒來說,這些都隻是生命中的過客,便如以前在東鎮開客棧,來來去去的,都隻是顧客而已,笑臉相迎,背臉即忘。他關心的,是西門紫煙。


    西門紫煙帶給吳不賒的印象,一直是高高在上的。雖然她言笑晏晏,雖然她客氣地稱吳不賒為吳兄,但在吳不賒心裏,即便是兩人麵對麵談笑時,西門紫煙也是遠遠站在高高的雲端。西門世家的貴女,五霸之首趙國注定的王妃,西嶽帝君的侄女,這樣的身份,她再親和,再沒有架子,吳不賒也從來沒想過能去高攀一下,更何況西門紫煙還是如此的美麗,如此的聰明,更讓吳不賒不敢麵對。


    然而,這樣的女孩子,竟也要做家族的犧牲品,竟然要遭受如此殘酷的厄運。一想到西門紫煙昏睡的樣子,吳不賒心頭就一陣陣地刺痛。如此美麗,如此高貴、驕傲的女孩子,卻隻能用昏睡這樣最無力、最軟弱的武器來保衛自己,這是一種怎樣的悲哀?


    直到今天,吳不賒心裏從來沒有對西門紫煙產生遭任何一點兒非分的想法,他也從來不知道,西門紫煙其實對他很有好感。他隻是為西門紫煙感到不平,就好像一件精美的瓷器,有人要摔碎它,吳不賒就想要救下來,隻是因為對美的珍惜,並不是出於占有。


    一入牛邑關,吳不賒隨即揮兵直撲鐵山城。牛邑關到鐵山城有兩百多裏,中間還有些山路,前鋒五千精騎卻是一天趕到。


    第二天晌午,五萬大軍盡數趕到,鐵山城早已接到烽火,關上守備森嚴。鐵山城是山陰國數一數二的大城,城中守軍一萬,居民近十萬,城後便是鐵山穀。穀長數十裏,中多分岔,一座座山遍立穀中,山多鐵礦,穀中便有無數礦山鋪子。挖礦、煉鐵,打製兵器農具,都在穀中完成,然後運到城中交易。鐵山城之所以難打,有兩個原因,一是鐵山城比普通的城池要堅固高大得多,別的城池用泥巴磚石,鐵山城建城用礦渣,或者幹脆用鐵礦石,你說堅固不堅固;另一個便是鐵山穀中的大量礦工和匠人。據說僅礦工就有將近四萬,還有一兩萬匠人,這些可都是精壯啊!挖礦的、打鐵的,哪個不是一把子力氣?鐵山城雖說隻有一萬守軍,可隻要到穀中吆喝一嗓子,隨隨便便就可以拉個三四萬人上來守城,你說這城怎麽攻?


    花逐天是個不怕死的,而且牙口堅固,也不怕崩了大門牙,當即請戰:“大汗,我請為先鋒,一天之內,一定拿下鐵山城。”帳中諸將也是躍躍欲試,吳不賒卻是眯眯笑:“不急,不急,且歇歇腳力。”


    大軍休息,吳不賒卻使個法身,化黑貓進山,隨便溜了一圈,便抓了七八個花精、樹怪。其中有一個毛竹怪,竟還修成了人身,隻是靈力還弱,藏在竹林中不敢出山。其他諸怪則是半人半樹,勉強也是成了精,卻是見不得人,醜啊。


    吳不賒劈臉一句話:“要死要活?”


    “上仙饒命,上仙饒命!”那毛竹精為首,眾精怪跪拜不迭,紛紛求饒。


    吳不賒一指毛竹怪:“爾可取了姓名?”


    毛竹怪頓首:“小的指竹為姓,空竹有節,自名竹有節。”


    咦!倒是個好名字,吳不賒暗裏點頭。掃一眼其餘諸怪,不chengren樣,也就懶得問了,道:“竹有節,你若想做竹有命,須得出一番力氣。”


    “小的力氣盡有,但請上仙下令,小的必竭盡全力,竭盡全力。”竹有節連連點頭,邊上眾怪也是連聲保證。


    “好。”吳不賒點頭,“光你們幾個可能還是不夠,爾等可滿山找去,但凡那成靈有力的,都找了來,去鐵山城正門下紮根。今夜子時,一起發力,給我拱開城門,便算爾等功成。”


    “這個容易,包在小的身上。”竹有節胸脯拍得山響,眾怪也均躍躍欲試,當即四散,呼朋喚友,把一山樹精樹怪盡招了來,都在鐵山城正門下紮根。一般城池,都是東、南、西、北門,鐵山城為什麽說正門呢?原來鐵山城與一般城不同,它是卡著山口建的。穀內、穀外,對開城門,兩側是沒門的。正中一大門,是為正門,左右兩小門,是為側門,無論正門、側門,都是巨大的鐵閘門。這也是吳不賒找竹有節等樹精、樹怪助力的原因,若是一般的木門,他舍著傷一點元氣,以風雷劫火燒穿便成,而這種巨號鐵閘門可就無可奈何了。


    大軍休息一日,入夜後,吳不賒命飽餐戰飯,挽馬待命,又命花逐天率五千精騎為前鋒,等他將令,城門一開,即刻搶城。花逐天等人莫名其妙,城門一開就搶城,()這個明白,可誰給開城門啊?吳不賒不說,他們也不敢問,看著吳不賒的眼神裏便更顯畏服。


    竹有節等樹怪紮根正門,各蓄力氣,子時一到,竹有節細竹腰一挺:“兄弟們,全把子的力氣都拿出來,給我把閘門頂上去!”


    眾怪各出枝丫,托住鐵閘,打一聲號子:“頂啊,頂啊,呼兒嗨喲,頂起來呀!”


    眾怪的號子聲中,萬斤巨閘緩緩上升。城門守軍聽到響動,急點火把看時,但見數十萬樹根,托在鐵閘下麵,舉著鐵閘往上升。那些樹根根根粗如大腿,根須糾結,如一隻隻巨手,又如一條條巨蟒,或紅或黃的軀體裏,仿佛蘊藏著無窮的巨力。


    眾守軍盡都看呆了,也不知誰當先叫了一句:“妖怪!”霎時一哄而散。


    眾怪頂起閘門,選兩個有力的,化根為幹,便依牆做了兩個撐,撐住閘門不使落下。竹有節屁顛屁顛跑到吳不賒麵前:“上仙,幸不辱命。”


    “很好!待我軍控製城樓絞起閘門,爾等可自去,容後有賞。”吳不賒打發了竹有節,趕回軍營,“城門已開,全軍進城,守軍敢於抵抗者格殺勿論,但不可擾民,以後這鐵山城便是我天馬族的兵甲之源。”


    眼見城門竟然真的無聲無息打開,花逐天等無不驚服,齊聲應諾。花逐天五千精騎搶先入城,直奔城西,先控製了通向鐵山穀的西城門,餘下大軍一哄而入。城中雖有一萬鐵山軍,但天馬軍無聲無息進了城,守軍大半還在熟睡中呢,怎麽抵抗?魔族折戟無數次的鐵山城,輕輕鬆鬆落入了吳不賒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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