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事的月銀是每個月二十兩銀子,再加上炸雞鋪子的分紅,也就是每個月純盈利的百分之二。


    去年,一共得銀四百多兩,其實很是豐厚了。


    就算他之前在溫家,鼎盛時期也不過如此。


    公子能給這麽多,一是看重他的能力,二來也是感謝他能在式微之時的投奔。


    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蘇軼昭就開始斟酌著之前查賬之事。


    她並不著急,而是引起了話常。


    “聽說今年糧行收糧的價錢一跌再跌,百姓的日子更為困苦。即便沒有了旱災,可那些糧行壓價也太狠了。”


    周管事聞言也是皺眉一歎,“是啊!從去年開始,百姓賣糧的糧價一直在跌。可糧行賣出來的米麵卻是並未有太大的浮動。”


    想到此處,他不由得慶幸自己當初的決定。若非投奔了公子,這幾年他和家眷的日子也不好過。


    “若非朝廷出手壓製,隻怕這些人做得還要猖狂些。隻可惜糧倉不過才比前兩年滿了一點,那些人就要作妖了。”周管事無奈且憤怒地道。


    “是啊!這年底一到,糧食又跟著漲價了。”蘇軼昭點頭道。


    “可不是?也不止糧食漲了,什麽都漲了,就是看著大夥兒手上有了幾個閑錢,過年舍得花了唄!”周管事搖頭道。


    “嗯!就連藥材都漲了不少呢!”蘇軼昭歎了口氣,接著道。


    周管事心中一動,目光微微一凝,“藥材的確漲了不少,枸杞首當其衝。”


    蘇軼昭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隨後端起了茶碗。


    周管事抬眼一看,見蘇軼昭麵色如常,心中卻是打起了鼓。


    這王掌櫃,可真是能耐了啊!趁著自己忙於脂粉鋪子的準備,就找人這般糊弄自己?


    他之前找過藥商錢老爺身邊的長隨,套了話得知價錢與賬簿上記錄的分毫不差,這才沒有再去核對。


    那隨從,一定被王掌櫃給收買了。


    周管事隻覺得老臉火辣辣的,公子這般信任他,對他讚不絕口隻是出於對他的敬重,可他卻漸漸失了平常心,自視甚高了。


    說到底,還是因為公子的營生才剛剛開始,他就有些輕視了。


    想起自己的初衷,他不由得汗顏。


    “之前王掌櫃托我向公子稟明一聲,說是時常覺得身子乏累,想來是身子骨不康健,因此他想休養一段時日,您看?”


    周管事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一眼蘇軼昭,卻見蘇軼昭滿臉的驚訝。


    “原來王掌櫃還有暗疾?那確實不應太過勞作,這些事兒你自己處理吧!不過萬酥閣,還是得暫選個臨時掌櫃。”


    蘇軼昭這一招可謂是一石三鳥,就看周管事有沒有領會她的意思了。


    “是!”周管事愈發小心起來,也不說拿了差事,而是另外找人暫代。


    這是讓二人相爭,公子好漁翁得利啊!


    周管事出了院子,一陣寒風吹來,將他凍得打了個哆嗦。


    他這才驚覺,原來後背已經濕了。


    他搖頭苦笑,公子年紀小,可城府卻是極深。


    今日被敲打一番,也是他咎由自取,還算是給他留了麵子情了。


    將公子給自己的紅封打開,他大吃一驚,居然是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看著並未封口的另一個紅封,周管事沒有絲毫猶豫地打開,銀票上寫的是五十兩。


    既然讓自己帶紅封,又不封口,那就是故意給自己看的了。


    周管事又因蘇軼昭對自己的信任和看重,感到愧疚起來。


    他爬上馬車,連聲道讓車夫立刻趕往萬酥閣。


    臘月二十九是小年夜,年三十才是團圓夜,團圓夜要吃團圓飯,這是自古以來的習俗。


    隻是蘇家直係姻親較多,年三十得待在各自家中團圓,因此年二十九提前擺了五桌宴席,為的是宴請嫁出去的姑奶奶。


    當然,離得遠的,自然也聚不到一起。


    蘇老太爺看著兒孫滿堂的花廳,在這喜慶的時刻,平日不苟言笑的臉上也不禁布滿了笑意。


    “今日是小年夜,外嫁的姑奶奶和姑爺相繼回府團圓,咱們蘇氏今兒勉強算是齊全了。”


    老太爺說著就看了與他同坐主桌的孫女婿薑連枝一眼,不禁點了點頭。


    而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老二身上,神情卻是微微一怔。


    蘇軼昭的目光也隨之落在了主桌其中一男子的身上,此人身著褚色團花錦緞圓領長袍,麵容白皙,不過有些滄桑,但眼神很是清亮。


    此刻他短短的山羊胡須微微一顫,似乎在嘀咕著什麽。


    此人,就是蘇軼昭穿來蘇家兩年多,在兩日前才第一次見麵的那位神秘二老爺,蘇文敬。


    蘇軼昭穿來的第一年,在家宴上,就聽得主桌談論,說是蘇文敬在年底任滿到期,不知是否會有調動。


    隻可惜,兩年前,蘇文敬留任了昌北府文山縣知縣,聽說上峰給的評級是中。


    蘇軼昭來了兩年多了,對於官場上的事兒自然了解過不少。


    那一年文山縣鬧了蝗災,百姓們食不果腹,都逃難去了臨近的州府。


    這樣的天災自然非人力所為,但身為文山縣知縣,責無旁貸。升官是絕對不可能的,不貶官流放,甚至是摘了官帽,都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文山縣乃是苦寒之地,蘇文敬當年求去此處任職,想必是考慮清楚了的。


    考績為中,那都是上峰看在蘇氏麵子上,否則還真不可能如此輕易放過。


    隻能說蘇文敬倒黴,這也怪不得誰。


    不過蘇文敬也並非沒有功勞,災後安置百姓,補種糧食,蘇文敬出了大力。功過相抵,這才是他能留任的主要原因。


    然而,讓眾人沒料到的是。兩年後,在年前幾日,蘇文敬接到了吏部下發的調令。


    蘇文敬由昌北府文山縣知縣官升一級,調去臨杭府吳水縣任知縣。


    別看還是知縣,可卻是從六品,這不就官升一級了嗎?


    要問都是知縣,為何吳水縣知縣卻官大一級,那就得說說這臨杭府了。


    臨杭府可是江南最為富庶之地,此地產糧可說是北地的兩倍。


    吳水縣雖然隻是一個縣城,但臨杭府是上等府,吳水縣更是比一般的小縣城要大得多,還是臨杭府產糧最為充裕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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