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寨是青城山方圓幾十裏內出了名的山匪窩,裏麵聚集了七八百號人,個個身手不凡。加上山上地理位置複雜,易守難攻,這些年來朝廷也束手無策。尋常百姓更是不敢在附近隨意走動,此時路上卻走過來一老一少,正是孫循和星華二人。


    孫循知道星華的身子弱,忍受不了長途跋涉之苦,一路上放慢了不少速度。


    星華跟在身後顯得十分不情願,“師父,黑虎寨咱們是非去不可麽?”


    孫循一邊走一邊答道:“嗯,非去不可。不然你體內的寒毒一旦發作,為師可沒有辦法救你。”


    五年前星華雖沒有被毒酒毒死,但腦部受損不僅記憶全失,而且心智極不成熟。更為不幸的是不知怎麽他的身體染上了寒毒。


    寒毒發作之時體內血液凝固,渾身冰冷,即便是在三伏天裏皮膚上也會產生一層厚厚的霜來。若是不加以救治,毒發之人隻能一命嗚呼了。


    為了保住星華的性命,孫循每隔三個月便會將他送往黑虎寨,讓高鳳英替他醫治。


    星華依舊不死心,小跑到孫循身側一臉可憐巴巴地看著他,“都已經過了好幾年了,我覺得我現在的身體特別好,咱能不能不去了?”


    “你師叔母說了,你身上的毒無法全部根除,隻能用藥物暫時控製住。”


    這時他突然停了下來,用手指指著星華的額頭一臉嚴肅地說道:“別以為為師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心思,這次你要是再闖什麽禍,為師可決不輕饒!”


    星華見孫循沒有一點兒商量的餘地,隻能乖乖跟在他後麵走著。


    青城山腳下正等著一位男子,他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胸脯橫闊,手持長劍,有萬夫難敵之威風。


    此人就是黑虎寨少主蔣晨,他看到走近的兩人急忙上前打起了招呼:“晨兒見過師伯。”


    孫循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幾個月不見,晨兒你的身子骨看起來倒是愈加壯實了。”


    蔣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師伯您才是寶刀未老,最近爹爹還一直在念叨您。後天就要端午了,您這次一定要完節再走。”


    孫循點了點頭道:“也好。”


    蔣晨看到星華在一旁悶悶不樂,一把摟住他的脖子,“星兒,怎麽每次來你都這般愁眉苦臉,難道你不想看到我?”


    “晨哥哥你對我這麽好,我怎麽會不想看到你呢?”星華撅著嘴道:“我隻是想到你家那個小妖女,我就渾身起雞皮疙瘩,特別不自在!”


    孫循皺起眉頭,瞪了星華一眼,“休得無理!”


    蔣晨笑道:“有我在,你不用怕她。”


    青城山不是一峰獨秀,也不是三五成群,而是千峰萬仞綿垣蜿蜒。


    進入山寨後孫循帶著星華直接去拜見了蔣肅夫婦,“見過師叔、師叔母。”


    孫循道:“這次又要來麻煩你和弟妹了。”


    蔣肅道:“師兄,你這是說得什麽話!想當年咱師兄弟三人可是親如手足,雖說如今是各奔前程,但你也莫要如此見外。”


    高鳳英看了一眼星華,歎氣道:“隻怪我學藝不精,無法替星兒根除體內的寒毒,讓他這些年來吃了不少的苦頭。”


    說到這吃苦那是一點也不假,首先要用銀針打開星華身上的幾處大穴,然後要將其在浴桶內蒸煮一天一夜,才能將體內的寒氣逼出。


    可即便如此,那些滲入骨髓的寒毒還是無法全部驅除,不出幾個月便又會在體內凝結寒氣。如此反複,讓星華苦不堪言。


    孫循道:“弟妹你不必過於自責,如今隻要能夠保住他這條小命便是他莫大的造化。”


    “哎喲,我說今天我這眼皮怎麽跳的這麽厲害,原來是這個呆子來了。”


    這聲音的主人是一名少女,她看起來小家碧玉,柳眉幽眸之間卻透露出一股英氣。此人便是星華口中的小妖女,蔣姒。


    星華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哼,你以為我想來啊,要不是看在我師父他老人家的麵子上,我可不想踏進你們這裏半步。”


    孫循一手擰住星華的耳朵訓斥道:“平時在無望峰沒大沒小也就罷了,如今竟然在你師叔麵前竟然也如此不懂規矩。”


    星華急忙護著耳朵喊道:“師父,您輕點兒啊!疼!”


    高鳳英看了急忙解圍,“師兄,這小孩子家拌嘴,你也別放在心上。說到底還是我們家阿姒有錯在先,你就別責怪星兒了。”說完轉身瞪了阿姒一眼,“你這丫頭現在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現在就回你房間麵壁兩個時辰。”


    蔣肅也不替她求情,反而接著訓斥道:“還愣著幹什麽,再有下次直接罰你去後山!”


    蔣姒‘哼’了一聲扭頭就走,星華在後麵扮起了鬼臉。


    星華不想聽長輩們寒暄,拉了蔣晨就跑了出來。


    不知不覺間兩人走到了飛天瀑,青城山山高崖多,遠遠望去這瀑布猶如一條白練直通雲霄。


    飛瀑撞擊岩石激起千萬朵水花,在陽光下幻變為五彩繽紛的水珠。空氣中彌漫的水霧吹在臉上倒是讓人覺得涼爽了不少,兩人找了塊岩石坐了下來。


    蔣晨看了看星華問道:“日華和月華兩位師兄最近怎麽樣了,上次送你回去的時候他倆都不在,現在算算我也有大半年沒看到他們了。”


    “他倆啊,還不是天天被師父逼著練劍。不過這幾天師父不在,他們應該挺逍遙自在的。”


    蔣晨用手戳了下星華的腦袋,“你以為人人都會像你一樣偷懶?”


    “又不是我不願意學,要是師父肯教我武功,我還能由著你家阿姒如此欺負我麽?我早就不知道把她打出幾條街了!”


    說著便撿起一塊小石頭向水中扔去,‘啪啪啪’石頭向魚兒一般在水中接連跳躍了好幾下才沉入水底。


    “漂亮!”


    星華笑了一聲,“我可不敢班門弄斧,這技術和你比可是差遠了。”


    當初星華被蔣姒欺負了,蔣晨總是帶著他出來散心,這打水漂的把戲也是蔣晨教給他的。


    蔣晨癡癡地看著星華,“我是在感慨你為何長得如此俊俏,恐怕這世間也沒幾個女子能夠及得上你這樣貌。”


    星華突然心裏不是個滋味,長長地歎了口氣,“長得好又能怎麽樣,還不是幹坐著等死。”


    “呸呸呸,我可不許你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你放心,我娘她一定能夠想辦法保住你的性命的。”


    清明插柳,端午插艾。黑虎寨上上下下將菖蒲、艾條插於門眉,懸於堂中用以驅瘴。


    端午這天除了吃粽子外,還有滿桌子的好菜。和無望峰比起來,黑虎寨的夥食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蔣晨扯下一個雞腿遞到星華的碗裏,“上次你嫌廚子做得不好吃,這次這道菜是我親自己做的,你嚐嚐好不好吃。”


    星華咬了一口道:“嗯,晨哥哥,這次可比上次好吃多了。”


    蔣姒在一旁看了有些不高興,“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這個妹妹是撿來的,那個才是你的親弟弟呢。”


    “好好好,你也有份。”說著蔣晨便扯下另一隻腿放進了蔣姒的碗裏。


    高鳳英道:“這些天我也準備得差不多了,明日星兒就可以進行藥浴了。”


    第二天剛到午時,星華就被帶到專門為他準備藥浴的房間內。此時屋內早已經是蒸汽彌漫,他極不情願地走近那個木桶,脫去衣物坐了進去。


    蔣晨拿起蓋子準備蓋上,一來是可以避免桶內的藥物隨著水汽流失,二來為了防止星華忍受不住悄悄逃出來。


    星華滿眼哀求地看著蔣晨,“晨哥哥,這個蓋子能不蓋麽?”


    見蔣晨有些猶豫,他急忙說道:“我保證,我一定會乖乖地待在裏麵,絕不跑出來。”


    蔣晨想了一會兒還是將它蓋了上去,隻留了星華的腦袋露在外麵。


    星華頓時就翻起臉來,“哼,我看你和阿姒一樣,處處和我作對。以後我再也不搭理你了!”


    “你都這麽大了,怎麽還耍小孩子脾氣呢。這也是為了你好,不過才一天一夜的功夫,忍忍很快就會過去的。”


    木桶內配製的都是熱性藥材,一般的人隻要在裏麵泡上個半個時辰輕則上火,重則熱毒攻心。


    開始的時候星華早已經習慣了,並未感到什麽不適。等過了兩個時辰那些藥的熱性逐漸開始通過他體內被打開的穴道滲入到身體的最深處。


    潛伏在體內的寒毒在這些藥物的刺激下變地活躍起來,兩股氣展開了一場拉鋸戰。星華隻覺得體內忽冷忽熱,渾身都開始打著哆嗦。


    在星華遭罪的時候,蔣晨也沒有閑著,他時刻關注著爐內的炭火,適當地增減。


    因為寒氣的作用,星華滿臉煞白,絲毫沒有一絲血色。


    他感覺到身體十分虛脫,迷迷糊糊地就睡了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看樣子這一劫總算是熬過去了。


    不一會兒房門被打開了,星華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蔣晨給他送吃的來了。


    蔣晨端著一碗粥走了進來,“星兒,快吃點東西吧。”


    星華吃力地坐了起來,瞥了一眼碗裏,“晨哥哥我現在身體這麽弱,應該好好地補補,你怎麽給我端白粥過來?”


    “你也知道你現在身體還比較虛弱,暫時隻能先吃些清淡的東西過渡下了。”


    星華噘著嘴嘟囔著,“可是我不喜歡喝白粥,一點味道都沒有。”


    蔣晨用勺子舀起一口放在嘴邊吹了吹,“這次我在裏麵加了些蜂蜜和白糖,肯定好喝。”說著便將勺子遞到了星華的嘴邊。


    星華半信半疑地張開嘴吃進了嘴裏。


    “怎麽樣,好吃吧?”


    星華點了點頭,笑著道:“嗯,確實比之前的白粥好喝多了。”


    蔣晨繼續將勺子遞到了他的嘴邊,寵溺地看著他,“那就多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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