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門口的騷動後顧謙急忙出來問道:“阿星,你這是做什麽?”


    星華指了指眼前的人道:“這些都是無家可歸的人,我見他們可憐便將他們帶了回來。你是知縣大老爺,肯定有法子安頓他們的吧?”


    眾人一聽眼前之人竟然是堂堂知縣大人,一個個都嚇得跪了下來。


    顧謙急忙將他們扶了起來,麵前老老少少一共有十多人,看得出他們是一路奔波,便急忙差人去給他們弄些吃食。


    “聽諸位的口音到不像是本縣之人,不知道你們是從哪來?”


    一老者顫顫巍巍道:“小民來自鄒縣,我們這些人都是一個村的。兩個月前大旱,本以為挨過一陣子下場雨就好了,可是這兩個月來老天爺一滴雨都沒下,如今地裏已經是寸草不生了。”老人頓了頓道:“我們吃光了原本就不多的口糧,外麵的糧食價格水漲船高,我們實在沒有辦法就隻能出來逃難了。”


    顧謙道:“我若沒記錯的話,你們說得可是昌平府的鄒縣?”


    老者點了點頭,“正是。”


    “鄒縣和允州之間還有幾個縣,你們怎麽舍近求遠來到允州了呢?”


    這些人一聽顧謙這話,以為顧謙不歡迎他們的到來,神情顯得很是慌張。


    顧謙突然間明白了,急忙解釋道:“諸位不要誤會,顧某並無趕走大家的意思,隻是覺得有些疑惑,隨口一問罷了。”


    那名婦人道:“大人您是有所不知,我們之前也去過那幾個縣,可是都被他們給趕出來了。”


    星華道:“豈有此理,那些人也太可惡了,怎麽可以見死不救!”


    那老者歎了口氣,“唉,這也怨不得他們,畢竟我們逃難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他們也沒辦法全部收留。”


    顧謙露出驚慌之色,“像你們這樣逃難的人還有很多麽?”


    一旁的男子插話道:“多,實在是太多了。這次旱災影響的可不是我們一個鄒縣,附近的幾個縣都遭了殃,隻怕是還有愈演愈烈的勢頭。如今這一路上已經不知道餓死了多少人了,像我們還是第一波到這的,後麵肯定還有不少人。”


    顧謙急忙讓昂駒出城去打聽了起來。


    到了晚上昂駒終於趕了回來,“公子,今日我到附近兩個縣都去看過了,確實有不少的災民。起初他們倒還是樂意接收的,可是等人一多都直接把他們擋在城外不給進城了。我看到這一路上還有不少人向允州過來,估計明天早上差不多就能夠進城了。”


    顧謙連夜將林昭文找了過來,“林主簿,目前我們縣還有多少糧食屯著?”


    “回稟大人,去年的糧食年後就已經上繳朝廷了,如今所剩的已然不多。不知大人您為何突然問起這糧食的問題?”


    顧謙歎了口氣道:“今日城內來了一批鄒縣的災民,我已經讓昂駒去打聽過了,隻怕明日一早來的災民還會更多。”


    林主簿有些不解,“這鄒縣離我們允州可是有段距離的,他們怎麽不去投奔就近的幾個縣呢?”


    “我開始也有這個疑惑,不過後來聽說這次不光是鄒縣受災,周圍的幾個縣都有殃及。受災的人口太多,隻怕是他們是自顧不暇,哪裏還有精力去顧及他們。”


    林昭文也顯得有些為難,“大人可是不知,之前平叛秦地的軍糧就是從我們西山府出的,隻怕我們西山府的五個縣如今都沒有這個能力去救濟他們。”


    顧謙臉色凝重,“可我們總不能見死不救,你先去準備準備,至少要先將眼前這一關過了。”


    “既然大人都這麽吩咐了,下官定當盡力而為。”


    林昭文走後,顧謙寫了封奏折連夜快馬加鞭送往京城。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來向顧謙報告,城外已經聚集了幾百名災民。可是朱繆卻命人將城門緊閉,不許災民入內。


    顧謙急忙將縣衙的幾個管事的召集在一起,詢問此事,一時間氣氛顯得十分緊張。


    朱繆聽說顧謙要接收這些災民後第一個跳出來反對:“大人,如今我們都自顧不暇,哪裏還有精力管他們。依我看,還是打發他們到東部幾個縣去吧。”


    林昭文道:“這些災民已經餓了幾日了,若要他們再前往別處,怕是人還沒到就已經餓死在了路上。人命關天,依我看不妨先將他們安頓下來再作打算。“


    朱繆沒想到平時唯唯諾諾的林昭文這次竟公然和自己唱起了反調,滿心不悅,“林大人,難道你沒有聽說過一句話麽‘請神容易送神難’。”


    隨即有吏員附和道:“朱大人說得沒錯,一旦開了這口子,怕是日後想堵都堵不住啊。”


    “而且還不知道這旱情要持續多久,會不會影響到我們縣。隻怕是到時候咱們縣的人都吃不飽,哪裏還有糧食去給外縣人吃呢?”


    看到眾人紛紛反對,林昭文也不再辯駁。這時眾人都將目光看向了顧謙,畢竟他才是允州的一把手,最後還是要他來拿主意的。


    顧謙道:“絕對不能讓他們餓死在允州。”


    朱繆卻誤解了顧謙的意思,趕緊奉承道:“大人英明,那現在下官就派人立即將他們驅散了。”


    顧謙急忙製止道:“唉,朱大人怕是誤會了,顧某並無趕走他們的意思。”隨後他轉身對林昭文道:“林大人,你去開倉放糧,將這些災民都安置在城外,不許進城。這樣一來能解決他們生計命,二來也不至於騷擾城內百姓。”


    朱繆急道:“大人,這可萬萬使不得。如今咱這可是沒有多少存糧了,您這樣是把允州的百姓置於何地呢?”


    “朱大人不必多說,這大啟的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我們應當一視同仁。難道我們隻顧著各掃門前雪,眼睜睜地看著允州之外的百姓活活餓死麽?”


    見顧謙的話都說到這個點子上了,其餘人便也不發表任何意見了,但是一個個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顧謙隻能先進行一番安撫,“關於糧食的問題,我已經向朝廷上奏,懇求撥糧賑災,諸位不必過於擔心。”


    這些人心裏對朝廷其實並未抱多少期望,畢竟允州地處偏遠,長期以來都得不到朝廷的重視。隻怕這次請求不是石沉大海,就是隨便撥點糧食敷衍了事。


    由於顧謙下令收留災民,這些災民就不想再到其他地方去碰釘子了,不到十天城外竟然聚集了上千人。


    如今星華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以往每天無所事事的他也開始帶著衙門裏的下人和一些熱心民眾在城外開鍋施粥,一時間忙的不亦樂乎。


    正當星華滿頭大汗的時候一方手帕輕輕在他額頭上擦拭了起來,他轉身一看正好與顧謙四目相對。


    此時顧謙的眼中柔情似水,星華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起來,不知為何最近他總是不敢和顧謙的眼睛對視。


    “你怎麽臉紅了?”


    星華急忙用手摸了摸臉,“估計是天太熱了吧,我自己來就好。”說著星華拿下手帕自己擦了起來,眼神不時地瞄著顧謙。


    顧謙看他一臉羞澀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偷偷上揚了起來。


    星華被他這樣看著,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將手帕直接塞進了顧謙手中,一邊分粥一邊問道:“你笑什麽呢?”


    “沒什麽,看不出你竟然這麽關心這些災民,這些天倒是辛苦你了。”


    星華難得被人誇,心裏也不免得意了起來,“我本來就閑著沒事做,如今能幫你一點是一點咯,總不能在你這白吃白喝吧。”


    顧謙笑道:“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再怎麽能吃都是吃不垮我的。”


    星華有些擔憂,“可如今聚集的災民越來越多,隻怕這糧食是杯水車薪,維持不了幾天了。”


    “此事兩位莫要擔心,我願意助一臂之力。”


    顧謙和星華抬頭望去,隻見劉員外朝他們走了過來。


    星華道:“劉員外,這麽熱的天,你不在家好好修養,怎麽到這裏來了?”


    劉員外笑道:“這些日子我身體恢複的不錯,本想著去縣衙找你們的,可沒想到撲了個空。聽說你們在這裏我就趕過來瞧瞧,沒想到這裏的災民還真不少啊。”


    顧謙道:“是啊,才幾天功夫就已經聚集了這麽多人,隻怕不出幾日來的人會越來越多。剛才我聽劉員外你說願助一臂之力……”


    “要是大人這邊沒有足夠的糧食,劉某願意捐出一部分來。”


    顧謙喜不自禁,“那真是太好了,我先在這替這些災民謝過劉員外了。”


    劉員外搖了搖手,“唉,大人此話言重了。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如今我已經日薄西山還能圖個啥,倒不如行善積德來的心安理得。”


    顧謙原本以為這劉員外是個十分難纏之人,沒想到自從劉榮一案後他卻仿佛是換了一個人似的。看樣子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確實讓他看得很開了。


    雖然劉員外慷慨解囊,讓一下子緊張的糧食問題緩解了不少。但這並非是長久之計,一來災民的不斷聚集,災情持續多久不得而知;二來劉員外實力有限,一下子也不可能將糧食的重擔壓在他一個人身上。


    旱情來勢洶洶,近日允州也滴雨未下,一些小的河流紛紛見了底。


    屋漏偏逢連夜雨,城中的糧食也紛紛告急,百姓們又開始人心惶惶。


    朝廷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有動靜,眼下形式頗為嚴峻,顧謙很快又陷入了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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