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過後,容芷幽幽開口:“我長得很像鬼嗎”


    她雖然不是絕色,好歹也是個小家碧玉,不至於把人嚇成這樣吧。


    夏雲霆臉色也有些尷尬,沒想到這位神醫會是這樣反應。


    “他發現你是女人,就嚇得跑回去了,所以他不是害怕你,而是害怕女人……”


    容芷回想起剛才的情形,覺得這個猜測有道理。


    怕女人……倒是挺稀奇的。


    “既然這樣,隻有你去和他說話了。”


    容芷把藥方掏了出來,遞給夏雲霆。


    “不要告訴他是你中毒了,也不要讓他給你把脈,隻把藥方交給他,就說是給我爹抓藥,藥方是一個路過的神醫給的,而且雲霖花是最重要的一味藥,缺它不可,看他怎麽說。”


    “知道了。”


    夏雲霆心中暗暗佩服她的謹慎,接過藥方,聽話地上前敲門了。


    容芷突然覺得,失憶後的夏雲霆,除了嘴欠點,還是挺不錯的。


    趁著夏雲霆去敲門,容芷向後退了幾步,借著白布擋住了身形,免得神醫看見。


    “楚神醫,我們來求藥,人命關天,還請一見。”


    夏雲霆敲了敲門,高聲開口。


    裏麵沒有回應。


    楚傾則抓著一架骷髏,把自己擋在後麵,僅露出的一隻眼睛裏滿是警惕。


    “看病可以……你讓那個女人出去,我從來不見女人……”


    “她已經出去了,楚神醫,她是我的妻子,驚嚇到您,實在是對不住。”


    夏雲霆盡量放緩語氣,透過門縫向裏麵看過去,隻見一架骷髏正慢慢向門口移動。


    門被打開,楚傾則從骷髏身後探出頭來,看清夏雲霆的麵容,眼中浮現出一絲驚訝。


    “你是病人”


    “我不是病人,生病的是我……嶽父,有一位神醫給我們開了個方子,抓藥的時候卻發現少了一味藥,藥店的夥計讓我們來找您的。”


    夏雲霆按照容芷的交代說了一遍,把藥方遞了過去。


    楚傾則遲疑地接過藥方。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容芷鼻尖一動,突然聞見一股清新的皂角香味,但細細分辨,會覺得比皂角更清甜一些。


    是……雲霖花!


    是從那些白布上散發出來的。


    她湊近了一些,將鼻尖貼近那塊白布,越聞越覺得像。


    這就是雲霖花的味道!


    因為和皂角味道摻和在一起,所以容易被人忽略,但是對於她來說,分辨這味道簡直易如反掌。


    這裏必定有雲霖花!


    容芷心中一喜,卻聽見門口傳來憤怒的聲音:“沒有就是沒有!我是大夫,難道我會害你不成!”


    嘭!


    門被大力關上了。


    夏雲霆回過頭,視線和容芷相撞時,他皺著眉頭搖了搖頭。


    “他說沒有雲霖花”


    兩個人出了院子,容芷一臉狐疑。


    作為人人稱頌的神醫,明明有藥,卻不給病人治病,反而私藏起來,這是什麽神醫


    “他好像很不願意提起雲霖花。”


    容芷臉色冷了下來:“我明明聞見了雲霖花的味道,他偏說沒有,這其中肯定有貓膩!”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夏雲霆道:“咱們回去”


    “不!你的毒不能拖,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險,既然知道這裏有藥材,我就不能空手而歸!”


    容芷態度很堅決:“在這裏等著!”


    兩個人果真就藏在一塊石墓後麵等了起來。


    容芷原本想著,等到了楚傾則出了門,或者他晚上睡著了,就進去找找,說不定能找到雲霖花,沒想到到了半夜,卻發現一隊人馬趕了過來。


    “快看,有人過來了!”


    夏雲霆向前方一指,順手撫著容芷的頭,將她向下按了按,免得她暴露。


    容芷隻聽見一陣車輪滾滾,側頭看過去,發現有六輛馬車先後停在了楚神醫家門口。


    打頭的是一輛轎廂,看起來很華貴,後麵則是幾輛平板車,車上鼓鼓囊囊,用油布蓋得嚴實。


    除了趕馬車的人之外,另外還有幾個夥計分散在車隊周圍,手拿火把,把黑夜照得亮如白晝。


    車一停下,打頭的轎廂裏就下來一個人,中等身材,一身黑衣,看起來精明幹練,30歲左右的麵相。


    黑衣人上前敲開了門,便衝著身後趕車的道:“把車趕進去,動作快點!”


    後麵人齊聲答了一聲“是”,開始有序地進入,很快就全部進了裏麵。


    一個拿火把的夥計將門一關,隔絕了容芷的視線。


    “他們是幹什麽的,為什麽大半夜過來,還偷偷摸摸的。”


    容芷奇怪地自言自語。


    “肯定是見不得人的事。”


    “過去看看!”


    兩個人來到了院子後麵,偷偷從牆頭看去。


    院子裏多了六輛馬車,一下子變得擁擠,楚傾則站在院子中央,正與那個黑衣人寒暄。


    “楚神醫,好久不見了,您這臉色怎麽了難不成是生病了”


    “沒事,白天來了一對看病的夫妻。”


    “原來如此。”


    李浩笑了:“那夫妻倆想必是外地人,不知道我們楚神醫怕女人,哎,楚神醫,您這樣以後可怎麽娶媳婦啊”


    “與你無關。”


    楚傾則語氣有些冷,看樣子沒什麽談話的興趣。


    李浩也見好就收,衝著身後的人一揮手。


    夥計們把平板車上麵的油布掀開,露出裏麵白花花的一片。


    即使在黑夜,那一片白也分外耀眼。


    那是……雲霖花!


    整整五大車!


    “還說沒有,這不是嗎!看來就是這個所謂的神醫私藏了雲霖花,什麽破神醫,欺世盜名之徒!”


    容芷氣得一拳捶在牆上。


    “噓!”


    夏雲霆將食指點在容芷唇上,示意她小點聲。


    容芷才意識到自己衝動了,輕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暖熱的氣息噴灑到指尖,夏雲霆匆忙收回了手,麵上表情不變。


    院子靠牆的位置有一塊很大的鐵板,幾個夥計分別來到四麵,合力將鐵板移開,露出了下麵的一個空洞。


    原來那裏是一方地窖。


    夥計們開始把雲霖花運到地窖裏,整個過程幹脆利落,更神奇的是,竟然沒發出半點聲音。


    楚傾則在一旁冷眼看著,一直到所有的雲霖花都運到了地窖裏,楚傾則才忍不住開口。


    “這次比上次還要多兩車,你是把整座山都挖空了嗎”


    李浩聲音帶著笑意:“您要的藥材,我們自然要盡力尋找了,別是挖空一座山,就算把整個地麵鑿穿,挖地三尺,我們也在所不辭。”


    這奉承的話並沒有讓楚傾則多高興。


    “你們采得太多了,尋常藥鋪已經找不到雲霖花了,獵戶打獵都知道留下幼獸,你們就這樣風卷殘雲,一點根都不留,是不是太絕了些”


    “那些賤民的命,哪有神醫的事情重要都說楚神醫醉心醫術,沒想到還有時間關心藥鋪裏的藥材。”


    楚傾則冷哼一聲:“誰關心他們隻是沒了雲霖花,很多病症不能對症下藥,這些天找我看病的人越來越多,麻煩得很。”


    “也是,您要不是怕麻煩,就不會住在這亂葬崗了。”


    李浩衝一個夥計使了個眼色,夥計便遞上來一個鼓囊囊的荷包。


    “這件事就您的功勞最大,這些是一部分謝禮,等事成了,還有重謝。”


    楚傾則也沒客氣,接過袋子,打開一看,居然滿滿都是黃澄澄的金子,在夜裏散發著刺眼的光芒。


    他也隻是微微驚訝了一下,便自然地收了起來。


    “慢走,不送。”


    對於這樣冷淡的態度,李浩似乎早已經習慣了,嗬嗬笑了兩聲便上了馬車。


    一行人很快離開了。


    容芷的臉色冷得要結霜。


    “利欲熏心!不拿病人當回事,還當什麽神醫!”


    “要教訓他嗎”


    夏雲霆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容芷一愣,突然冷靜了下來。


    若是換在平時,她必定忍不住衝出去揍人了,可是現在還不行,夏雲霆的傷還沒有治好。


    “先拿雲霖花。”


    “怎麽拿”


    “我有辦法。”


    楚傾則目送著車隊離開,淡定的表情龜裂了,臉一下子拉得老長。


    “每次都半夜三更的來,害得我睡不好覺!哪天給你們配一副藥,提神醒腦,讓你們幾天幾夜都合不上眼!”


    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回了房間最邊上的一間臥房。


    回去的時候,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白天來的那一對夫妻。


    要說昌平縣有頭有臉的人他也見過不少,當官的也不是沒見過,但是像今天那個男人那樣的還是第一次見,


    那通身的氣派,一看就不像是窮鄉僻壤裏出來的。


    而且那張臉總讓他覺得怪怪的,他一時間也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上了床,便是一陣困意襲來,沒過多久就睡熟了。


    他並沒有發現,房間桌上的茶杯裏,有什麽東西正散發著幽香。


    容芷收好了醉天仙,衝著牆外麵的夏雲霆點了點頭,夏雲霆便翻牆跳了進來。


    兩個人來到地窖旁邊,麵對著那個又大又厚的鐵蓋子,容芷想都沒想,彎下腰,開始用力拖拽起來。


    隻是……努力了半天,蓋子卻紋絲不動,反而是她把臉憋得通紅。


    她臉色尷尬,看著對麵憋笑的夏雲霆,聲音一冷:“看什麽看趕緊幫忙!”


    “哦……”


    夏雲霆收了笑容,單手抓住蓋子的一角,向上輕輕一提,再向旁邊一挪,蓋子落地無聲,輕得好像棉花一樣。


    容芷:“……”


    人比人,氣死人!


    “我們要帶走多少”


    容芷看向夏雲霆,深吸了一口氣:“最少一車。”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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