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的目光上上下下地在謝頌華身上打探,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看穿似的,謝頌華就這麽站著讓她看,臉上帶著幾分不以為意。


    「就這麽個毛丫頭,真的能行」


    這話卻不是對謝頌華說的,語氣裏含著濃重的不信任。


    抓著謝頌華過來的黑衣人仍舊蒙著麵,眼睛裏透著幾分不悅,「嬤嬤莫要再耽誤時間了,眼下咱們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再耽誤下去,咱們都是個死。」


    那嬤嬤聞言這才冷哼了一聲,終於轉向謝頌華,「跟我進來,不管你看見什麽,聽見什麽,都給我把嘴巴閉嚴實了,不然……我會讓你後悔活在這個世上。」


    她那陰森的語氣,都不用後麵那句話,就知道惹毛了她會是什麽後果。


    謝頌華來之前已經見過了那麽慘烈的畫麵,這會兒這婦人的話,著實威脅不到自己,因而臉上的表情仍舊淡淡的,「不行,我得等我的人回來。」


    「什麽意思」


    那老婦人聞言詫異地看向她,見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便又看向黑衣人。


    黑衣人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沒說明原因,而是轉向謝頌華道:「你少囉嗦,趕緊進去,不然,現在就要了你的命。」


    話音才落,謝頌華就感覺到脖子上一陣刺痛傳來,然後視線下移,便看到了一截閃著寒光的劍尖。


    原本的硬氣本來就是裝出來的,這一下謝頌華著實嚇得有些腿軟。


    畢竟這會兒站在自己身後的人可不是什麽善類,這柄劍方才已經殺了那麽多無辜的人,若是真的惹惱了這人,說不得,這條命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她在心裏暗歎了口氣,她已經盡力了,若是那幫人到如今都沒能逃出生天,她也會自責了。


    謝頌華不知道這是哪裏,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眼下這個地方,顯得有些怪異。


    是一種她下意識裏覺得的奇怪。


    就像前麵那個領著她往後麵走的婦人,似乎就與眼前的這一切顯得十分不搭。


    這種怪異的感覺等她走近那混著奇怪味道的屋子時,就更加明顯了。


    屋子裏布置得很簡單,就是普通的女子的閨房,閨房當中便是一張鐵木床,床上的人是什麽樣子,看不大清,但是那股奇怪的味道便是從裏頭散發出來的。..


    那婦人狠狠地瞪了謝頌華一眼,然後才俯身到那床邊,低聲說了兩句什麽話,聲音壓得太低,謝頌華聽不清,不過裏頭人的呻吟聲,卻十分清楚。


    那婦人臉上便透露出了兩分緊張,連忙快步走到了謝頌華麵前,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你去!若是治不好我女兒,你今兒就別想踏出這個門。」


    就在方才的這麽一會兒,謝頌華已經清楚了自己聞到的那個味道是怎麽回事,心裏有了底,但是等她看到床上女子的情形時,還是忍不住大吃了一驚,「怎……」


    「少廢話!」那婦人已經走到了床邊,咬牙切齒地道,「就說你能不能治」


    謝頌華沉吟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歎了口氣,「可以。」


    「當真」見她這般肯定,婦人的語氣裏到底含了兩分欣喜,隻是仍舊有些懷疑。


    「但前提是,我要的東西你們得要有。」


    「你要什麽東西隻管說,我們一定弄得到。」


    見他們這個樣子,謝頌華還真不懷疑。


    原本麵對這麽一群人,她心裏是真不願意替他們的人診治,可是看著床上那人,到底還是難免動了惻隱之心。


    她是個大夫。


    原本那婦人還有些擔心謝頌華的能力,但是眼見她擺出架勢,口齒清楚,神色鎮定地開出一樣樣


    的東西,手上的動作也頗有章法,最要緊的是,也不知道她從身上拿出了什麽東西來,病人的狀況明顯好了許多。


    那婦人立刻忙活起來,來來回回地一通吩咐。


    謝頌華其實已經非常疲憊了,白天那一場手術已經耗費了許多精力,原本準備將兩副藥煎完便好好睡一覺的,誰知道就直接被抓到了這裏。


    這一路被那馬顛得七葷八素,還沒有完全恢複,就立刻麵對這下一個情況複雜的病人,精神上著實有些支撐不住。


    明明還是春寒料峭的時節,竟生生出了一頭的汗,一旁的婦人還在時不時地催促。


    這催起來,謝頌華著實有些煩躁,「若是真想你女兒好,現在最好就給我閉嘴!」


    那婦人立刻暴跳如雷,才要出口叱罵,見著她那陰冷的眼神和疲倦的樣子,到底忍了下去。


    將放涼了的藥水衝洗了傷口,謝頌華才終於停了下來,兩隻手簡直已經沒有了知覺,外頭已經隱隱聽到遠處的雞鳴聲了。


    那婦人在她站起來之後,連忙衝上去看,謝頌華冷冷道:「若是希望她盡快恢複,你最好不要亂動她。」


    婦人聽到她這話又瞪了她一眼,這才冷聲冷氣道:「如此便多謝大夫費神了,我們也不是不講禮數的人家,你既然治好了我女兒,我也該好好款待你,眼下時辰還早,還請這位大夫先去休息休息,明兒一早,我便準備好酬金,令人送你回去。」


    謝頌華輕輕應了一聲,然後跟著她走出了這個屋子,繞過曲折的遊廊,仍舊回到她剛開始來的地方。


    然後便見著了之前跟著自己學煎藥的小丫鬟,顯然她也被嚇得不輕,一直瑟瑟發抖地站在屋子中間,連坐都不敢坐,眼睛時不時地便瞟向離她不遠的那名黑衣大漢。


    見著謝頌華時,那小丫鬟像是見著了救星似的,激動的眼淚都快要出來了,「謝……」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謝頌華打斷了話頭,「小環,其他人都沒事兒吧!安全到了嗎今兒來找我的那位病人怎麽樣」


    小丫鬟愣了一愣,好在反應夠快,立即接口道:「姑娘放心,大家到了棋盤村住下了,村長聽說我們是趕路錯過了客棧,立刻讓人收拾了間空院子給咱們住下了。」


    謝頌華這才鬆了口氣,心裏卻為眼下的情況著急,這一夥顯然不是什麽好人,眼下他們還真未必會讓自己全身而退。


    尤其現在身邊又多了這麽個小丫鬟,便是她有能耐一個人跑掉,帶著這個女娃娃,也著實有些困難。


    兩個人說著話時,便有另一個婦人走了過來,與方才那婦人不同,這一個臉上的神色就顯得和氣多了,長著一張麵團兒似的臉,「今晚上實在多謝這位……」


    她看著謝頌華,似乎有些猶豫地不知道怎麽稱呼。


    謝頌華連忙笑著道:「我姓江。」


    麵團兒婦人便笑著道:「實在多謝江大夫,您累了一晚上,這會兒還是先去休息為要!」


    說著便將她們兩個人引向另一間屋子,謝頌華走到門口,聞到屋子裏那若有若無的味道時,忽然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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