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白山生態遭到破壞,動物就會減少,環境也會惡劣。”


    “然後此地就會民不聊生,他們就得出去流浪,流民多了,社會就不和諧,之後世界就會大亂……”


    賀千橙感覺自己腦袋上有好幾個蜜蜂在繞著嗡嗡叫,齊年這廝不是喝醉了嗎,為何思路聽起來……還挺清晰的。


    “不說算了。”


    她起身,撿起那個啤酒罐扔在垃圾桶了,打算一走了之。


    管他明早能不能起床呢,不行就自己去養殖場好了。


    “你會不會在某一個時刻覺得,世界上沒有任何人,需要自己?”


    齊年低低的嗓音,夾著夜晚的風傳來。


    千橙忽然停住了,她仿佛從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


    有人需要自己嗎?


    在家裏,父母應該是需要自己的吧。


    在蓉城那會兒,同事,老板,或許是需要自己的?


    方舟呢?


    而自從來了白山,她感覺自身似乎更加超脫於平凡的人際關係,不在從前的生活圈子,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好像更加沒有思考過誰需要自己,這個問題。


    可真被問起,真的想起,居然有點淒涼的感覺。


    是啊,誰需要她呢。


    一陣風瑟瑟吹過,有點冷。


    忽然,一股自然而然的熱氣湧上心頭,為什麽要想這種問題,自尋煩惱。


    若是逐漸強大,自然是會被人需要的。


    “可能有吧。”


    她隻是很不肯定的回答齊年,不知道這個看起來粗獷的男人居然會生出如此想法。


    “我吧,小時候什麽都不缺,姐姐學習好,能力強,像極了父親。”


    “他們幹脆不對我做什麽要求,什麽都滿足我。”


    “我想出國就出國,我想休學去旅遊就可以休學,我想花錢買什麽,也都滿足……”


    “那很爽啊,簡直是我輩的夢想生活。”


    “以前也覺得挺爽的,可逐漸大了,就發現,沒人要求,沒有人期待著你做些什麽,其實也就等於不被需要。”


    “母親很早就不在了,父親忙著工作,我對他來說隻是打擾,並不像姐姐能分擔。”


    “沒有讓他驕傲的資本,也不至於成為他的負累,我那時常覺得,這個家有我沒我都一樣。”


    “每天回家,隻有做好的菜和空蕩蕩的房間,他們都不在。”


    “出去玩,卻沒幾個朋友,隻不過是為了我能請客而聚聚,曾經覺得他們需要我,久了,卻也覺得沒意思。”


    賀千橙還是頭一次聽說這樣的家庭氛圍,聽起來,齊年混得如何,似乎對父親都沒什麽影響,既不會諄諄教誨,望子成龍,卻也並不責罵,放任自流。


    隻是,這種放任自流似乎反倒是起了反效果,在自尊心過強的齊年心中逐漸生根發芽,長出了名為不忿的果實。


    憑什麽他不在意我的狀態。


    或許,隱隱約約中,那時的齊年,倒是願意父親給他一些壓力的吧。


    而彼時未能從優秀姐姐的籠罩下突圍的齊年,逐漸活成了一個影子。


    一個愈發希望藏起來的影子。


    本想勸他不要鑽牛角尖,卻發現齊年笑了。


    “那後來是為什麽?”


    賀千橙疑惑,怎麽就回來了白山?


    之後的選擇,和他說的這些,有什麽關係嗎?


    她微微皺眉,聽見齊年接著說下去。


    “畢業以後到處跑,說是旅行,其實還不就是瞎玩。”


    “到白山的時候,已經是冬天了,一個人來滑雪,覺得倒也自在。”


    “回到小鎮上時,租的車經過一處山腳,我發現居然有人拖著一隻麅子在賣。”


    賀千橙聽著,眼睛都瞪大了:‘這還得了,犯法的吧。”


    齊年卻苦笑一下:“我那時候對什麽野不野生動物的,一點概念也沒有,就覺得貴點兒而已。”


    “隻是那隻麅子,一直看著我,一直盯著……”


    “從來沒在動物眼中看到過那樣的眼神……就是……就是……好像想和你說話……”


    齊年說了半天,也形容不出來,可能覺得一個大男人這樣子有點扭捏,幹脆道:“反正就很特別。”


    “哦哦。”


    賀千橙似有所悟。


    每隻動物,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它們其中偶爾的會有交流,能讀懂人的想法,也不奇怪。


    千橙曾經陪著餘音送過一隻流浪狗去寵物醫院,那隻金毛似乎是被主人因病拋棄了。


    發現它時,肚子鼓鼓囊囊,經過醫生看了,才知道是有腹積水。


    醫生安撫金毛後,也隻能在它腹部紮針,盡量先把積水吸出來。


    腹部紮針,還得往外吸水,想想就疼。


    千橙原本特別擔心這隻狗著急了,會咬餘音一口。


    卻看見它似乎懂了醫生的意思,乖乖叼起一隻礦泉水瓶,待獸醫下針時,便死死咬著水瓶。


    瓶子被咬得嘎嘎作響,金毛的痛苦可想而知。


    可它一直未動,堪比古人刮骨療毒時的模樣。


    她回神,聽見齊年繼續說:“說不清楚,總覺得它在求我。”


    “那天也玩嗨了,真下車去問價錢。”


    “你還買!”


    千橙心想,後來轉念,那會兒不知道多久以前,齊年這種大戶人家闊少爺,可能更加不清楚野生動物交易的情況了。


    “一問,倒沒有想象中的貴,”齊年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朵:“說起來好笑,我當時還以為是梅花鹿什麽的呢。”


    賀千橙也噗嗤一笑,複而又想,自己那會兒還不是根本不認識麅子。


    “反正也覺得挺有意思的,就帶到深一點的山裏麵放生了。”


    “走時,它還回來舔舔我的手呢。”


    “我忽然覺得,它們可能是需要我的,或許這座山也需要我。”


    賀千橙自然覺得齊年這個思想轉變得有點過於自作多情了,不過,對於一個找不到生活方向的闊少來說,或許這是個不錯的選擇。


    而且,從這幾年齊年的成果來看,白山的確得到了他的幫助,無論是動物,還是居民。


    雖然聊得有點晚,可總算是解了賀千橙心裏的一個疑團。


    “可,齊儷似乎希望你回家呀?”


    她猶豫一下,還是提出了這個問題。


    若是齊年一直糾結,她這個合夥人也當得不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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