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後來白山因為暴雪封城,交通斷絕,而那幾個人無法回家,其他人也無法來到白露,隻能由他們留守更長的時間。


    雖然是天氣原因,可賀千橙想了想,最後決定專門撥款給這幾家,找人負責他們老弱婦孺的生活,一切安排得妥妥貼貼。


    這些成了家的,獨自出來打工,而老婆小孩,年邁的父母都在老家生活,沒了人照顧自然很不方便。


    事後,幾個老員工自然感動,這不,今年林記養殖場高薪挖人,卻無功而返。


    “原來是這件事。”


    賀千橙倒是沒想到,她真覺得自己沒做什麽,或許,為他人考慮,真的很能溫暖別人吧。


    當然,改革也不是沒有痛點的。


    就好比嚴格處罰這一條,執行起來其實最是難為。


    賀千橙自覺能走到今天這樣的成果,與多方相助絕對離不開。


    也是因此,她雖然與人相處和善,卻會在真的需要處罰時感到為難。


    既然製訂了那麽多規矩,肯定就會有人不小心違反的時候,此刻就是樹立威信的時機。


    商鞅立木的故事誰都聽說過,可真要執行,非得那種六親不認的架勢。


    賀千橙就覺得自己很欠缺。


    不光如此,還有點慚愧。


    上個月賀媽媽過來了,千橙領著她在外圍逛了逛。


    見她拉著齊年問這問那,賀千橙覺得有些尷尬,想著找個話題帶她離開。


    正巧見著新加工的麅茸,也不多,質量一般,估計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售出。


    賀千橙天花亂墜介紹一番,便拿了些送給母親。


    她本來想著隔天母親回去了,和齊年說一聲便是。


    可次日齊年聽了這事兒,卻沒有說話。


    “怎麽?”


    她有點奇怪。


    身旁的孫科見這情形,躊躇一會兒,說:“老大,你自己寫的規定,說是未經統計員記錄,任何人不得將貨品,半成品取出的。”


    賀千橙恍惚間想起來的確是有這麽一條,隻是當時著急忙慌,又被老媽問個不休,一時間忘記了。


    這還得了,自己訂的規矩立馬就打破了。


    “不過,這些貨品反正都是屬於你的,規定主要是為了防止內賊或者貨未及時收庫吧……”


    孫科見老板臉色難看,瞬間誤會了,連忙盡自己所能圓回去。


    賀千橙哪裏肯,她自然知道,這是關鍵時刻。


    雖然聽起來情有可原,但錯了就是錯了。


    她偏頭,和身邊的齊年對視一眼,知道他也是如此想的。


    千橙深呼吸一口氣:“處罰就處罰吧。”


    其實,相比起罰款的那一千塊,真正讓她印象深刻的反而是在白露黑板上掛了一個星期的名字這件事。


    ……


    自己當初為什麽要加上這種遊街示眾一般的處罰條款,實在是太丟人了。


    這件事不久也就過去了,隻是賀千橙沒有想到,自己還得接受更艱難的挑戰。


    夏至那天,本來暖融融的天竟然氣溫驟降,連平常身體頗好的王經都有點咳嗽。


    晚飯時,大家還打趣叫他喝點酒睡一覺就沒事了,王經也是一副昏昏沉沉的樣子。


    可次日輪班的人去檢查時,才發現前夜有隻孕麅提前生產,結果因為夜班的人沒有發覺,母麅壓死了一隻小麅,剩下一隻也是看起來極為虛弱。


    原本,母麅一胎也就生那麽一兩隻,一下子折損了,自然是經濟上的損失。


    且不說這小麅養大了如何,現在白露的小麅都是精心選育的種,即使是賣給臨近的養殖場做種麅,也能賺個幾千塊。


    賀千橙很快得了報告,幾個人討論,究其原因,自然是前一天值夜班的人失職未去察看。


    畢竟,小麅顯然已經被狀態不佳的母麅壓在身下,悶死許久了。


    而前一天白日交班時,母麅尚未生產。


    說到此處,賀千橙當然要找人查查昨夜當班之人。


    齊年剛準備給值班長王經打電話,就看見他腳步有些虛浮地走了進來。


    “沒事吧,感冒了?”


    “嗯。”


    千橙難得看見王經生病,自然也很關心,問他要不要將後麵的班換掉,或者去易荷那兒拿點感冒藥。


    王經卻沒有回答,抿了抿嘴,才說:“昨夜當班的人,是我。”


    此話一出,真的有點滿座皆驚的效果了。


    主要是王經這人平常勤勤懇懇,做事老成持重,簡直就是大寫的“靠譜”二字。


    千橙剛得知時,還以為昨夜當班的是哪個剛來的小夥子,不知道輕重,卻沒想到會是王經。


    王經臉上也有些慚意,隻是垂手立在那裏,說:“昨天我去時……沒有認真看那窩麅子,所以沒發現產仔的事情。”


    他雖然說得簡單,可賀千橙更加好奇了:“可你……怎麽會……”


    她沒說出來的,自然是王經你這樣的人,怎麽會如此粗心。


    可畢竟不願意說話太傷人,隻好變成了結結巴巴。


    齊年看她一眼,不知道這兩個打什麽啞迷,皺皺眉,隻是說:“那你也願意接受處罰吧?”


    “願意。”


    千橙看齊年一眼,這人有時真像是沒有心一般,根本不在意別人的感受。


    其實,事情還要從王經生病說起,他晚飯過後,感覺病勢愈發沉重,所謂病來如山倒,可能就是如此吧。


    小時候聽人說,平常越是身體好的人,生病時越是嚴重。


    他隻覺得頭昏腦脹,好像有個小人坐在他的大腦內,梆梆梆地不斷敲擊著,仿佛是在進行一場連綿不絕的打擊樂巡演。


    身體失去了力氣,而思維也逐漸混亂。


    他忽然想起來自己要值班,不想麻煩別人,就掙紮著去了欄舍,粗粗看了一眼便回來睡覺了。


    哪知道,那一眼沒仔細,並未發現被母麅擋住的兩隻初生小麅。


    王經覺得自己也沒什麽可辯駁的,便默不作聲接受了處罰。


    所以,這個中情由,還是賀千橙隔了幾天之後,輾轉打聽得知,她覺得很有必要同王經談談。


    “不是說,白露非得逼著員工病得走不動了還得幹活。”


    賀千橙推給他一杯茶,繼續說:“如果實在不舒服,當然可以像我請假,或者找人幫忙替班。”


    王經則道:“當時也是不想麻煩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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