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老沙是愛好錢財之人,做什麽事都談錢。


    怪不得教出的徒弟一個比一個貪財,為求錢財不擇手段。


    這不,安寧縣大旱,江明請他求雨,他張口就要五萬兩。


    江明與之商榷,說衙內並無五萬錢財,為難至極。


    若是向百姓征斂,更不合適。


    這場大旱斷了百姓的收成和生路,哪還能湊出五萬兩銀子!


    彭老沙的態度十分堅決,沒有五萬兩是不會求雨的。


    雙方僵持不下。


    眼見百姓的日子越發難過,江明作為一縣父母官,別提多發愁了。


    “唉,都是我不好,我後悔啊!”


    江明捏著拳頭,狠狠捶打自己的腦袋,神情懊喪。


    林易寬慰道:“大旱乃是天災,與大人無關,大人何必自責。”


    “非也,”江明連連搖頭,“道長,您有所不知,原本衙門拿出五萬兩並不是難事,可修建那座望安樓耗費了太多錢財,唉!”


    安寧縣一向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安寧鎮亦十分富庶,稅收豐厚。


    錢一多,就想幹事。


    江明幹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建造方圓諸縣最大最豪華的一座閣樓,用於招待上官和貴客,同時打響安寧縣的名頭。


    建樓,得要錢。


    江明貼出告示,向各戶各家征收,加上十幾個富戶的捐贈,湊了三萬銀子,籌劃半年,施工半年,終於把望安樓建了起來。


    倒黴的是,剛開始施工,安寧縣便突遭大旱。


    花出去的錢不能白花啊,江明硬著頭皮將望安樓建好,所謂風頭,早被大旱消磨得一絲不剩,無人在乎了。


    甚至民間有言,說建造望安樓觸怒了神靈,降下旱災。


    因為時間太巧。


    望安樓和大旱幾乎同期而至。


    流言不可信,但望安樓耗費了大量錢財是事實。


    如果不建望安樓,江明現在應該能湊出五萬兩銀子,請彭老沙求雨。


    因此,他萬分懊惱。


    “樓閣已建,後悔無用,”林易喝了口茶,態度轉圜,“縣令大人,貧道倒有一法子,可讓彭老沙心甘情願求雨,不知大人信不信得過貧道?”


    江明瞪大雙眼,臉龐激動地顫抖,“當然!當然!請道長明示!”


    林易淡淡一笑,並未直言相告,“貧道有一事相求大人,大人若應,貧道可助一臂之力!”


    這是個交換條件。


    林易想策讓彭老沙作法求雨,江明也得幫他做一件事。


    公平合理!


    “道長請說,”江明是個明白人,“我定竭盡全力。”


    林易點頭,實話實說道:“貧道與玄靈道派有些小恩怨,曾得罪過彭老沙,為施報複,他抓走了我的一位小友,關在望安樓。”


    江明臉色一變,立即明白了話中意思,“道長要我救人?”


    林易笑著摸了摸茶杯,道:“大人幫忙救出此人,貧道便獻上計策,讓彭老沙心甘情願求雨。”


    “當然,若大人信不過貧道,此事當作未提。”


    江明皺著眉思索片刻,斷下決定,“我與張萬財是多年故交,他曾極力推薦道長,說道長本事大,品性好,我信得過他,自然信得過道長!行,就這麽辦!”


    二人一拍即合。


    林易並不感到意外。


    因為江明現在陷入困境,林易給了他一條路走。


    “大人,有一事提前說好,”林易頓了頓,又道,“貧道隻能保證讓彭老沙心甘情願求雨,至於他有沒有本事求到雨,貧道無法擔保。”


    彭老沙究竟有沒有真本事,林易怎會知曉。


    此人教出來的徒弟四處行騙,想來他這個師父也好不到哪去。


    但這些不在林易考慮之內,為今之計,先救出阿毛再說。


    “嗯,自然如此。”江明應道。


    說定後,二人又商議了一下具體的法子,以保萬無一失。


    不知不覺,已過正午。


    江明留林易在縣衙吃了一頓飯。


    如今全縣大旱,作為縣令,江明的日子也不好過,吃得都是醃製的鹹菜和粗麵饅頭。


    林易不挑,飽飽吃了一頓。


    午後,江明叫來轎子,前去望安樓。


    林易不能隨行,老老實實待在縣衙,坐等江明的好消息。


    ……


    “縣令大人,是不是想通了?”


    見江明又來,彭老沙十分歡喜,以為江明要答應自己的條件。


    “隻要大人肯出錢,我一定幫安寧縣求雨。”


    江明緩緩搖頭,“大師的要價,我屬實出不起,不過我這次來不是為了求雨。”


    “哦?”彭老沙頓覺詫異,暗自警惕,“大人有何事?”


    江明踏入望安樓,先掃視了一下四處,口中道:“請問,大師最近是不是帶來一個叫‘阿毛’的小男孩?”


    登時,彭老沙臉色大變,贅肉狠狠顫了兩下。


    滿麵驚慌之色。


    兩息後才恢複平靜。


    “大人,為何有此問?”


    江明歎口氣,不露聲色,“大師,說來都是自家之事,我在李家村有個遠房親戚,久不走動,今日他們忽然尋來,說自己的娃娃丟了,讓我幫忙尋找。”


    “這娃叫阿毛,算起來也是我的侄子,我自當盡心竭力,派人四下打聽。”


    “剛才,我聽望安樓附近的衙役說,他們見到貴派弟子帶了一個十歲的娃娃進入望安樓,容貌和十分相似,所以……”


    這段謊話說得滴水不漏,都是林易教給江明的。


    除非打破砂鍋問到底,不然找不出任何破綻。


    聽完,彭老沙的神色萬分尷尬,半天說不出話,心中思潮起伏,想著要不要承認。


    認?


    抓人的緣由該如何解釋?


    不認?


    別人找上門,自不會輕易罷休。


    他來個打死不認,非常不妥。


    畢竟是人家的地盤,若是惹惱江明,帶衙役一搜,搜出人來更不好收拾。


    想到此,彭老沙不由咒罵自己的蠢貨徒弟,說什麽能把臭道士引來,報仇奪劍,結果臭道士沒來,卻和縣令扯上了關聯,抓的還是縣令的親戚!


    等了結此事,非把這王八蛋的左臂也砍下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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