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行走在小巷中,萬家燈火如同縮影安置在身側,頭頂的路燈照著漆黑的小道,三三兩兩裹著羽絨服行走在道路旁的男女,縮著肩膀頭也不抬。


    此時夜已深,兩人靜靜走著,耳旁有音響聲由遠及近。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什麽樣的節奏是最呀最搖擺........”


    白淺淺神色訝然“廣場舞?”


    “對,這邊不遠處有個小場地,是原先的一個廢棄工廠改造的,後來成了個簡易的籃球場,白天有孩子打球,晚上大媽跳舞。”沈君在一旁解釋。


    “哦,走吧,看看去。”


    沈君向前帶路,兩人隨著聲音越走越近,這片場地確實不小,正西邊放著一個半米高的黑漆漆小音響,二十多個大媽排成排扭動著腰肢,旁邊還幾個大爺在一旁聊天觀賞。


    兩人尋了個幹淨石墩坐下,白淺淺托著腮,饒有趣味看著前麵一大爺對著領頭大媽評頭論足。


    “沒想到你還喜歡湊這個熱鬧。”


    沈君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遞給白淺淺。


    白淺淺伸手接過,檸檬味的,橙黃色的糖果似水晶般,晶瑩剔透,尚未入嘴便是一陣清香。


    “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還隨身帶糖。”


    “我妹妹喜歡吃,從小就找我討糖,帶習慣了。”沈君也掏出一顆剝了含在嘴裏,清香味充斥整個口腔。


    “那你妹妹肯定很可愛,也很幸福。”白淺淺半眯著眼睛感歎,頗有些羨慕的味道。


    “我妹妹確實很可愛,一笑起來就有兩個酒窩,很甜,笑起來比唐小蜜還要甜。”沈君點頭,臉上的笑容卻突然僵住。


    “可是以後再也見不到她活生生的笑容了……”


    白淺淺嘴裏的糖嘎嘣一聲,她有些懊惱,氣氛一時間沉默下來,隻有回旋在耳邊的那一首首激蕩的舞曲。


    像是過了許久,白淺淺開口“我才知道你是軍人世家,皇都本地的嗎?”


    沈君淺笑,笑容未達眼底。


    “從前是,現在是遺屬了。”


    很顯然,這又是一個蠢問題,白淺淺舌頭在口腔裏頂了下上顎,一小顆糖已經吃完了,有些意猶未盡。


    “人呐,總在不經意間失去,什麽都會忽然不見,每一個存在你腦海的回憶,都會讓你潸然淚下。


    但是回憶終究是回憶,你不能總困在一個一方,為什麽說人要向前看,因為前麵會有精彩紛呈的世界在等著你。


    或許將來某一天,你也會離去,鬼神之事不好說,難保你不會見到他們,現在,你該帶著他們的希望精彩的活著,為的,是心底的無愧!”


    無愧什麽,沈君聽懂了,無愧父母給予的生命,無愧所有在自己成長的時候給予過幫助的人,無愧那些死去的親人在心底依舊存留一份想要看看世界的向往。


    沈君轉頭看著她,眼眸含笑。


    白淺淺也轉頭,兩人對視,她無法說,她隻是產生了惺惺相惜的念頭,因為這個念頭,她想讓對方活得幸福。


    沈君換了個話題“你呢,為什麽從南城而來,其實大家都很好奇,你是混血兒嗎?”


    “其實對於我的眼睛,我也不知道。”白淺淺踢著腳邊的石子,一下一下十分有規律卻又讓人覺得漫不經心。


    “我很小的時候是被一個大哥哥撿回家的,不知道親生父母是誰,因為養我的大哥哥去了,我就來了皇城。”


    “你不是白澤的表妹嗎?”


    “嗯,白家收留我,對我很好,我是阿澤哥名義上的表妹。”


    沈君也有些戚戚然,沒想到兩人的處境在這一刻,就像是唯一的共鳴。


    “嗯,那你……想找你的父母嗎?我雖然現在是……但是要讓軍隊的叔叔伯伯們查個人還是很容易的。”


    “不用了,他們已經死了!”白淺淺答得斬釘截鐵。


    “你......找過?”


    “不用找的,我這麽美麗可愛又招人喜歡,如果他們不是死了,沒道理扔下我的。”


    白淺淺站起身,此時的廣場舞也跳到了尾聲,大媽大爺們也在收拾自己的東西,夜色早已分不清時間,能讓人感覺到的隻有越來越冷的溫度。


    她看著還在愣神的沈君“走啦,都散場了,他們應該也快喝完了。”


    “嗯,好。”


    就在白淺淺轉身之際,她眼角餘光看到了一男子,他提著音箱,跟在一老太太身側,正笑著笑著隨大家夥的腳步往外走。


    “媽,您這癮是真大,這麽冷的天,窩在家裏看電視它不舒服?非要往外蹦噠,當心風濕又犯了。”


    “你懂啥,生命在於運動,我這跳了廣場舞啊,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腦袋都比以前好使。”老太太不讚同的橫了一眼兒子。


    “有您說得這麽神,那全國人民都來跳了。”


    “哎哎哎,您別瞪我,對,您說的都對,別的不說,就您這瞪我眼神,比以前犀利太多了......”


    “臭小子!”


    ......


    “怎麽了,你認識他們?”


    沈君看著那一老一中年,伴著嘴慢悠悠往前走著,而身旁的白淺淺,正專注的看著那男子。


    “見過。”白淺淺轉頭對沈君道。


    “你先回去,和阿澤哥說一聲,我有些私事要處理。”


    手腕被扣住,白淺淺往前邁的腳步停下來,轉頭看著一臉擔憂的沈君,她笑了,如夜空中的繁星,炫彩奪目。


    “怎麽了,又不是尋仇,你擔心什麽!”


    “我可以幫你。”沈君定定看著她。


    白淺淺擺手“沈君,私事是隱秘的,隱秘的事情,我不需要旁人插手。


    這是我秘密,你懂嗎?”


    他逾越了!


    沈君無異探聽別人的秘密,鬆了手,低著頭想了想,他抬頭“我不是......”


    話到嘴邊截住,因為眼前已經沒有白淺淺的身影了……


    又四處望了望,連風也未起,好像剛才的一場交心談話,就像一場虛幻……


    這邊白淺淺身處暗影裏,跟隨前麵一對母子,這些天她找了這人許久,卻毫無頭緒,自那晚被白澤一個電話打斷,她再也沒過後山使用錯方的兩人。


    原以為兩人既然進入了校園,那麽必然以後還會去,或者原本就是校園內的人,這幾天她把整個校園都查遍了,連維修水電的工人沒放過,偏偏就搜不到兩人的痕跡。


    一個人眼角有塊疤痕,以白淺淺的記性,哪怕戴了口罩,她也能將那人的輪廓清晰地呈現在腦海中,照理說應該很好查到才對。


    就好像那晚不知來處的兩人就那樣憑空消失了,這肯定是有人在後方替他們抹平痕跡,團夥作案,手法可謂高明。


    白淺淺想著線索可能由此而斷,但有一就有二,隻要她留心,定然還要第二次機會,早晚問題罷了。


    哪成想找了許久的人,今日出來喝個酒就遇到了。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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