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蕭煜對刺客一事蓋棺定論:契丹賊心不死,妄想借弑君擾亂楚國朝政,從而趁虛而入。


    聶妍得知刺客乃是契丹所派之後,長舒一口氣,如此,她的清白便分明了。


    不過就此事方能看出,契丹雖然近年來並未挑起戰事,但謀奪楚國的心思卻是從未歇下過。


    聶妍忽地想起,進宮前一日,耶律南修對她的囑咐。


    宮中有人想要對她不利,說得莫非就是如遇之事?


    可既然刺客是契丹人,耶律南修身為契丹王子,即便聶妍告訴他耶律北冥的事,也不足以讓他出賣自己的族人,契丹人是出了名的團結。


    聶妍一時想不通,但可以肯定的是,僅僅憑借如遇此人,是定然請不動耶律南修的。


    且耶律南修自契丹喬裝而來,冒著極大的風險。一旦被蕭煜得知,耶律南修恐怕得永遠留在楚國的土地上。


    耶律南修一定有極其重大的目的,而這個目的,定然不會是安排一場根本不可能成功的行刺!


    想得越多,聶妍就越覺得亂。


    “娘娘,方才人求見。”


    素雲進殿通報道。


    聶妍回過神,冷然道:“本宮還沒去找她,她倒是迫不及待地自己送上門了?讓她進來吧。”


    聶妍倒要看看,這方才人要怎麽跟她解釋昨日的事。


    “臣妾見過淑妃娘娘,娘娘金安。”


    方婉行禮道。


    聶妍手中拿著一卷詩詞,似是並未注意到方婉還跪著,並未發話讓她平身。


    方婉也就一直保持著行禮的動作,亦並未再開口打擾聶妍。


    半響,聶妍才放下手中的書,看著方婉道:“方才人可有話對本宮說?”


    卻是依舊沒讓方婉免禮。


    “娘娘容稟,臣妾昨日也是在娘娘離宮之後,才見到皇後派來的傳話太監,方知不得前去探望薑貴妃。”


    方婉為自己辯白道。


    “哦?倒是怪本宮走得急了。”聶妍平靜地說道。


    “娘娘贖罪!是臣妾辦事不利,竟沒早些了解到消息。”方婉急道。


    原本聶妍收留她的原因之一,便是看上她在宮中日久,總是有些人脈。但方婉這一次讓聶妍著實失望。


    然轉念一想,方婉終究不過是個才人,若是有心人下令瞞著,她那點能量根本不夠看。


    “罷了,此事暫且不提。十日之後,便是賢妃娘娘生辰,你回去好好準備賀禮吧。”


    聶妍吩咐方婉幾句,便將她打發走。


    隨後聶妍便問身邊的瑛嬤嬤道:“瑛嬤嬤,賢妃的病,可是要緊?”


    瑛嬤嬤答道:“賢妃娘娘當年生產大皇子時難產,雖是保下了命,卻終究傷了元氣。太醫也是能拖則拖。”


    言下之意,賢妃隨時都有可能熬不住。


    聶妍倒不是關心賢妃,而是在擔心,賢妃若是沒了,以大皇子尚未及冠的年齡,定然是要再安排一位合適的人選教養的。


    而這個人選,自然是徐皇後最合適不過,既是中宮嫡母,又膝下無子。


    以前,徐皇後許是沒打過大皇子的主意,但如今有了薑貴妃這麽大的威脅,徐皇後在深感後位不穩的時候,難免不會采取些手段。


    “瑛嬤嬤,本宮知曉陛下已有大皇子、四皇子、五公主。但其他皇嗣卻是沒聽過半句,可是有緣由?”


    聶妍自進宮便聽司禮監的李公公提過宮中的幾位皇嗣。可是這中間,似是缺了兩位?


    而進宮直到現在,也沒聽誰提起過。


    瑛嬤嬤歎口氣道:“二皇子與三皇子原是雙胎,但還未降生,便隨其母一同歸天了。”


    “怎會這樣?”聶妍追問道。


    瑛嬤嬤搖搖頭,道:“具體的情況奴婢也不知道,那時陛下尚且還是皇子,陛下登基之後,便為那雙胎保留下了二皇子與三皇子的位置。”


    聶妍不知蕭煜竟有此經曆,不禁唏噓,即便是做了皇帝,也有憾事。


    賢妃的生辰,因不是整壽,且賢妃有恙在身,並未大操大辦,僅是將眾妃召集在一起飲宴。


    蕭煜自然也在下朝之後趕來,大皇子也隨在蕭煜身邊。


    這是聶妍第一次見到大皇子,不過九歲,臉上的稚氣尚未脫去,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做派,舉止有度,頗有幾分蕭煜的影子。


    蕭煜的眼中,毫不掩飾對大皇子的寵溺親切。


    “兒臣恭賀母妃壽辰,願母妃身體康健,笑口常開。”大皇子跪在地上,端正地為賢妃祝壽道。


    賢妃看著漸漸長大的兒子,心中甚慰,生怕他在地上跪疼了,心疼道:“皇兒快起來,讓母妃好好看看。是不是讀書太過用功,都瘦了。”


    大皇子依言起身,行至賢妃跟前。


    蕭煜則是笑道:“寧兒和朕幼時一樣,用功著呢。”


    蕭煜此話一出,眾妃的神色各異,尤其是薑貴妃。


    這話裏的意思,由不得薑貴妃不多想。和蕭煜一樣,日後可不是就要當太子?


    而自己所生的四皇子如今尚且年幼,自然沒法如大皇子那樣用功讀書討蕭煜喜歡。


    倒是徐皇後,聽聞蕭煜的話,眼神變了幾變。


    祁妃暗自冷哼,覺得要是自己沒有小產,生下的孩子定然比大皇子討喜。


    隻有聶妍,有些落寞地將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心道:若是有孩子,自己在這世上,也算有個親人。


    可是轉念一想到自己尚有聶家滿門的冤屈未了,且自己的身份若是有一天被揭穿,那豈不是拖累了孩子?


    聶妍心事重重,見著蕭煜與賢妃及大皇子相談甚歡,深覺自己不過是局外人。


    自己可不正是局外人?回京不過是為了替父親洗刷冤屈,替聶家滿門查出當年的真相,進宮,不過是逼不得已的手段,而非是為了給蕭家人生兒育女!


    思及至此,聶妍滿飲下一杯酒,似能一醉化千愁。


    蕭煜考校過大皇子最近的功課,便看向聶妍所在的席位,卻隻見到聶妍與身旁的惠妃舉杯對飲的情形。


    而等蕭煜再次回過頭的時候,卻見賢妃忽然咳嗽得厲害,最後竟直接咳出了一口鮮血!


    “母妃!”大皇子驚慌失措地看著暈倒的賢妃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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