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麵露愧色,應是覺得真的有點對不起海棠吧。


    我也沒去扶他,隻說:“既然不是我害死的,那便報官吧,官府會給你一個交代。”


    男人聽我說罷,沉沉的歎口氣:“官府不行的,映清樓花娘有的是錢,她可以收買縣令。我之前便想過報官,後又想到這,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笑了笑:“沒試過你怎麽知道。”


    最終男人聽了我的建議去了縣令那兒,我沒跟著去,事實上我身體到了極限,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陪他了。隻要他有一點點對海棠的愧疚,一定會用心對待這事,將寒雪繩之以法。


    我躺在床上,對勒長風拜托此事,讓他對碧波城縣衙委托海棠一事,不要徇私枉法,受了映清樓花娘賄賂從而對此事不管不顧。


    “這麽長時間都不曾見你對什麽事上過心,怎的?”勒長風說。


    我喝了湯藥嘴裏還是苦的:“海棠我覺得與她有緣,覺得她很可憐又很可悲,想幫幫她。”


    她這樣的心性,若不是經曆年少家中變故,一定會是個心性豁達,善解人意的女子。可惜,天不遂人願,她錯愛他人,不能擁有向往的簡單愛情,隻能隨著他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命運將她折磨的不成樣子,她卻還能笑得如此坦蕩,是個好性子。說她可憐,也是在說我自己吧。我何嚐不是屈居人下,被仇人折磨自己卻無能為力,隻能順從格局走下去。


    勒長風摸著我的秀發在手中把玩:“下次不要管這事了,事不關己,你又何必吃力不討好。”


    他說的應該是指之前尋找百年火焰鳥途中,遇到的周紅周琪兩姐弟吧。想想那時的我真單純,別人說什麽我便信什麽,最後被騙錢財,被別人耍的團團轉都不知道。那時的我是一腔熱血,隻想著仗義江湖,為民除害而已。


    “知道了。”我回他一句,便嗑上眼。


    勒長風也上了床,我聽得窸窸窣窣的瑣碎聲,應是他服吧。他躺在我旁邊,掀開被褥,從後麵抱住我,便想脫我的衣服。我無力道:“勒長風,我很累了,放過我吧。”


    勒長風動作頓了頓,倒是沒繼續下去,隻摟住了我的腰,下巴嗑在我的肩膀上:“好。等回苗疆,再讓你好好補償我。”


    碧波城的天很適合養身子,我待了一個多月時間明顯覺得自己身上有了些許力氣,吃飯也多了些。溫執都說我看著也比之前有了精神,看著有了幾分活力。他說的時候很小心,眼裏透漏幾分憐惜,好像生怕得罪我不開心一樣。事實上他何必如此,他知道我和勒長風過往,必然同勒一樣從一開始計算,現在我淪落成這樣,她應該覺得我十分可笑才對。


    今日下了小雨,我爬在紙窗上看著外麵綿綿細雨,青嫩的枝葉被雨水衝刷的好似會發光一樣。街上人來往匆匆,打著各樣的油紙傘走著,在高處看去顯得尤其漂亮。


    勒長風安排好了行程,等會便會離開碧波城,趕回苗疆。臨走時,勒長風告訴我海棠一案的結局。他說在海棠丈夫和縣衙不懈追尋中,終於證實寒雪就是殺害海棠的凶手。她是在我碰到海棠那天的午時見過海棠,得知海棠與夏老爺糾纏不清,甚至要陪夏老爺共度良宵,便心生妒忌,命人鉗製住海棠,自己喂給她毒藥。寒雪隻是想嚇唬嚇唬海棠,卻沒想到藥量下重,一不小心要了海棠的命。我聽過隻覺得惋惜,海棠死的太冤枉了。


    馬車緩緩駛過碧波城,我撩開簾子看了看外麵,忽然覺得自己在這裏或者離開,似乎都是不存在的一樣。今日的事,又有誰會像今日這般記得清清楚楚。


    “你若是沒待夠,等有時間我再陪你過來。碧波城對你身體也好,今日要常來。”勒長風見我望著外麵,,許是覺得我喜歡這裏吧。


    我也沒解釋,其實與苗疆相比,跟郅國一樣的碧波城,我確實能待下去,也能讓我死寂的心有了幾分波動。


    這幾日我總犯困,一天到晚像是睡不夠似的,在哪裏都能睡著。除了這些,我倒沒什麽不舒服的,便未放在心上。


    到了苗疆,我仿佛進了一座牢籠中,那些黑牆都像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一樣,漫漫無邊,像是永遠找不到出路,看不到太陽。


    勒長風成了王上,自然要比從前忙些,那些朝政大事他都需要親身聽取,處理大事。知珂幫我製弄發簪時,我猛然想起那日在碧波城,碧波城的彈琴男子。他那時意有所指似的指著自己琴上的白玉,很像想向對我表達什麽。


    我問知珂:“上次碧波城我帶來的白玉放在哪裏了?”


    知珂為我編發,聞言想了想,道:“在王妃擱置的首飾盒子裏。”


    “幫我拿過來。”


    這塊兒白玉看著沒什麽特別的,和那些擺放在櫃台上的白玉如出一轍,甚至還沒櫃台上的剔透。不過那個男人意有所指的白玉,應該指的就是我這塊兒才是。他能知道我會在碧波城看戲,也會曉得我曾出現在聚蓬閣賭石。


    我細細看了會兒,便覺的頭腦昏沉。我記得書裏有記載,白玉泡在醋水裏便會去掉表皮汙漬,顯得玉更為白嫩。


    我讓知珂拿了醋水進來,又讓她幫我去外麵摘兩朵海棠花來用。趁著知珂走了,我趕緊從袖子裏拿出那塊兒白玉放在醋水裏。沒一會兒,醋水將白玉酸化,很快表麵一層汙漬便淡去,露出藏在白玉汙漬下麵的字眼。


    “知瀾。”上麵隻有這兩個字。


    我拿捏片刻,便瞅見外麵摘了海棠花的知珂回來了。我藏在袖子裏,接過知珂手裏的海棠花。


    “小姐,這是做什麽?”


    她見我將海棠花浸泡在醋水裏,十分不解。


    我撥開海棠花的花瓣,將其散在水裏:“染指甲。”


    浸泡了一會兒,醋水便成了淡淡的紫色,我伸手撈進,抓起幾瓣花瓣:“來,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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