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力道有些重了,我不小心將一朵鳶尾花折斷了。


    “不可能,我爹做不出這種事情。”我看了看孤零零掉在桌子上的花:“你都說了勒長琉這事絕對保密,你又怎麽會知道的。”


    “自然是王爺調查出的。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姑娘爹爹既然做了這事,無論瞞的再好,隻要有心調查總會找出些蛛絲馬跡。”


    我真想反駁她,告訴她我爹爹不是這樣的人,絕對做不出這種事情。可想想我兒時病的隻剩一口氣吊著,後來卻莫名其妙好了,我什麽都說不出口了。難怪勒長風要殺了我爹爹,難怪我質問勒長風時,他說怪我是我爹的女兒,就應該被他利用,結局淒涼。那時我並不明白勒長風這話意思,隻覺得他是為了得到《浮天》故意為之。


    “原來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為他妹妹報仇。”我一手捂著臉,濕乎乎的淚水順著我的臉頰滴下,我又笑了笑。


    “難怪勒長琉為最尊貴的公主,卻日日躲在房間裏不肯出來。”原來是因為我。因為我爹的私心她才會落得如今這番境地。


    “你也別太難過了。這事無論擱誰身上都無法接受,不怪你。”知瀾糯語:“你有身孕,不可太過勞心傷神。”


    我癱在軟榻上,想動,卻發現自己整個身子都麻木了。


    “你還沒說完我這孩子的事情?”


    知瀾搖著頭:“已經夠了,你承受不住的。”


    我淒慘的看她:“如今我這樣還有什麽承受不住的。”


    知瀾猶豫半晌,猶猶豫豫的說:“勒長風是想用你肚子裏孩子的性命,來換取勒長琉的痊愈。至於怎麽做,你還是別知道了。”


    我突然就很想笑,想肆無忌憚的大笑。我摸著肚子,他好像知道我摸他了,很是積極的回應我。


    “你看,他還在踢我呢。”我對知瀾笑道:“這也是勒長風的孩子,他不會忍心殺掉他的。”


    知瀾看了看我,想說什麽,終究還是沒開口。


    夜深了,我做了噩夢,便驚醒。勒長風也不知何時來的,在我身旁半磕著眼。見我醒來,忙問我:“怎麽了,做噩夢了?”


    我咽了咽口水,才發覺自己做的不知道什麽夢,竟是驚出一身冷汗。


    我重新躺在床上,想閉上眼睛入睡,卻怎麽也睡不著了。我背對著勒長風,我知道他也沒睡。


    “勒長風,你說這孩子會像我嗎?”


    “如月,你終於接受他了。”他摁住我的肩膀,強迫我轉過頭看他。勒長風很高興,眉眼都是彎的:“肯定會像你一樣漂亮。”


    我笑了笑,淚,無聲落下。


    我終究不舍得孩子,催促了知瀾要早些離開苗疆,我不能清楚勒長風何時就會取我孩子性命,每天心驚膽戰的。知瀾告訴我後天勒長風會為苗疆最有名的巫師女兒舉辦宴會,恭賀她成為王的女人。那時宮裏上上下下都會前去,我隻要以肚子不舒服為理由不去,趁著勒長風忙於他事,離開苗疆。


    無論怎樣,隻要能離開勒長風身邊就行。


    午時我吃了飯,便見一個模樣陌生的宮女來我屋裏。


    “姑娘,我們家夫人想見你一麵。”


    我看了看知珂,知珂告訴我她是魯嘢秋容的貼身丫鬟。


    自勒長風成了王上之後,他阿爹被勒長風怎樣了我不清楚,隻知道魯嘢秋容被勒長風囚禁在了宮裏。


    “見我做什麽?”為了孩子,我還是謹慎些的。


    那宮女接連在地上磕頭,哀求道:“我們家夫人快要不行了,臨末了,硬說想要見姑娘一麵,還請姑娘心善,陪奴婢走一趟吧。”


    我想起那日宴會,魯嘢秋容看著我笑得樣子,眼裏很幹淨,一點都不像害死勒長風母親的樣子。


    我讓知珂和知瀾都跟著,去了宮殿裏最為偏僻的一座別院。


    紅牆綠瓦,破爛不堪,蜘蛛網叢生。我無法想象一向養尊處優的魯嘢秋容是如何在這裏待下去的。


    宮女推開那扇已經少了半扇子的門:“夫人,姑娘來了。”


    我聽得兩聲重重的咳嗽,像是喘不過氣,硬生生衝破肺部咳出來的。


    魯嘢秋容躺在床上,身上蓋了一層厚厚的棉被,被子時間很長沒換了,淡黃色的被褥已有些犯黑。記得那時我見魯嘢秋容時,這女人容顏煥發,豐腴猶存,一看就是被生活滋潤過的女子。而現在,她猶如被風雪摧殘,骨肉削瘦,臉容蒼老的女人了。


    她看見我,扯著幹裂的嘴笑了笑:“你來了。”


    一時恍若隔世,我發自內心的歎口氣:“你來找我,我自會來。”


    魯嘢秋容看著我,那雙失去了色澤的眸子現是一片死寂:“我第一眼看你說與你有緣,這是真的。你像極了當年的我,不願進宮,跟著自己不愛的人裝作一副恩恩愛愛模樣。我們都有自己內心所想要守護的東西和人,所以墮入宮中,過著相思之苦。”


    我啞然,“可我覺得你和勒長風阿爹是真心相愛的。”


    “算起來結果,我要比你幸運。”魯嘢秋容道:“我和王上是奉旨成婚,我倆之間沒有任何感情基礎。後來相處的久了,沒感情也漸漸有了情愫蔓延。王上待我極好,我不情願的事情絕不會強迫我去做。我想你和我是不同的。”


    想想宴會上魯嘢秋容看著勒長風阿爹的眼神,像極了自己的女兒看自家老爹。我相信他對魯嘢秋容極好,不然魯嘢秋容絕對不會露出這種眼神。


    “是啊,算起來我還沒你幸運呢。”我悲涼的笑道:“我原以為他是利用我,害死我家人又折磨我,可到頭來我卻發現我和他之前談不上什麽誰欠誰的了。糾結了這麽久,弄了個悲涼的結局,”


    有因必有果,我爹對勒長琉做出這種事情,因果輪回吧。


    “所以,我會幫你解脫這一切,從苦海中脫離。”魯嘢秋容說:“我這床下麵就是一條暗道,可以直接通往宮外。這是王上所建,本是用來不應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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