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簡直無語:“現在才晌午,喝什麽花酒,你看著浩兒,我去做荷花糕。”


    我知道白如星最愛我做的一道荷花糕,果不其然,待我說完,白如星眼睛都亮了:“荷花糕,我要吃。”


    他撥開陌如玉的手:“多做點,我要吃十個。”


    白浩不滿道:“舅舅,你太貪心了,我要吃十個,你不能跟我搶東西吃。”


    “荷花糕啊,你娘輕易不做一回,我才不要讓你呢。”


    “臭舅舅,壞舅舅,我不理你了。”


    我暗自覺得好笑,挑釁的挑眉看了看臉色鐵青的陌如玉:“都想吃我就多做點,你倆給我打下手。”


    “好嘞!”


    荷花糕是我偶然學得的,那時生下白浩沒多久,我閑著無聊便琢磨廚藝,原本是想釀荷花酒的,陰差陽錯之下弄成了荷花糕。許是因為有半成酒緣故,我這意外學得的手藝做出來的荷花糕格外可口,也成了他們爭相爭搶的美食,


    弄歌已經將荷花和荷葉洗幹淨放在了灶台上,白浩將荷花摘好放在籃子裏,興致衝衝的說要學我做荷花糕的手藝。我自是不想教他,若是被這個臭小子知道了,我大哥他們肯定也會知曉,到時候都會做荷花糕了,我還有什麽能拿捏住臭小子脾氣的。而我大哥,當然不可能跟我一塊兒在廚房忙活,他那勁兒,約莫都能把廚房給我炸沒了。


    一番折騰下來,快要傍晚了,荷花糕也快蒸好了。白浩蹲著往大鍋下添柴火,小小的身子蜷縮到一塊兒,隻剩兩顆大眼睛亮亮的。


    “這就好了,你別在廚房待著了,小心熱到。”


    白浩嘻嘻笑道:“不熱,浩兒想陪著娘親。”


    我看他額頭汗水密密麻麻,真不想讓他同我在這廚房裏蒸著。我便掀開鍋蓋,從裏麵拿出一個粉嫩的荷花糕來。新出鍋的很熱,我便用荷葉給他包著。


    “拿出去吃,當著燙到。”


    “多謝娘親。”白浩嬉笑著接過,卻沒有吃。


    我問他:“怎麽不吃?”


    “娘親,賈西景是不是喜歡你?”


    我一口氣差點噎住:“誰告訴你的?”


    白浩像個大人似的皺著眉頭:“都知道啊。”


    我無語一陣兒。賈西景是賈正天的長子,賈正天還有一個女兒,不過他的那個女兒隨她母親四處遊玩,多年未回家了,我也沒見過。當初我來溯禹城時十分狼狽,我和弄歌隻剩一口氣吊著,正好開門接見我們的正是賈西景,我大哥和陌如玉出門平定亂幫派去了。我告訴他我是來找我大哥的。賈西景二話沒多問,便請大夫幫我和弄歌醫治,及時喝了湯藥,這才抱住性命,因此我也對他十分感激。他也對我們母子很好,我不想說的絕不會多問,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總會第一個想到浩兒,浩兒也十分喜愛賈西景。隨著時間推移,按理說二人關係會更親切才對,可浩兒不知何時開始對賈西景疏遠起來,也不再像兒時那樣跟著賈西景滿溯禹城溜達玩了。


    我一直沒想通原因,問浩兒他也不肯告訴我。


    “賈西景可是世家公子,家世樣貌和武學都是出類拔萃的,他看不上娘親的。”


    “不許娘親這麽說自己,是賈西景配不上娘親。”白浩小臉上浮現怒氣:“娘親是最好的,我不許娘親這麽說自己。”


    對於愛情,我早就不奢望也不敢觸碰了,更何況我帶著浩兒和一身傷痕,哪兒會有人喜歡一個連自己孩子親爹都不願告訴別人的女子。


    我走過去抱他在懷裏:“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了?”


    白浩將頭埋在我頸子間,熱乎乎的氣噴在上麵,弄得我癢癢的:“他們都說賈西景喜歡娘親,浩兒馬上就有爹爹了。可浩兒不想有爹爹,有了爹爹娘親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疼愛浩兒了。”


    我哭笑不得:“這是什麽倫理呀?”


    “他們都這麽說的。”


    我歎口氣,認真對他說:“別人怎麽說是別人自己的事,浩兒為何要在意旁人說什麽呢,平白得了許多煩惱。人活一輩子,尋常事都夠煩人的了,若要在意其他人的目光說辭,怕是要累死了。”


    白浩小腦袋厭厭的:“可浩兒聽了不舒服。”


    我親親他的臉:“既然聽了不舒服,便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是了,不必聽進心裏去。”


    白浩想了想,算是讚同了我的話:“娘親說得對,那些人說什麽我才不去問,娘親和浩兒好好的就行了。”


    我將他摟的更緊,生怕鬆一些他便覺得沒有安全感,心裏不舒服,會過問我他爹爹是誰。浩兒再比這小一歲的時候也問過我他爹爹去哪兒了,爹爹是誰,為什麽別的孩子都有爹爹他卻沒有。我聽了心裏隻覺得難受,因為他問我時我告訴他他爹爹已經死了,還沒在他出生時便死了。我無法給白浩一個完整的家,亦無法彌補他來自爹爹的疼愛,我隻能盡可能的愛護他,陪著他,好讓他忘記沒爹爹的悲痛。


    “來,吃荷花糕。”我撥開遞給他。


    到了晚時,天下起了小雨,朦朦朧朧的天迷上一層薄霧,看著模模糊糊真真切切的。我坐在涼亭下,白浩已經睡著了,大哥和陌如玉真的去喝花酒去了,我閑著無趣,便在涼亭上坐會兒。


    外麵的景,這樣的天。我不由得想起了苗疆和京城,曾經的我也是這樣,世界裏除了無聊便是無趣整日看花看景,活的很是無趣,一天天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自從離開他們兩個,我仿佛獲得新生一般,幹什麽都渾身都是勁兒,哪怕吃苦受罪都是好的。特別是有了浩兒之後,他便成了我活下去的動力。


    想想,還真是應了那句話,絕望之後便是希望。


    “這六月的天真如孩童的臉,說變就變。”賈西景從涼亭另一頭歎了聲。他理著被雨淋濕了的墨發,衣衫濕了許多,白衣已透著肩膀可見雨水。


    我看過去:“怎麽突然回來了,也沒拿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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