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一派蒼涼蠻荒的北境,還是巍峨華麗的皇宮,亦或是窮奢極欲的攝政王府,都在此時如同畫布上的水墨,被火苗舔舐、被雨水浸染,慢慢地落下了帷幕,露出一片漆黑的霧氣。


    蕭稚音三人也在炸開三座建築後會和了,此刻仍是一片地動山搖,三人背靠背才能勉強站直身體。


    蕭稚音剛結束一場戰爭、又學後羿射了殘日,此刻嘴角染血、臉色蒼白,瞧著分外狼狽,但她卻暢快地笑著:“我就知道,乾區一號不可能隻是這麽簡單。”


    慕仟和陳瀟湘一直待在皇城裏,又是得了蕭稚音的指令,因此做足了準備不說,還有許多餘力、不曾受傷。


    陳瀟湘有些心疼地扶著蕭稚音,道:“阿音你快別說話了,保存下體力。”


    蕭稚音沒答應,從懷裏掏出一瓶丹藥,吃下兩顆之後,便恢複了大半力氣。


    她隻是說:“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話音剛落,便有一道刺耳得令人抓心撓肺的尖鳴自遠方傳來,直入三人的神識,蕭稚音連忙提氣運轉丹田,緩和了一二這聲音帶來的劇烈頭痛。


    這是音攻。


    那刺耳的聲音越來越近,隨之而來的,是一名身著華服珠寶的嬌媚女郎。


    女郎身上穿著繡了牡丹花圖樣的華服,頭戴鳳冠,臉上妝容精致嬌豔,隻是當她用一雙沒有眼白的純黑眼眸看過來時,蕭稚音三人頓覺不寒而栗。


    此人……不,此鬼,正是阮嬌嬌。


    阮嬌嬌紅唇微勾,用那雙純黑的眼直直看向蕭稚音,沒有說話,似乎在思索著什麽,好半晌,她才回過神來似的,紅唇不住以一個詭異的角度上翹,直接咧到了眼角。


    僅僅是一張臉,慕仟就被嚇得發出了比音攻還要刺耳的尖叫聲。


    慕仟:“啊啊啊啊啊啊!”


    陳瀟湘:“……”


    蕭稚音:“……”


    陳瀟湘沒被阮嬌嬌嚇住,倒是被慕仟嚇得不輕,她氣得使勁兒推了一把慕仟:“你能不能支棱起來”


    蕭稚音有些心累,以一個保護的姿態站在了被嚇到差點暈厥的慕仟身前,看向阮嬌嬌,探究地笑道:“你好。”


    女鬼阮嬌嬌沒有任何反應,於是蕭稚音便明白過來,這恐怕隻是阮嬌嬌派來的一個鬼傀儡,她的本體這會兒還不知道躲在哪兒看戲。


    既然得知這隻是個普通的鬼傀儡,蕭稚音也就不打算束手束腳了,叫陳瀟湘護著慕仟,而後開始同鬼傀儡打鬥。


    不知道什麽原因,這鬼傀儡在觸及到蕭稚音的劍的那一瞬,臉上露出一個格外驚恐的表情,而後便僵直地倒在了地上。


    還沒來得及大展身手的蕭稚音:“……”


    朋友,你是在碰瓷嗎


    你起來,走兩步


    蕭稚音無語了一下,而後利落地一劍刺向倒地不起的鬼傀儡,鬼傀儡當即化作飛灰,隻剩下兩顆圓潤的東珠在地上。


    蕭稚音心裏一動,將東珠從地上撿起來,仔細看了看,發現一顆上麵刻著“乾”字,另一顆上麵刻著“震”字,心裏略微有了譜。


    八卦中的“乾”、“震”,合在一塊兒,便是““無妄卦”。


    但蕭稚音卜算學得實在是有些拉垮,她隻認得出來這可能同“無妄卦”有關,但說來慚愧,她連無妄卦講的是什麽都不記得了。


    慕仟在此時總算是緩過神來了,他看了一眼蕭稚音手中的兩顆珠子,恍然大悟道:“這不是大壯卦麽”


    蕭稚音:“……”


    慕仟頓了頓,道:“也可能是無妄卦。”


    見蕭稚音和陳瀟湘都一臉費解的模樣,慕仟也有些無語了:“你們的卜算課都是怎麽學的啊”


    蕭稚音:“笑死,根本沒學。”


    陳瀟湘:“哈哈,學了,但沒完全學。”


    慕仟:“……”


    他閉了閉眼,而後推測道:“乾上震下,是為無妄卦;震上乾下,是為大壯卦。這兩顆珠子能組合出兩種卦象,但是根據阮嬌嬌的經曆來看,這應該是大壯卦。”


    “大壯”的引申義是過於強壯,有濫用權力的意味在裏頭,和南宮言結合起來看,確實很符合阮嬌嬌的經曆。


    “無妄”倒不是無妄之災的意思,而是勸誡人們不要在沒有約束下妄為活動。


    蕭稚音和陳瀟湘聽慕仟簡單講解了一下,也覺得差不多就是大壯卦的意思。


    那麽現在問題來了。


    “為什麽得到的線索會是一個卦象”陳瀟湘疑惑不已,“我們現在應該是要去找阮嬌嬌的本體才對吧”


    蕭稚音也有些摸不著頭腦:“對啊,莫非能從這個卦象裏看出來阮嬌嬌在哪裏”


    慕仟:“……”


    他歎了口氣,認命地開始繼續解釋:“我們確實能從卦象中看出方位,但我覺得不會這麽簡單。”


    三人商量了好一會兒,覺得沒什麽頭緒,而在鬼傀儡被滅後,附近的黑霧便散開了些許,蕭稚音見三個臭裨將也頂不過諸葛亮,隻能提議道:“不如再走走看看吧”


    陳瀟湘和慕仟都表示讚同,而後三人便繼續往黑霧裏走去。


    而就在他們踏進最近的一塊黑霧之後,一陣腳步聲傳來,隨之而來的,是好幾個人說話的聲音。


    “師兄,咱們這是在哪兒啊”一道有些熟悉的、嬌柔的女音響起,帶著一絲嫌惡和恐懼,“這裏太黑了,咱們回去,好不好”


    “回哪兒去”一個青年開口了,聲音裏透露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再走走吧,咱們後頭已經沒路了。”


    另一個少年附和道:“是啊,咱們現在能回哪兒去師姐再忍耐一二吧,我好像看見前麵有光了。”


    一道沙啞的女聲發出一聲冷笑,語氣有些陰沉:“也就你們肯順著程微微了。”


    程微微


    蕭稚音愣了愣,而後和陳瀟湘齊齊看向了冤大頭慕仟。


    慕仟:“……”


    他有些不高興:“你們看著我做什麽啊”


    蕭稚音嚇了一跳,生怕程微微幾人發現他們也在這裏——現在的情況她有些摸不清楚,為什麽他們小組會和另一組人碰上


    幸而不知為什麽,另一組人沒有注意到慕仟那不算小聲的聲音,還在繼續互相埋冤。


    ——


    “裨將”為諺語原話,“皮匠”是諧音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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