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神洲,洛陽城外,偽漢一支精銳的勤王之師趕到。


    五萬胡蠻鐵騎外加二十萬晉人組成的步軍,充滿肅殺之氣。


    這明顯是一支百戰雄師,領兵者是偽漢的大將石勒,其戰功赫赫,乃劉氏麾下軍方第一人。


    此刻兵威直逼乞活軍所駐紮的小城,發起攻勢。


    然而,盡管人數眾多,但乞活軍也不差。


    冉棘奴臨危不懼,坐鎮城頭,打退了一波又一波敵軍。


    無論是驚世武者,還是石勒軍中的修士,都被他擊敗。


    有帝器護體,修士連暗算都暗算不了他。


    “真要強行滅掉乞活軍,也不是不行,但恐怕要損失極為慘重。”


    石勒掂量了一下乞活軍的實力,準備放棄,班師回朝。


    反正他的使命是救援洛陽,並沒有一定要擊敗敵人。


    劉氏連續經曆了三任帝王,能壓製他的主公一下子都沒了。


    說石勒心裏沒想法,是不可能的,他從微末之中出人頭地,曾做過奴隸,追隨天命者而崛起,如今權傾朝野,掌握大軍,也未必不能更進一步。


    他當然不願意拿自己的根基與乞活軍死磕。


    然而,就在石勒覺得乞活軍吃不下,要撤軍時,冉棘奴的一封書信寄來。


    手下人一讀內容,石勒嚇了一跳,竟然是冉棘奴要率乞活軍投降的文書。


    “你說什麽?他投了?”


    石勒軍隊多,圍著城,但心中已有退意,萬沒想到會收到降書。


    他沒贏啊,乞活軍高端戰力不缺,軍力和後勤也都充足,起碼還能守好幾個月,甚至是反殺出來。


    石勒想要撤軍,都還要防範對方追擊,沒想到那冉棘奴這麽沉不住氣。


    “將軍,無論是真是假,一測便知,讓那冉棘奴開城門投降就是。”一名文士諫言道。


    石勒雖然隻是個奴隸出身的莽漢,但莽中有細,是個出類拔萃的軍事天才。


    縱然不識字,也常聽人讀史,熟諳古今得失,善納眾議,手底下拉攏了許多人才。


    此刻從善如流,馬上安排人去迎接冉棘奴投降。


    當日午時,城門大開,冉棘奴真的帶著乞活軍投降了石勒,並獻上了傳國玉璽。


    “什麽!”


    “真是傳國璽?”


    石勒得到傳國玉璽,實在出乎意料。這是老天在告訴他,偽漢可取而代之嗎?


    他冷靜地詢問道:“你攻打洛陽,要得傳國玉璽,為何不自立?”


    “傳聞有上古凶神刑天襄助於你,伱又為何投降於我?”


    冉棘奴憤憤然道:“刑天欲以傳國玉璽扶立人皇,一統天下。”


    “然而此乃漢傳國璽,隻能立真龍天子,不能立人皇。”


    “他們發現無用後,非常失望,遷怒於我。”


    “刑天原本是要殺我的,是我好說歹說,才讓他們念舊情,暫且饒我一命。”


    “可終究他們是一群逆天的邪神,我等凡夫俗子,不過是他們對抗天命的棋子,整日提心吊膽,如今他們都去江南尋找另一塊玉璽了,更是將我等乞活軍留在此等絕地,不管不顧,自生自滅。”


    “棘奴思來想去,為求存活,隻得投身天命,以求庇護,望大將軍收留。”


    石勒恍然,原來如此。


    同時眉頭微微一皺,修行界的修士,都說刑天殺戮極重,掀翻了整個修仙界。


    看來果然很凶厲啊,虧他還想過學乞活軍,也試試能不能去投奔刑天。


    沒想到之前追隨刑天的乞活軍,反而又來投奔自己了,看來凡人在那邊,是真的混不下去啊。


    就此,石勒斷絕了拋棄天道的念頭。


    與此同時,他麾下一名修士檢查了一下玉璽,麵色古怪道:“裏麵竟然有龍氣!”


    冉棘奴說道:“是的,祖龍炁刑天有的是,根本不在乎,這玉璽對他們也無用,便隨手丟給了我。”


    那修士大喜,對石勒說道:“天助大將軍啊!”


    “這玉璽注入龍氣,若得認主,可為真龍天子,比之天命者更勝!”


    天命者、真龍天子、人皇,三者性質雷同,都是大氣運的位格,但又不同。


    人皇不必說,獨立於蒼天,理論上與天道平起平坐。凡人皇所統管的,天道都管不了,更別說天命者。


    有人皇的時代,天命者沒有任何優勢,會被人皇輕鬆終結天命。


    如果說人皇代表的是‘文明’,那麽天命者則代表著一個國家。


    雖然有大氣運,但個體不是注定當上人間帝王,氣運往往是施加於一個家族。子承父業,代代相傳,直到命數終結。


    真龍天子,介於兩者之間,高於天命者,和人皇其實差不多,也可以終結天命者,甚至不受天道的直接影響,因為他的大氣運來自於龍脈,而不是天道給的。


    不過因為劉邦的魔改,龍氣者一步步走向帝王的過程,就是一步步投身天道的過程,一旦登基為天子,就會徹底淪為天道的棋子,其建立的國度由天道掌管。


    所以相當於過程如人皇,結局是天子。


    “哈哈,之前得知刑天拿到傳國玉璽,我還擔驚受怕,以為人皇時代再臨。”


    “原來此玉璽隻能締造像劉邦那樣的真龍天子,天道這是借刑天之手,將祖龍炁注入其中,再借乞活軍之手送回來,好讓將軍成為真龍天子!”


    修士們想通此節,紛紛恭賀石勒。


    而石勒得知這些,則大喜過望!


    成為真龍天子,可殺天命者?人皇他是不用想了,但真龍天子他可以當一當啊。


    本來他就起了心思,想代漢自立,但苦於自己沒有天命,怕遭天譴,會不得善終。


    沒想到天降大禮!有龍氣的傳國玉璽,就在他手上啊!


    “如何認主?還請教我!”石勒目光灼灼道。


    修士們對視一眼,都尷尬了,還真不知道這玩意兒怎麽認主。


    “龍氣自有靈性,如今玉璽失而複得,兜兜轉轉到將軍手中,這不就是天意?將軍也許已經是真龍天子?”


    他們說得不夠自信,但石勒卻聽進心坎裏,非常欣喜,自以為是真龍天子了。


    手掌撫摸著傳國玉璽,愛不釋手。


    “好好好,冉棘奴,你好得很,送回傳國玉璽,立下大功,我必不辜負於你。”


    “我看你年紀不大,比我孫兒都小,不如改姓石,做我的義孫如何?”


    石勒非常喜歡冉棘奴,且經曆之前一戰,他知道冉棘奴有大才,想要重用。


    可是,對方畢竟是晉人,且乞活軍就是殺胡蠻起家,此刻突然投奔自己,國仇家恨在前,讓他還是難以完全信任。


    於是想到收對方為義孫,試探一下,如果對方心中還有家國情懷,定然不願認賊作父。


    然而,冉棘奴毫不猶豫道:“爺爺在上,請收孫兒一拜,今日起,我就叫石棘奴!”


    “好好好,我的好孫子!”石勒大喜,連忙拉起冉棘奴,放下心來。


    當即大加封賞,送上高官厚祿,還將許昌賜封給他,讓他依舊統帥乞活軍。


    冉棘奴感激涕零:“天命石氏為真龍天子,而偽漢無道,爺爺當取而代之,替民伐暴!”


    “孫子不才,願為先鋒!”


    石勒遲疑道:“這麽快嗎?偽漢雖然無道,但畢竟是我的主家。”


    他早有此心,如今有了傳國玉璽,真龍天子身份,也不怕天命者了,大權在握,推翻偽漢簡直易如反掌。


    但心裏還有點坎,打算學一學司馬家,慢慢排除異己,扶持幾個傀儡,一步步逼對方禪讓。


    沒想到冉棘奴直接就讓他滅了偽漢,自立為王。


    “亂世風起雲湧,北邊有慕容,東邊有拓跋,西邊有羌渠,南邊司馬氏更有半壁江山。”


    “一步慢,可能步步慢。”


    冉棘奴極力勸說,終於說動石勒。


    後者也怕節外生枝,下定決心道:“好!傳令三軍,上洛!”


    石勒率軍上洛,依舊沒打算強攻。


    他是偽漢的大將軍,隻要不表露反意,朝廷也不敢將他拒之門外。


    隻見大軍駐紮洛陽城外,石勒率領一支禁衛,大搖大擺地上朝。


    見他帶著幾百人劍履上殿,劉聰大怒:“石勒,你要反嗎?”


    說罷,又有數十名驚世武者與修士出現,殺向石勒。


    劉聰也知道這家夥心懷不軌了,見他還敢劍履上殿這麽囂張,正好除掉。


    石勒冷哼一聲:“我侍奉劉氏,盡心盡力。大漢的基業都是我打下來的,今日勤王,你不給封賞則罷,還想要謀算我嗎?”


    “哼!傳國玉璽在此,今劉氏無道,天命我石氏取而代之!”


    “吾孫棘奴何在?”


    他拿出傳國玉璽,一聲令下,讓人動手。


    劉聰也沒想到他把玉璽找回來了,而且乞活軍的領袖竟然在他麾下!


    難道石勒投奔了刑天嗎?這樣的猜想,令一些修士都驚異,沒有第一時間出手。


    “獫狁氏的賊酋,給我死!”冉棘奴飛奔而出,恐怖的槍意殺穿十幾名驚世武者。


    身影如閃電一般,長槍刺向劉聰。


    劉聰大駭,連忙引動洛陽皇宮六朝皇氣護體,如有天威加身。


    “誰敢殺我!必遭天譴!”


    所有人都感受到莫大壓力,就連石勒也不例外。


    但是冉棘奴卻沒有,他才是真龍天子!


    “天命石氏,替民伐暴,滅你獫狁氏!”


    冉棘奴心緒激烈,一槍捅死了劉聰。


    後者不可置信地被釘在皇位上,血濺三尺,當場斃命!


    石勒被人家的皇氣震懾,心中惶恐,感覺要死了一樣,心說自己難道沒被玉璽認可?


    可就在這時,因為冉棘奴殺死了劉聰,玉璽之中迸發煌煌龍氣,巨大的龍形虛影,盤踞大殿,直接將獫狁氏的天命吞噬!


    “嗡!”


    “天命被終結了!”


    跟隨獫狁氏的修仙者們腦中一震,如見到山河破碎,全都駭然。


    他們知道,獫狁氏的天命,絕對沒有這麽短暫,要曆經好幾代人的。


    沒想到,今日被強勢斬掉。


    這與某個女子,殺死四家胡蠻天命者的特殊情況完全不同。她殺多少個都沒用,天命還是天命。


    但這回,是天命本身被斬了!完成終結!


    “怎麽可能?難道石勒是真龍天子?”修士們不敢置信,五大天命胡蠻最強的一家,竟然這麽快退出舞台!


    他們紛紛看向石勒,而石勒手中的玉璽,龍氣已經隱藏回去。


    “哈哈哈,天命我石氏!天命我石氏!”


    石勒抱著他的玉璽,激動無比。


    他成功了,他戰勝了一家天命。雖然不是他親手做掉,但是他下的命令。


    而且玉璽在他手中,那龍氣吞沒天命的一幕,大家都看到了,如果他不是真龍天子,玉璽怎會出手?


    “原來是真龍天子出世,這近乎於人皇了。”


    雖然獫狁氏還有很龐大的勢力在,但修士們都是衝著天命來的,如今見有真龍天子出世,連忙向石勒朝拜。


    真龍天子與人皇,在統一天下之前,是一樣的。


    尤其是眼下這個,也是祖龍炁所造就,其實就等於人皇,隻不過結局是天子。


    所有人,當即向石勒臣服。


    石勒誌得意滿,當日就舉辦登基大典,改國號為‘趙’,祭天祀祖,登臨天子位。


    隨後派人,在傳國玉璽的右側刻下新的字跡,正是‘天命石氏’!


    與左邊曹丕的‘大魏受漢傳國璽’的字樣,遙相輝映。


    最後,石勒大封群臣,派人傳檄各地。


    冉棘奴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因為弑君的功勞,再加上他已經改姓石,於是他和石勒的幾個兒子一樣,都被封王。


    不過,石勒暫時隻是攻下洛陽,外加他自己本身的幾個郡的地盤。


    至於整個偽漢帝國,他還沒有吃下。


    想要徹底將偽漢帝國所有疆域都接收下來,他麵臨著一個巨大的問題,那就是獫狁氏的胡蠻太多了。


    獫狁氏是最大的一支胡蠻,有幾百年的曆史,曾經縱橫塞外,更是漢朝的心腹大患。


    哪怕如今衰落,也有百萬人口,勢力盤根錯節,遍布豫州、兗州、冀州南部、並州南部。


    石勒以最激烈的方式得到皇位,獫狁氏的胡蠻可不會服氣,都還心向劉家。


    畢竟他石勒,隻是小蠻族的出身,而且還當過奴隸,是劉家人一手提拔。


    對此,冉棘奴極力勸諫石勒斬草除根!


    “獫狁氏舊黨一定不服陛下,當大舉屠刀,盡誅之!”


    冉棘奴殺氣凜然,表示願為石勒分憂。


    石勒奸詐雄武,亦是一世之豪,並不會婦人之仁,也知道要殺一批,但滅族會不會太過了?


    “獫狁氏可不是禿發氏這種小族!我軍中可還有數萬精騎,都是獫狁氏的族人……”


    他心說對整個獫狁氏大舉屠刀,萬一讓自己的精銳騎兵嘩變怎麽辦?


    冉棘奴卻沉聲道:“陛下是真龍天子,還會缺軍隊嗎?”


    “縱然陛下仁慈,不想將這些前朝舊黨滅族,也要將懷有異心之輩揪出來,殺雞儆猴,震懾宵小,其他獫狁氏餘孽才會老實。”


    “倘若那五萬騎兵因此嘩變,則更說明他們跟陛下不是一條心,留著也是禍害。”


    石勒覺得倒也言之有理,他弑君上位,還留著前朝族人的軍隊,不加以甄別,確實是個大隱患。


    “棘奴,此事便交給你去辦,需要多少人手,盡可奏於我調動。”


    “有不服者盡可殺!但也不要牽連過甚了。”


    “是!”冉棘奴淡淡一笑,領命而去。


    回到乞活軍營中,冉棘奴發現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很不對。


    投降也就罷了,竟然給胡蠻當孫子,連祖宗都不要了,這讓所有了解他的人,都無法理解。


    要知道冉棘奴可是深恨胡蠻,勢要將其殺盡的。


    韓鐵刀找到他,眼神冷冽道:“石棘奴,你到底想做什麽?”


    “上次你和薑軍侯他們在主帥帳中,到底發生了什麽?從那之後,我就感覺你變了。”


    他直接叫冉棘奴的新名字,極盡諷刺,隻覺得冉棘奴瘋了。


    冉棘奴神色不變,反而對他說道:“想做什麽?我說過,生平所願隻在掃清胡蠻,我所做一切,都是為了這個目標。”


    “你就是這樣殺胡蠻的?認石勒當爺爺?他也是胡蠻啊。”韓鐵刀咬牙道。


    冉棘奴昂著頭:“那又如何?若不答應,他不會信我。”


    “如今他讓我掌大權,獫狁氏的胡蠻,我們想殺誰就殺誰!石勒的人都得幫我們殺。”


    韓鐵刀一怔,似有所覺,說道:“那你也不能認賊作父啊,咱們就在戰場上跟他們拚了,又怕得什麽?石勒當初肆虐冀州,殺了多少百姓?”


    “你這樣做,日後又該如何麵對薑軍侯?他可是將河洛之地的百姓,都交托給你。”


    冉棘奴凝視著他:“殺賊就是救民。”


    “你若信我,現在就隨我去殺賊,莫要說那麽多。”


    ……


    :抱歉。更新太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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