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丘城內,朱家人正急得團團轉。


    禿發巫狼五千人馬突然兵臨城下,他們猝不及防,差點就讓其衝進了城。


    好在朱家三叔,及時下令緊鎖城門,並手握朱家鎮宅法器白玉笛,以精血相祭,放出法術音波,坐鎮於城頭大戰禿發巫狼。


    他是朱家唯一的驚世武者,配上一件法器,已然足夠對抗禿發巫狼。


    另還有幾名朱家長輩,是頂尖高手,他們攜帶大量符紙,消弭敵人煞氣,於城牆上拚死廝殺。


    “怎麽會殺到安丘來的?”


    “難道高密有變?”


    朱瑕之神情焦急,馬上派出斥候,從東側出門,往高密去叫救援。


    然而未出一裏地,就有一名修士出現,麵如冠玉,盤坐於巨大的蒲團上,同時駕馭三把劍,淡淡道:“回去吧,告訴朱家,速速投降。”


    那斥候一見有修士阻攔,連忙又逃回了城中,匯報消息。


    朱瑕之聽了,更是瞳孔地震:“禿發氏還有邪修在?”


    “不像邪修,他沒有傷我,似乎是正道修士。”斥候說道。


    “正道修士為何幫助禿發!”朱瑕之憤然道。


    長子朱伯梁沉聲道:“魯山七友已經公開宣稱禿發氏有天命,此人想必是魯山一脈的修士。”


    “難怪無聲無息地奇襲到這裏……現在可如何是好?”朱瑕之憂慮至極。


    朱伯梁說道:“敵人繞道奇襲,高密定然不知,我等若不能傳出消息,便是孤立無援之境……”


    “敵人又有修士在,安丘恐不能守……”


    朱瑕之呢喃道:“那魯山修士雖然襄助禿發,但未必會直接出手。”


    “三叔還在城頭上激戰,先看看情況吧。”


    朱伯梁見父親還想守一守,有些焦急道:“不知父親,是要為國,還是為家?”


    “……”朱瑕之用力搓揉著腰間的玉佩,又看了看那太守印璽。


    恍惚間,他竟然猶豫了,腦海中回蕩著那句‘君子如竹,寧折不彎’。


    最開始他是想南遷的,但朱家在南方沒有基業,而一流世家、頂尖門閥他們先走了,留下了大量土地和產業,基本是白送給了他們。


    許多二三流豪族留下瓜分,他們朱家也分了一大杯羹,繼而也就不走了。


    後來青州局勢糜爛,家族修士就叫回來一個石榴真人,石榴真人沒了以後,他又想南遷。


    奈何冒出來一個少年,縱馬穿營,燒了他們所有的輜重馬車,還把他女兒抓走了。


    之後高密前線局勢好轉,且女兒回信,原來在高密效力,前不久更是傳來消息,言禿發氏必滅,要他不必擔心。


    如此,朱瑕之也就斷了南遷的念頭,沒曾想,今日忽然有敵人來襲。


    安丘已經被圍,孤立無援,還要守嗎?


    “父親!請早做決斷!”朱伯梁急道。


    “你說呢?”朱瑕之皺眉道。


    朱伯梁苦澀道:“父親,您是一家之主,無論是戰是降,孩兒都會遵命。”


    “若是戰,家族還有通神之器,當立即請神力助三叔公退敵。”


    “若是降,當立即行動,負荊請罪,開城投降,以免三叔公傷了禿發巫狼,惹惱了對方。”


    “總之父親都需要盡快下定決心!不可猶豫!”


    朱瑕之還在猶豫,他是想投降的,但是臨到了,又始終下不定決心。


    不過聽了兒子的話,他想了想說道:“家族雖有通神之器,然無通神之禮,那參宿天神,神格太高,尋常供奉根本看不上。”


    朱家先祖,曾跟隨雲台二十八將之一的安平侯南征北戰,後來安平侯封神,為天上星宿,正是參宿天神。


    繼而朱家,也就跟著得了許多好處,擁有一件與神靈溝通的法器。


    不過二十八宿是天神,神格崇高,乃是與天仙同層次的存在,他們朱家若沒有足夠動人的覲見之禮,不可能請得動天神出手。


    “父親,可知神靈娶親?”朱伯梁忽然說道。


    “嗯?”朱瑕之一個激靈,坐直身子。


    對呀,還有這一招。


    尋常供奉天神看不上,但娶親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過去常有遭災的鄉村,想要祈求神靈幫助,卻又拿不出像樣的祭品,這時候就有一種選擇,大部分情況下,都堪稱萬能祭品,那便是童子身的男女。


    當然,也要看神靈的具體要求,有些神靈不要,或者看不上,那祭了也是白祭。


    很多百姓祭了沒效果,但有些又有效果,就是因為百姓大多靠蒙……


    不過朱家有通神之器,可以詳細詢問天神的要求。


    “快去準備!開壇起祭,為神靈娶親。”朱瑕之直接把任務交給兒子。


    朱伯梁抿了抿嘴,低聲道:“父親這是決定……戰了?”


    “唔……你先通神。”朱瑕之不置可否。


    他想走一步看一步,朱伯梁無奈,隻能立即行動起來。


    很快供案、三牲全都準備好,一塊玉雕擺在高處,眾人三拜九叩。


    朱伯梁在嫋嫋青煙下,很快意識恍惚,仿佛來到一片空靈之地。


    那裏什麽都沒有,隻見一片宏偉的白光,聳立著一副高大的身影,若隱若現,神威如嶽。


    其頭頂星辰,浮現著參宿星象,那星象中央,並排如珠玉般閃耀著三顆極為明亮的星辰,正是參宿一、參宿二、參宿三。


    當然,朱伯梁知道這不是真正的神靈本尊,隻是其聆聽人間訴求的化身。


    該化身相當於有靈智的法寶,可同時處理與無數人的交流,又稱神靈法身。


    朱伯梁與其一陣交流後,退出了夢囈般的場景。


    “如何了?天神可願娶親?”朱瑕之連忙問道。


    朱伯梁搖搖頭,這讓朱瑕之長歎。


    他們朱家認識的神,太尊貴了,也不是什麽好事。己方地位太低了,還不如和中下位格的神相熟,反而好辦事。


    不過緊接著朱伯梁就說:“天神不想對抗天命者,但他看在我朱家先祖的份上,願意納我朱家貴女為妾,繼而降下神諭,保我朱家安全。”


    “這……”朱瑕之一驚。


    他就一個女兒,同時也是宗家唯一未出閣的貴女。


    要嫁給神靈為妾嗎?朱瑕之猶豫了一下,神靈娶親,意味著他再也見不到女兒了,頂多以後托夢給他。


    不過他隨即釋然,女兒總歸是要出嫁的,如今亂世,他一直沒想好把女兒嫁給哪一家,就是在權衡。


    從家族利益來看,把妙寒嫁給神靈似乎是個極佳的選擇,以後朱家就是天神親家,在亂世中定然可以保全了。


    “不過,妙寒遠在高密,我等正是傳不到消息到高密,才請神相助,這要如何嫁女?”朱瑕之蹙起眉頭。


    朱伯梁則說道:“這倒不是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與神靈定下婚契,本也不需要她在場。”


    “婚契一定,神諭就會降到禿發巫狼那裏,讓他退兵,他縱然有天命,也不敢不賣天神麵子。”


    朱瑕之聽了,連連點頭:“那便如此做,速速定約,讓那胡蠻退兵。”


    心意已決,朱家很快就忙活起來。


    張燈結彩,神龕高築,一下子就把整個朱府成一片掛滿紅綢的喜慶之地。


    朱瑕之與大夫人,坐定高堂,麵對神靈玉雕幾請幾拜。


    這事別說不需要妙寒,甚至都沒有樂琴什麽事。


    遵照禮法,妙寒隻有一個‘母親’,那就是朱瑕之的正妻,至於樂琴隻是小妾,哪怕妙寒是她親生,其實也隻能叫其為‘姨娘’。


    當然,因為朱瑕之深愛樂琴,所以隻要不當著大夫人的麵,在非正式場合,妙寒是可以不按照禮法去稱呼親生母親的。


    現在神靈娶親,是最嚴肅的場合,一切遵從禮法。


    朱瑕之與其正妻,以父母之命,和神靈定下婚契。


    神靈娶親,天道為媒!


    霎時間朱府有祥雲匯聚,喜樂回蕩不絕。


    正在一線與禿發巫狼大戰的朱家三叔,渾身浴血,聽到身後傳來喜樂之音,不禁錯愕。


    城頭血戰,屍骸堆積如山,鮮血奔流如河……正可謂舉目破敗。


    突然聽到這樣的聲音,朱家三叔一時間分不清這是喜樂還是哀樂。


    回頭一看,遠處朱府一片紅,好似在操辦大喜事!


    “啊?”朱家三叔懵逼了。


    這是什麽情況?


    朱家三叔一分心,禿發巫狼找到機會,刀意殺出,後者隻來得及用白玉笛招架。


    這下雖然化解了刀意,但是玉笛本體遭受打擊,嘎吱一下碎裂開。


    “不好!”朱家三叔立刻將玉笛拋出。


    轟!這法器轟然爆炸!強烈的波動席卷四方。


    禿發巫狼首當其衝,被震飛出城外。


    朱家三叔也不好過,嘔出一口血,傷勢不輕。


    他心裏一涼,雖然敵人傷得更重,但他能壓製禿發巫狼,也是靠玉笛加持。


    後者一直在變強,很可能就是天命在幫助,如今沒了玉笛,勝負難料。


    “咦?”


    忽然間,白日裏,一道光芒灑下,好似星輝月華。


    禿發巫狼似乎聆聽到了什麽聲音,臉色一變,極為不甘。


    他在城下躊躇,很快又有一名修士飛來,與他說了些什麽。


    禿發巫狼咳嗽兩下,舔了舔嘴角的血,惡狠狠盯著安丘城,最終下令撤兵。


    “敵人退了!”


    “退了!”


    “噢噢噢!”


    胡蠻退兵,滿城歡呼。


    受傷的朱家三叔從城頭上撤下來,回到府中這才知道前因後果。


    把妙寒嫁給了天神為妾?


    朱家三叔眉頭微皺:“妙寒在高密為上卿,青州抗蠻局勢也一片大好。”


    “我輩拚死守城,同時命人突圍,想辦法向高密求援,援兵一到,定能擊破禿發巫狼。”


    “這又何必祈求神靈呢……”


    朱瑕之說道:“三叔,那巫狼有修士襄助,我們的消息傳不出去啊。”


    三叔搖頭道:“那修士不敢殺人,咱們擇選勇敢火旺之士,多路突圍,我料他也隻會恐嚇阻撓,不會妄自出手。”


    “那修士既然現身,就是打定主意幫禿發氏了,若不聽警告,其必然大開殺戒。”朱瑕之說道。


    “你給他唬住了呀!瑕之,不試試怎麽知道呢?”三叔說道。


    朱瑕之微笑道:“何必白白犧牲將士性命呢?如今與神靈結親家,巫狼這不就退兵了嗎?”


    事已至此,朱家三叔也不再多說。


    在他看來,禿發巫狼繞過高密,奇襲安丘,強行攻城,乃是取死之道。


    安丘隻要能堅持到高密援軍,就是勝利。


    但終究朱瑕之的辦法也退了兵,而且是人家嫁女兒,他能說什麽呢?隻不過感覺可惜了妙寒。


    事已至此了,神聖契約一定,不可違抗,否則不光神靈能肆意降怒,嚴重了可能還會‘天誅地滅’。


    “既然天神出麵讓巫狼退兵,正好趁這個機會,向高密求援。”朱家三叔說道。


    “敵軍已退,還求什麽援?”朱伯梁楞道。


    朱家三叔嚴肅道:“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神靈身上,禿發氏有天命在身,神靈隻說保我朱家周全,沒說保安丘城不破!”


    “我如今沒了玉笛,又受了傷,禿發巫狼如果卷土重來,我恐怕不能敵也!”


    “三叔說的是。”朱瑕之讓他休息,隨後讓兒子安排勇猛之士,提拔封官,去往高密傳消息。


    然而,沒過多久。


    這些人就隻剩下一個逃了回來,原來禿發巫狼雖然撤兵,但並沒有退走。


    而是派遊騎在外繼續圍困,又有修士襄助報點,根本沒人能突圍。


    “什麽,他真的不走?”朱瑕之一驚。


    朱家三叔冷聲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受了重傷,隻是順勢給天神麵子養傷。”


    “神靈是天命的守序者,不會幫我們對抗天命者的。”


    “等巫狼卷土重來,一旦安丘城破,朱家落到巫狼手上,神靈固然會保護朱家周全,但恐怕也會讓我朱家為巫狼效力,以順應天道!”


    “伱把妙寒嫁給他,就是將朱家綁在了胡蠻天命上。”


    朱瑕之愣住,好像是啊。


    他以為自己是在戰與降,國與家之間做選擇,可驀然回首,他其實沒得選!


    或者說,當他所謂的‘戰’是祈求神靈的庇佑時,那兩個選擇就都是投降了……


    虧他還在那糾結,還在那猶豫半天,還在那做思想鬥爭。


    到頭來,還是拗不過天命。


    城一旦破,他不想死隻能被動投降,既如此還不如早點投降,結果是一樣的,也不用搭上一個女兒。


    “這是福是禍?”朱瑕之茫然道。


    “莫急,等我療傷,禿發巫狼想破我城,沒那麽簡單!”


    朱家三叔堅定地說著,專心療傷。


    ……


    :抱歉。就一章還要審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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